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渡新作十首

莫渡

嗨！朋友

莫渡

我想
你们会来看我的
但不知道
哪一天，谁会来
我可能会很忙
你们可以随便看看
酒是要喝的
得等我
将苹果变成现金
这是个漫长的过程
你们可以
先绕着村子转转
乡亲们会以为你们是干部
或是贩苹果的老板
这让我无比高兴
诗
是要聊的
得等我傍晚回来再说
随便抽烟
粗茶淡饭
这些你不用深刻体会
都在我的诗里
我很容易醉
这样我母亲会很不高兴
但她人很好
如果赶上天下雨
就多呆几天
我会介绍我的妻子给你们认识
还有我调皮的两个儿子
嗨！朋友
如果你们选择冬天到来
碰巧下雪
那就太好了
你们也不用太羡慕我
雪停以后
你们得徒步离开
不强留你们了朋友
也不远送，就此别过
当你们站在山顶
感慨或回望的时候
我已踩着你们离去的脚印
回到落满雪的村庄

2013.7.5

死神住在隔壁

莫渡

她说
“病
养活了她八十九年”
当时
我们都在她身边
她认出了
握着她的手的邻居
她们俩如同姐妹
互相看着
没说什么

临出门前
她轻声问了一句
一切都准备好了吧
我点点头
目送她离开
转身听见
她家的木门
吱呀响了一声

2013.7.4

有一个虚词在等我

莫渡

这些年
他似乎离我越来越远了
当我在外面
喝醉
独自一人
摇晃着回家
在那扇塑钢门外
反复折腾
是他
在屋内将门拉开
并开灯
蓝色的灯光下
他的祼身站着
半秃
皮肤暗黄
阴茎下垂
像个伤疤
猛然间
我酒醒如初
但不惊愕
门把手上留下
我疯狂的愚昧的指纹

2013.7.1

我没时间体会孤独

莫渡

烟灰缸里插满了烟头
我没注意到
犹如胡茬
这个夏夜
我没有时间去体会
孤独
砸开一个西瓜
瓜瓤鲜艳
正吃着呢
我看见
一只飞蛾撞击着
40瓦的灯泡
细微的灰尘落下来
这个过程
我不知道自己
吞掉了多少颗瓜子

2013.7.1

一本红皮书的意义

莫渡

在黑色立柜左边的
第一个抽屉里
放着一本红皮书
我从没翻过
但我知道
它是一本伟大的书
里面夹满了
我们全家人的鞋样
有那么一天
当我看见
戴老花镜的母亲
认真且小心地
翻着这本书
怎么看
怎么也不像文盲
我想如果以后
我出本诗集
也能像这本红皮书一样
让一个目不识丁的人
在几十年以后
像翻账本一样翻着
那该有多牛啊

2013.6.30

谢谢你的爱1999

莫渡

1999年我学
谢霆锋
打耳洞
一个不行打两个
梳中分，扎马尾
省吃俭用
买了一把红棉吉他
练会第一首歌
痛哭的人
唱给你听
我幻想着
你是张柏芝
一定会嫁给这么一个人
事实证明
我是对的
我这把红棉煮不熟
你这只
不张翅膀的天鹅

2013.7.1

三分之一

莫渡

我用三分之一的时间
或者更少
来认识饿或者爱
或者虚无的巨大
剩余的三分之二
或者更多的时间
我用睡觉
和劳动让自己消化
食物

2013.7.3

三岔路口

莫渡

你等的车还没来
那我们就再站一会儿
再聊几句
我顺便去买包烟
打火机在你皮包里
你说的100万的活
我不知道得多少人生
才能完成
我的想象力不行了
一辆拉着冰棺的车驶过
我说这个夏天
躺那里面的人会凉一点
随后驶过的摩托车
油门很大
我没听清你说了什么
更猜不到
你今天穿的衬衣值多少钱
我已不善言谈
你的衬衣洁白
你等的车
还没来

2013.7.7

捉迷藏

莫渡

轮到你找我了
这一次
我有必胜的把握

我想
等你找到我
我就亲你一口

当我从草垛后钻出来
躲进人群
从你身边绕回来

我多希望你是
为了找我而哭瞎了眼睛
夜幕已经降临
一双手轻轻搭在我肩膀

2013.7.8

给小麦的一首杰作

莫渡

我一定要写一首诗
给小麦
这是我事先就想好的
它必须得
有杰作的质地
有杰作的语感
只写给小麦
这简单的事情我竟拖了很久
今天我的磕睡突然少了
所以我觉得
给小麦的那首诗
现在写
是最好的时刻
如果真有诗神
那么他正在我的身体里
看着我
一字一句的写完
给小麦的这首诗
我说小麦呀
我们是荣幸的
当我们与这个伟大的
自由的时代相遇
你不知道
那晚我们喝完酒
路过名远酒店门路时
我看见
三面旗子中的两面
紧紧缠绕在一起
迎风颤动
当时我就想起了你
想起和你握手的那一瞬间
是一场风让它们缠绕
也只能由另一场风
将它们解开
你说对吗
小麦
就像这首诗只属于你

2013.7.7

独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