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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雪独箫梦江南(组诗四首)
唐陈鹏
一、夜雪
湘西南的冬季,你是唯一的惊喜
一夜间擦平大地的皱纹,连半根
蜷曲着取暖的田埂都被钉入躯体
一千年的意象走过。萝卜和青菜
依旧入水便锻成肠胃的镣铐,你
冰封的琴弦被风的眼泪濡湿——
干涩的音符跳成麻雀般瘦削,梦
总在一截枯瘦的枝桠的断裂声里
惊魂未定地被生活揉成一枚松针
二、独
饮过半瓢残阳,又端上一盘清月
茶水在葡萄架下窘得发紫,踩灭
枞火,蛙声卷皱了湖面。
夜雨如女妖般叩击着窗扉
一声声把烛火挤成豆粒。乡村的
胸口没有染色玻璃,月光摔进房里
山风或徐或紧悄然把记忆剥尽
三、梦箫
这是资水河畔最常见的一杆山竹
清明时节雨纷纷呵——它肋骨突露地
顶着黄色土纸。枯坐坟头,落魄如风
肥腻的雨愈下愈犹豫,扰得干瘪的黄泥路上
脚印一年年稀疏——魂归来兮,魂归来兮——
三千里外的珠江裸身扯过夜幕这床被单急促地喘呼
在这个世界活不下去,总有另一个世界供人
销售孤独。车窗内的呓语被一把蒲扇抽碎
总有几缕银色的发须从日记中长出,脸庞隐藏在
镜子里,冰冷冷的笑。没有牙齿的枯焦的唇
撕磨着一个重复的声音,秋叶趴在星子上
镶进资水山竹孕成的洞箫——清明时节雨纷纷呵
总有几滴滚动着的音符悄悄浸透了自己的乳名
四、梦江南
长江是瑶池会上甩落的一条马鞭
一鞭抽进了楚腰粉嫩的肉里,血水凝集的地方
是江南。
洞庭和鄱阳这两颗肥硕的寿桃
竟不及瘦西湖的一盘翠锦
莲花杯中三两酒,谅他太白、东坡也早已
——风吹脚步、脸颊如虹
索性坦胸侧卧柳堤桥头——
一梦就把清风明月、莲荷仙波箍紧
摊于心口炕成一把束脩
明日好邀玉皇共饮——醉了便搂过婵娥
将其脖颈上朱砂痣里的江南
一一抚热
2013年初夏于宝庆古城资江岸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