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毒何殇互动诗之《情诗》系列

紫箫

情诗


早上遇见你
我开始褪毛
不想爬树
不想倒立
不关心族群死活
慢跑
练习直立行走
克制恐惧
靠近火
掌握烤肉技巧
包饺子
戴上金箍
听你读书
劳动
反复劳动
日有所思
学习做梦
沉默
让你听不出
我的语病





情诗2


白是你的
黑也是你的
缝隙是你的
六边形也是你的
针眼是你的
缝补也是你的
气孔是你的
空心也是你的
球衣是你的
鞋钉也是你的
越位是你的
出界是你的
网球是你的
裁判是你的
草皮是你的
白线是你的
观众是你的
赞助商也是你的
只有脚
是我的
请告诉我
这个游戏该怎么玩？





情诗3


你从来不是我的路
你只是方向
之于水
你是东
之于候鸟
你是北
之于向日葵
你是扭断脖子的
黑手
之于苹果
你是率先
描红的那笔
我一直把自己
跟信鸽
归为同类
在你之前
我从未迷失
而此时
我只能向你呼救
可你默不作声
我的身体
是唯一的密函
我不能半途返回
或扬长而去
在阴霾的人间
我的呼救
微弱的像大海里
小鱼在吐泡
你终于
有了回应
却是离去的回响
仿佛是在告诉我
你从未是谁的方向
抑或
你从来不需要方向
如果是后者
那就是说
我们不是同类
根本不是
这简直太要命了






情诗4


不含住糖
不知道你有多甜
不插上翅膀
不清楚你有多悬疑
你是那只亚热带森林的
土耳其秃鹰
你是来自
另一个世界的动物
是第一个蹦极而下的
调皮星辰
山水会流泪
土耳其秃鹰从不哭泣
坦克会绕行
可土耳其秃鹰
绝不心软
彼时，我在黑暗中穿行
我是黑暗的一部分
我的身下藏着
老鼠和腐尸
你从天而降
掠过树冠和路灯
然后停在高耸的塔吊上
你允许我
打你眼前经过
许诺相安无事
此刻，我是深夜马路上
扛着铁锹的男人
那么你是谁？
来自美洲的土耳其秃鹰
告诉我
为什么此刻
你的嘴唇在滴血
而我依然完好无损？





情诗5、木匠


我一直相信
前世界一个木匠
我爱木头
却不爱植物
以至于
我爱所有木头人
爱一副恍惚的表情
体内封印的
绿色魔鬼
沿着命数的纹理
疯狂起舞
我爱你
摘掉你的叶子
我爱你
锯断你的旁枝
我爱你
剥掉你冷漠的皮
我爱你
打磨你的疤痕
我爱
爱你不着一缕
像一块待解的松木
在我动手前
用泪水把我凝结成
琥珀
干净如
葬在母亲子宫里的婴儿
永不受堕入尘世之苦






情诗6、壁虎


你告诉我
你厌恶壁虎
厌恶它会随时扔下
自己的尾巴
去扮演无辜的男孩
厌恶它可以攀附
任何墙壁
伺机捕狩猎物
那时，我们坐在一个街角
人来人往
你眼神涣散如
一面镜子
一只只壁虎的倒影
在其间闪烁
我们之间的距离
虽然只有一步之遥
可我只能把手
俯在玻璃穹顶上看你
只一眼，我的时光
就流逝了十二年
而你静谧端坐如女神
哪怕是一次小小的冒险
也不愿轻试
你懂得就算是心动
一切也会迥然不同
而我也只是一只
路过的壁虎
尾骨脆弱
与别人没有两样
听你讲话
如参加葬礼
总是忍不住抬头去看
那副尚未钉死的
棺材





情诗7、液鸟


忘了我吧
像一只液鸟
飞溅而起
发出刺耳的
尖利的
让人晕眩的
次声波蜂鸣
随后
洒落尘埃
孤寂的乌鸦
在夜里跳
透明的芭蕾






情诗8、大狗


在我面前
你的乳房
是毒品
不论如何藏匿
它们总会像
仓鼠
忍不住出来
偷盗，以便
让自己的粮仓
丰满
我的心
是一条大狗
它牢牢盯住了
猫的行踪
它几乎
就是你的同谋
他警惕，默不作声
在它的身后
是一笼子的野猫
它们跃跃欲试
它们把眼睛烧成灰烬
它们策划了
几万种偷袭方案
储备了足够的武器
熟悉爱情、疯狂和死亡的所有故事
并想当然以为
狗也会来分一杯羹
当你以为自己
足够狡猾
并在安全越界后
暗自得意时
你忘了
路边的那条大狗
在我面前
你完美守护了你的毒品
你忘了你的同伙
你独吞了一份
并赚了另一份






情诗9、白人


在印第安的村落里
我是被狗熊追捕的白人
在自我囚禁与
被伤害之间
永远只选择前者
我只能躲在草垛里
听鼓声咚咚
听干柴爆裂
听刀刃与骨粉的摩擦
听烈酒
听你在火光里唱歌
听你的影子
偏偏起舞
听裙子撩起的风
那时，明月当空
我的伤口潮汐般崩裂
我尝到了命运的味道
知晓了伤害无始无终
当我洞悉这一切
尝试靠近你
你却如大鸟般飞离
西部刹那废墟





情诗10、真相


昨天下午
我把你走过的地方
重走了一遍
那两个傻瓜保安
还在岗亭里调笑
我猜他们一定不知道
已经发生了什么
铁栅栏外
一只小狗冲着花盆
狂叫不止
我记得你用相机拍下了它
一个中年男人
打着黑雨伞
戴着墨镜
他一定见不得
太多的光
他突然停住
转身回来
一辆贴着深色玻璃膜的
白色面包车
与他擦肩而过
而他仿佛洞悉一切
规避风险
在他身后
另一个女人
脚步匆匆
她的红裙子闪烁
像是一种信号
她的眼神在我脸上扫过
片刻不做停留
视乎不想让我擦觉
太多的信息
我沿着马路
走到红灯最长的路口
红灯停在
99秒的数字上
一动不动
犹如墓碑上
一张微笑的脸孔
拥挤的行人
被小红旗放行
像洪水开闸
你也许并不知道真相：
这么多年里
偌大的城市
乌泱的人群
我竟然找不到
一个可以聊一聊的人
这一切
我都没有告诉你
包括你看不到的
我的窒息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就像我们目睹
那个扑出树丛的女人
被撞飞的地方
此时没有血
没有记忆
没有任何事发生
下午六点半
在小旅馆门口
服务员没有认出我
她问我
我缄默不言
二楼
楼道深邃晦暗
地毯潮湿如河岸
保洁员走过
脸上挂着泪珠
嘴里念念有词
她在说什么？
是遗憾？还是憎怨？
我没有听懂
可是我的记忆
却像一粒种子
掉落在地上
生根发芽
野草沿着你的足迹
蓬勃生长
还原了现场
空气里弥漫着
挥之不去的
忧伤和绝望
这里才是第一现场
我听见草丛里
一颗枯竭的心
垂死挣扎
我伸出手
想解救它.......可是
我终究没那么做
只是转过身
轻轻退出去
把门掩上
我获悉了真相
一颗该死的心
就该死在
该死的地方
这就是全部
与此同时
一直猫跟在你身后
穷追不舍
它知道些什么呢？
如果你不放心
我来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