《周云蓬》等五首 ～

德乾恒美

周云蓬

我看到一个盲人歌手
他粗糙的手指拨弄着低音吉他E弦
来回摩挲、寻找着音符准确的位置
声音低沉而轰鸣，沙哑的音色徘徊低回
穿梭于和弦的缝隙间，娓娓吐露他的忧郁
当吉他拔剑张弩，扫弦切切嘈嘈而来之时
他已经声泪俱下，歌词被哭诉而出
突然歌声戛然而止，吉他以2/4拍的节奏
一拍子击打出一声低沉的隆隆声
他在歌声里拍打着翅羽，来回低飞

2013-1-31 于青唐


恕我不能

恕我不能一一道来事情具体的细节
当夜幕降临，躺在床上回想
一天发生的事儿，忏悔和自省
我知道过去的事情再也不能回来
以至于来不及问候一声：你好
他们已经不知所踪，听不到脚步声
恕我不能道出事情的具体细节
我的生活粗枝大叶、瞬即遗忘

2013-2-2  于青唐


夜之花

记得那年，我走过这条街
城市已是垂暮，霓虹闪烁
我从门缝里看到戴花的姐妹们
浓妆艳抹，她们向我纷纷摇手
集体亮出苦难的脚踝

2013-2-3 于青唐


从未离开

德乾恒美

老太太中风右半身瘫痪
老伴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日复一日，老伴给她讲故事
熬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
有一天，老太太大声地喊疼
老伴在刮胡须，听到：疼啊、疼啊
他不紧不慢地走进卧室
妻子蓬头垢面声泪俱下
丈夫用手摩挲着妻子的双手
说：我给你讲个我小时候的故事
妻子却一直在不停地喊疼
丈夫还是慢悠悠地讲他童年的故事
当妻子的挣扎声缓和下来
丈夫趁妻子不在意
抡起床边的枕头蒙住妻子
含着泪，用力压紧

这时候，一只鸽子飞进了卧室

2013-2-4 于青唐


赫鲁晓夫

纽约正在开联合国大会
第三世界的阿拉伯代表正在酣睡
会议上出现了侮辱社会主义
阵营各国人民的挑衅性言论
赫鲁晓夫怒气冲冲地走上讲台
脱下那位阿拉伯大叔的鞋子
在联合国的讲台上狂砸皮鞋
痛骂美国和西班牙的佛朗哥政府
得到了台下暴雨般的掌声
1958年威逼中国还债，撤出苏联专家
撕毁一切合同，气焰嚣张

多年后，赫鲁晓夫的女儿面对中国记者发问
中国人还恨赫鲁晓夫吗？

2013-2-5 于青唐

德乾恒美

砸

我幻想我是一个
红极一时的摇滚歌手
在帝都鸟巢开演唱会
看台上几万人摇旗呐喊
当演唱会陷入疯狂
在喧嚣吉他声的鼓动下
在雨点般鼓声的怂恿下
我抡起准备好的铁棍和斧子
一一砸烂了摆在演唱台上写有
种族、民族、种姓、姓名、血液、骨头和宗教的木框
大喝一声
睥睨台下

2013-2-7 于青唐


我不是受邀者

我去参加一个诗歌朗诵会
是一个下雪的黄昏
路上没有车子，行人稀少
可是路途实在太遥远
并且我不是受邀者
一路雪泥，滑倒数次
我觉得我跑不动了
一路上丢失了身上的
钱包、钥匙、身份证
瘫倒在雪地
雪打湿了我的诗稿
借着微弱的路灯
我逐字逐句把我的诗念完
直到大雪停止

2013-2-7 于青唐

阿哩

好诗欣赏

德乾恒美

砸

我幻想我是一个
红极一时的摇滚歌手
在帝都鸟巢开演唱会
看台上几万人摇旗呐喊
当演唱会陷入疯狂
在喧嚣吉他声的鼓动下
在雨点般鼓声的怂恿下
我抡起准备好的铁棍和斧子
一一砸烂了摆在演唱台上写有
种族、民族、种姓、姓名、血液、骨头和宗教的木框
睥睨台下
大喝一声

2013-2-7 于青唐


我不是受邀者

我去参加一个诗歌朗诵会
是一个下雪的黄昏
路上没有车子，行人稀少
可是路途实在太遥远
并且我不是受邀者
一路雪泥，滑倒数次
我觉得我跑不动了
一路上我丢失了身上的
钱包、钥匙、身份证
瘫倒在雪地里
雪打湿了我的诗稿
借着微弱的路灯
我逐字逐句把我的诗念完
直到大雪停止
黑夜来临

2013-2-7 于青唐


春有百花

春有百花
秋有月
夏有凉风
冬有雪
新的一年里
我们要去踏青
我们要去赏月
我们要去兜风
我们要去玩雪人儿

捱过寒冬
新春来了
我们守在温暖小屋里
等待年

2013-2-7 于青唐


心性

心若静湖
澄澈见底
当水波涟漪
水流混沌
就会带走我们清洁的影子

2013-2-10 于青唐


心的住处

我的肉身没有了接纳的住处
而灵魂却在高空拍打着翅羽
四处飞翔，因为我不需要一个温暖的房子
也不需要一个宽大、柔软的床
我只想在你的房子外，枝头上
栖息在那里，能够看清你

2013-2-11 于青唐


辣子鸡丁

刚到长沙，炎热难耐的长沙
在餐馆点了一份辣子炒鸡丁
服务员妹妹一袭超短裙
一双双火辣辣的眼睛
紧盯她经过电风扇把小短裙吹起
她端上来菜，是一大盘红红的辣椒
一堆筷子密密麻麻地扫雷般寻找着鸡丁
鸡肉去哪儿了？
我扭头悄悄地恨她
电风扇把她的小短裙吹起

2013-2-11 于青唐

德乾恒美

感谢阿哩兄阅读～

德乾恒美

布朗运动

上帝
俯瞰天下人
渺如虫豸，发现
人们游走的方向不一
相聚的人，瞬间相向而去
或作鸟兽散
而更多的人
形单影只
漫无目的
像显微镜下
不规则的分子运动

2013-2-13 于青唐



祈祷

窗棂上落满了白雪，子夜时分
孩子们房间的蜡烛还在燃烧
而此时，多病的父亲躺在床上
辗转反侧，为痛苦失眠，甚至死亡
他在想谁会为他祈祷
这个世界上谁还会惦记着他

当幼小生命的祈祷唤醒了
垂垂老矣的叹息
我们认为他是奇幻的
甚至是通灵
它扔出一把绳索，命悬一线
紧紧咬住绳子的末端不再开口

2013-2-18 于青唐



演员

政治家有超越演员的演技
他们流窜于国与国之间
居庙堂之高，俯瞰天下
为赢得国人的尊崇，甚至
不惜说谎，稳住大局
文饰天下的假太平

作为美利坚的总统
里根，名噪一时
不费一粒子弹赢得了冷战
但里根本来就是演员
他演的戏
让观众看得顿足垂泪
甚至自杀

2013-2-21 于青唐



无题

母语于我，是一场漫长的行为艺术
它将持续整整一年

一年之后，是一辈子的倾诉和倾听

2013-2-24 于青唐



被上帝遗忘的沙盘

28个美国孩子被打死了
网民们铺天盖地痛哭流涕
有人还编出一篇煽情的遗书

伊拉克战争，几百万儿童
被贫铀弹污染，变成畸形
要么被流弹打中，变成残废
要么被“误炸”，出生不久
又瞬即离开这个世界
对此，世界充耳不闻，保持缄默

而此时非洲某部落种族仇杀
死伤十万，流血千里
阳光被不允许照到那里
GPS失灵，无法定位尸坑的准确方位
以至于那些被冠以无冕之王的媒体也集体噤声

上帝终被游街的民众乱石打死
只因上帝垂悯某些人

2013-3-20 于青唐



停薪留职

老李，51岁
离退休还有9年
十几年前停薪留职下海捞钱
干过工程，养过小尾寒羊
每每以失败告终
无奈回单位想继续上班
领导以合同未满为由拒绝
于是在邻省摆摊卖泡泡糖度过两年
现在回到单位，他什么都没有
没有文凭，一大把年纪还是个技术工
如果当初他留在办公室也已经是个主任科员了
可他却执意留在业务科室，不会写材料
老花眼，最苦的差事都有它的份
他说他想退休，又舍不得马上要涨的工资
他是我的麻友，51岁，老眼昏花
总看不清六饼和九饼，他说他老了
还说昨晚他又失眠，只做了一场梦
梦见去站长办公室递交退休申请书

2013-2-21 于青唐

德乾恒美

殉

大湖边，薄雾沉沉
一双明亮的眼睛流着泪
四处张望，眼神凄切
硕大的犄角盘根错节
她显得疲惫，有些苍老
她走向水中央，水漫过她的颈项
明亮的眼睛，更加凄切、动人
一波涟漪渐渐散开、消失

2013-4-12 于青唐


肉身

刚出生的婴儿，被流弹击中
还没睁眼，瞬即离开了这个世界
一帮脸上抹满了煤黑的工人
躬下腰，往焚尸炉里铲煤渣
高高的烟囱吐出的巨大烟雾
盖住了这个偏远小镇的上空
很远处，一个小村庄，孩子们在奔跑
大树荫底下，牧师念着祷词
棺材被土覆盖，墓碑前摆满了鲜花

2013-4-10 于青唐


阿米日嘎

我一骨碌钻进了被窝，打起了酣畅淋漓的呼噜
放松了一切、忘掉了一切，身体赤裸、毫无戒备

醒来时，人们在高呼呐喊、欢呼雀跃，在一艘巨轮上
自由女神像在纽约港的雾霭里清晰可辨

我打了一个哈欠，喃喃自语，继续做梦

2013-4-13 于青唐

注：阿米日嘎，藏语，即美国


走出迷雾

就将这首诗作为结束
献给沉湎于抒情幻想的“诗人”们
诗人们也在奔跑，前呼后拥
依旧遵循了牛顿第一运动定理，直线前进
告别了虚无，直面民间
这是一个过程，走出来
从浓雾弥漫的博尔赫斯曲径通幽的花园里

2013-4-1 于青唐


训话

刚开始
气氛缓和
我正襟危坐
和他们侃侃而谈
我尽量轻描淡写
不露声色
至于更多细节
不敢说、不好说、不便说
这明摆着是我的劣势
有人开始反对我的观点
跳到椅子上
指着我的鼻子
训斥我
我点头哈腰
然后看看脚踩的地方
挥之不去的麻木
在很长时间里，我深埋头，紧握拳头
双脚在草地上磨蹭出一个泥坑

2013-4-8 于青唐


爱情片

他躺在黑漆漆的录像厅里
因为一部爱情片
反反复复看了整整一天
在枪战片和色情片的间隙睡觉
他忘了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浑然不觉外边是艳阳天，或者
是一场雨，天色暗沉，行人稀少
当录像的字幕一次又一次的上移
他又昏睡过去，1990年代的异乡夜
没有网吧，只有黑漆漆的录像厅

2013-4-10 于青唐

德乾恒美

角色

确切地说，他梦到了
一个无人的岛屿
从未听闻的小岛
岛上风很大
他的衣衫被海风吹烂
风越来越大
褴褛破衫被狂风刮去
他赤脚行走在沙滩上
开始试着捕鱼
学着钻木取火
他内心不甘
就像史前的猿猴
看着大地上的鲜果
垂涎欲滴
却久久不肯跳下地面
最终却也要直立行走
他躬身钻出第一丛火种
熊熊大火，映红他的脸庞
哦，他已然变为兽的形容
俯身吹动火苗
烤着鱼儿和土拨鼠
下雨了，就喝雨水
他用手挡住雨
仰望古代的星空
银河触手可及
雨水顺着毛发顺流而下

2013-4-15  于青唐修改


干净

她是我小学同学
课间她会拿出好吃的和我分享
她衣着整洁，双手白净
她的眼睛也是那么干净，明亮
她们家有一台电视机
总有一帮人透过窗口目不转睛地
看电视，哪怕播放的是一条广告
她父母也不会去赶走他们
她有善良的父母

她是我小学同学
二十多年过去了
我变成了一个胖子
“她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除去变得高大的身段和凸现的第二性征”
发小就是这么告诉我的，“她做小姐了”
我不信，想去看个究竟
最终没能成行。我在努力想象
今夜，在同一个城市某个阴暗的酒吧
在一群醉鬼的中间，她叼着烟
翘着二郎腿，猜拳行令，吞云吐雾

记忆变得如此仿佛
那个干净、明亮的眼睛
整洁的衣服，白净的双手
还有她善良的父母

2013-4-17 于青唐


大楼的主人

中午十二点半
我被摇醒了
不是被人摇醒

是冷风钻进了窗户缝隙
把露出半身裸体的我
弄得些瑟瑟发抖
这鬼天气
我想再睡会儿

隔壁人家在墙上钉东西
叮叮当当，是在挂一幅画吗
慵懒的身子渐渐昏沉

叮叮当当……
我确定不再是梦里
隔壁没有人
整座大楼也没有人
我在大楼尽头的床上
听风在敲打这座大楼

2013-4-22 于青唐


心如刀割

在大学时
上解剖课
要解剖青蛙
将其钉在木板上
然后用小手术刀
悉心切割四肢、腹腔和大脑
我站在旁边怯怯地观察
像个看客，默念经文，心如刀割
鲜红的肉都被割去、剔掉
最后露出白色的神经纤维
末了，垃圾桶里落满了青蛙的尸体
蓦地，我想起奥斯威辛的焚尸炉
一帮人在卖力地往炉火里铲煤块

2013-4-22 于青唐


你在印度洋

我们用香料给你擦拭身子
送你去火化场，你只剩下了一抔土
我怀抱滚烫的骨灰袋去了遥远的雅鲁藏布
你顺水漂流而下……

想象万千只甲虫，漂浮在印度洋上
和海水的波浪一起拍打岩崖的罅隙

南亚的季风吹来
海面绽放无数莲花，夜晚
你会静静地躺在菩提树下倾听
佛陀初转法轮时吐露的真意

2013-4-23 于青唐

德乾恒美

昏黄的卓仓

那个雪夜，我梦见
古老的塬上，父亲盘腿坐在洋芋田边
夕阳西垂，牧归的哨声响彻山谷
父亲深邃的目光沉默地投向远处的山峦
夕阳如血，那是古代的骑士
手持利刃，骑马荣归故里

在卓仓大地的沟沟壑壑
村庄的上空飘起袅袅炊烟
父亲们挤在温暖的土坯房里
灰色的光轻轻笼罩村口的白塔
父亲们赤着脚，把羊赶进了棚圈
祖母抡起红铜的勺子，舀取煮沸的赭色奶茶
黄昏，神圣的晚餐，能听到远处喃喃的诵经声

2013-5-5 于青唐


肉身

雪域大地，众神漫坡，雪野茫茫、残草衰飒
野鸽子呼哨过山顶，黑色的乌鸦盘踞在屋顶窃窃私语
我想问，它们的话语，终究隐含了哪些鲜为人知的秘密
我躬下身子，卑微地扑倒在雪泥地里，想饮取一点雪水
我们的肉身裸呈在黑色的大地上，不着一物，纤尘不染
霰雪飘零，肉体腐烂，墓碑倒垮，鸽子四散

2013-5-5 修改于青唐


四法印

生活是那么的无常
都不知道在做什么
如果明天我要死去
请你不要为我悲伤

2013-4-25 于青唐


寻找

群山之阿，大雪纷飞
远远望去，一行孩童，爬过雪山口
跨过边界，南亚的热风扑面而来

孟加拉虎安睡树丛间
恒河缓流，雨水充沛
孩子们用纯真的母语
谈起关于父亲的往事

2013-4-27 于青唐


西藏秘密

西藏的秘密口耳相传
这些鲜为人知的秘密
深藏在山崖间、水底里
生长在洞窟里修行者的舌苔上

红衣僧伽，翻破经卷
吐露贝叶间秘密的音节

2013-4-30 于青唐修改


老家

我的家在卓仓的山沟沟里
那里的洋芋地一片连一片
远处是阿伊桑迈神山
父亲和我坐在田埂边
他给我讲古老的故事
一阵风吹过我们的脊梁
像是众神抚摸而过

2013-4-30 于青唐


当我在无意中发现你
——大约是我的心在隐隐作痛吧
    人类的母亲，大抵都是如此

吃完饭，躺在沙发上
泡一壶茶，看电视
我看到电视剧中
那个女人在洗碗、拖地
还不时地擦拭眼泪
我心不在焉地
继续观望电视
女人脸上布满了皱纹
隐隐约约，似曾相识
我突然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朝厨房方向望去
妈妈正在里面洗碗

2013-5-2 速写于青唐


水泥缝隙里的回忆

那些所有过去的回忆
一半尘封在小城的水泥缝隙里
一半窠臼于梦中，在深夜里弄醒我

2013-5-4 于青唐


奢侈品

东方发白
杯盘狼藉
海滩上
撂满了
2000多个避孕套
想想昨晚
还是海天盛宴
有俄罗斯轮盘
深水炸弹
爆炒黑木耳
看得我目瞪口呆
有人三天还赚了60万
这帮子纨绔子弟啊
我想弱弱地问你们一句
她们的B是什么牌子的？
这么贵？

2013-4-17  于青唐修改


无援的投石

老太太抱着被炸死的婴儿
泣不成声：他有什么错啊
他只是一个无辜的孩子
孩子的父亲对记者哭诉：给我一把铁锹
我恨不得立马去铲死那些狗日的杂种

这时候，以色列的轰炸机依旧盘旋在天空
民众们纷纷走上街头，向防暴警察投掷石头
这是他们的武器，他们古老的武器
投出去的是悲愤和无奈

2013-4-19 于青唐

德乾恒美

鸟语

吴支书给我打电话的时候
我正躺在草垛子里看书，倏地
一只鸟飞过头顶拉下一泡鸟屎
掉在书上，扑哧扑哧一溜烟不见了

向晚的村庄，凉风一阵阵地吹过
在我发愣的时候，一只灰色的大鸟
落在墙头，发出咕咕咕的声音
然后扑到地面，踱步前行，向我靠拢
我扔下书，仔细揣摩，它斜睨着我
又发出一串咕咕咕的声音，我不知道
这是什么鸟，它在对我说话吗
它的玩伴、它的家人去哪了

大鸟呆立在我的附近，不动声色
它是不是想要问我一些问题
它是不是无处倾诉它的想法
寻找一个可靠的人类询问这样或那样的问题
天黑了，我去了村委会开会，却一直在想那只鸟

过了几天，也好像是一个星期，那只鸟又飞到我跟前
那会儿我正躺在草垛子里喝着奶茶，寻思一些事儿
它不经意间又闯入我思考的间隙，让我重新揣摩它
咕咕咕……它到底在说些什么，我不知道，却很想知道
后来，一个月，三个月，直到我驻村结束，再也没见过那只鸟

现在回想，它是不是又找到了一个倾诉的人类，发出咕咕咕的声音
乞求什么或者询问、讨论它内心深处的话题，我一直这么认为

2013-5-6 于青唐


冬日

那年我是三九寒冬到永丰村驻村看点的
早晨太阳一出来，村口斜坡上挤满了一堆爷们儿
他们的双手套进袖筒里，晒着冬日的暖阳唠嗑儿
一些年老的人目光呆滞，一会儿就眯瞪地睡着了
村里的狗四处乱窜，一头瘦兮兮的老毛驴儿困在老树边
耷拉着脑袋，在生命的尽头用鼻子细嗅老树回忆往日

晌午，人作鸟兽散，村口连一只狗影也不见
人们回家给牲口喂食去了，给看门的狗喂骨头去了
顺便在自个的家里吃个简单的饭菜，呷一口老酒

当黄昏临近，村口又聚集了同样的人，人手一只大碗
狗蹲在主人脚下，望着粗砺的大碗，主人稀里哗啦就吃完了一碗饭
然后打个饱嗝，卷一只纸烟，深色凝重地望着远处的麦地
心想：咋还迟迟不下一场大雪

2013-5-7 于青唐


睡着的神祇

西藏的雪山连绵不绝
玫红的庙宇密布其间
在每一个雪山的石崖上都睡着一位神
在每一块寺院的砖瓦里都睡着一位神

当狂烈的大雪劲拂草原，雪野茫茫
每一个冻逝的牧人和牛羊，都会唤醒一位神祇
经过光芒的甬道，经过狰狞与安详的中阴梦境
牵引他们踏入天庭的阶梯

2013-5-12 速写于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