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父亲的一粒种子,母亲的一扇门。
我在,梦也在,岁月刚刚在;风光在,月亮在,星星在,太阳一直在。
我是它们在的前提----我在有意无意之间,维护了你们的理想、梦、和光明,以及你。
叶子们在谈论雨,谈论雨的丰满或瘦削,谈论雨的江南或塞北。
叶子们理顺自己的脉络,面对着或背对着雨,表达一种很绿很绿的情绪。
这情绪,绿到蓬勃。
我和那粒种子,被谁家的燕雀偷偷地衔在嘴里,在哪里建立了一个巢,命名为:故乡。
2、故乡像一扇门,门这边是逃离,门那边就是隐忍。
门外挂了些蒿草,和几块飘扬着的红布条。
妈妈说,门那边又热又湿,又有尖嘴猴腮的蚊子,在搜索着我的细皮嫩肉。
我不敢打开这扇门。故乡就此故去,就此成为故事。
故乡的故事简单而又笨拙,像那条诚实的老狗,被岁月拴着,绕来绕去,绕不出一些新的情节。
只有我,成长为故乡的最新出土的素材,在艾蒿的氤氲中,书写新的时光。
我背对着那扇门,忍着打开它的冲动,怕门缝里透出来死亡的光明,引诱我和故乡一起故去。
3、故乡袅袅,笼罩着我的炊烟。
乌鸦们挤在我的床角,雕琢它们的梦。
这梦很痒。
我悄悄地溜出屋子,在树的阴影下,猜一个谜语。
这个谜语,关于一扇门。
门,也在生长吗?那烂朽的门栓的两端,滋长着藤蔓,交织出一朵奇异的花儿,在夜里开放。
也很痒。
我是这个夜里唯一的蜜蜂,在门的左右,酿一些蜜。这些蜜,终究解了我的痒。
我也是这个夜里唯一的眼睛,我选择闭着眼睛,才可以不错过了黎明、树、门、月亮、时光,以及我自己。
4、树,是另外一扇门,和我一起成长。
在春里发芽,在秋里结果,在冬里死亡。于是,有几个岁月,就有几个死亡;而一旦有几个死亡,就会有几个重生。
树,打开了我,我打开自己的门。
但故乡的那扇门,一直闭着,我不能碰触,因为在门的反面,隐藏着许多诡计,比如记忆、比如伤感、比如一行又一行混浊的泪。
我只向前,留给门一个绝决的背影:离开那些藤蔓的缠绕,去解开故乡的结。
5、那扇门,仅仅裂开一道狭细的缝儿,你就可以看到你全部的来路和所有的归依。
门,是一粒种子,结出了一切的果:
岁月、风、雨、燕雀、树、故乡、黎明或黄昏;
土地、水、虫子、乌鸦、潮湿、背影;
光明或黑暗、痒、生命或死亡、情绪、蚊子、艾蒿;
梦、老狗、我,和我的细皮嫩肉。
6、最后,我预报了一场暴风雨。
吹开那扇门,打落它所有的负累,迎面而来的,是一群又一群鲜艳的死亡。
如此地鲜艳,鲜艳地让我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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