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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雪波的诗(20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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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3-10-6 14:59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梁雪波 于 2013-10-6 15:23 编辑

影响力中国网:首页 > 诗歌 > 月度诗人
http://www.impactchina.com.cn/sh ... 13-09-29/32962.html



修灯的人  

  他扛着梯子走在书间,他无意攀援
  却将手高高地擎过头顶,旋转,旋转
  熄灭的事物轻易就亮了
  他不露声色,一盏接一盏拧上
  姑娘们的脸庞变得生动起来
  像某个节日,某个秘密的时辰
  人们假装拨准了内心的开关
  
  他绕过书,沿着梯子上上下下
  他有着比一本书更为专注的神情
  他小心翼翼的攀登使我想到
  童年的矮墙,烛光中展开的情书
  暴风雨来临之前记下的颤栗的诗行
  一架铝白色的梯子划开空气
  我看见从他鞋底掉落的一小块泥
  让初春的书店松软起来
  
  而一个修灯者可以无视我的存在
  仿佛我还跋涉在远行的中途
  凄迷而痛切
  仿佛千里之外的雪吹打着单薄的想象
  群峰之上,隐约的天光像一卷圣书
  因此我站在自身的幽暗里
  作为他们的背景,无声的乐器
  因此我看见越来越多的
  光的瀑布从高处流泻下来
  黑夹克的修灯人正攀援于书的峡谷

    
  穿越象山

  穿过象山的时候,我以为是梦
  一个紫色的梦,或者关于梦的解释

  我梦见麦地、棉花、苦涩的夏天
  我梦见一只大象正在穿越我的身体

  而大象集聚的石头
  使一个阴沉的下午陷入深深的混沌

  石头需要坚硬来支撑想象
  正如我身体里的采石场需要一吨炸药

  然而大象是否已从棋局走出
  是否有一颗头颅还卡在动物园的栅栏里

  是否脑袋应该像滚动的石子
  咬住冒烟的车尾,紧紧追赶那飘荡的梦

  对于象山而言,石头是不重要的
  命名是不重要的,雷管可能因天气受潮

  飞鸟、夏天、热情的废铁、以及
  生活的开颅术,都可以省略掉

  省不掉的是,当我穿过象山的时候
  什么在穿过石头、敌人、采石场的野菊

  和谁在途中相遇,并在那交错的泪光中
  撞碎一头猛兽庞然的幻影



  蝼蛄吟

  在独臂吊车运送露水的夜晚
  我怀念一只蝼蛄

  短小、笨拙,时而起飞于头顶
  时而落在墙角

  像深入煤井的矿工,掘进
  朝着黑暗的土层

  我领略过它的劲道,它的前足
  像矸石一样硬。我曾粗野地

  掐住它,像老师掐住坏学生的脖子
  在我童年的广场埋着一盏幽暗的灯

  一只蝼蛄装入空酒瓶,更多的
  越过稻田,从一座公共浴室引来欢快的歌声

  十几个卸下了蓄电池和脏衣服的黑天使
  跳入浑浊的池中

  我湿滑的内心热气蒸腾,一个
  废弃的夏天从记忆的瓶底发出虫鸣

  在独臂吊车运送露水的夜晚
  我的幻念甚于蝼蛄,飞过荒凉的矿井

  时而扑向路灯,时而跌落
  朝着黑暗的中心,掘进


  观桥记

  你缓缓升向空中,加速的心跳轻于
  肉身;腿,先于语言变软

  透过笼梯的网眼俯视,锈色的造船厂
  在缩小,而荒野正逐渐阔大起来

  无边无际。你惊异于必须拔离双脚
  壮观的大地才会凸显

  在无路可走的高度,你被迫
  跨出忽略死亡的一步

  为这勇敢,你的后背渗出了
  今年春天最密集的汗

  阳光刺入旋转的脑轮
  一道闪亮的大桥将雾中的江面劈开

  没有血涌、风旗、臆想中的飞鸟
  沉默的手风琴深深地嵌在水泥中

  一个筑桥者沿着索股巨大的弧线攀行
  像在宇宙边际悠然信步的猫

  你失去了赞词,苍白的永远是这样的对手
  你无力用浪花向远去的货轮致敬

  而向下的路和向上的路是一样的
  荒野消失,造船厂的油漆味让炼狱真实

  你看到有人在桥墩处便溺
  最后横过头顶的是无可逾越的白虹


  那年夏天的绿皮自行车
  
  那年,一辆绿皮自行车滑过打麦场
  年少的我像摇摆的柳枝
  费劲地平衡着一个滚动的夏天

  父亲的手多么威严啊,能移来乌云
  我的惊慌加剧着他的不满
  只好用泪水向天空一次次地撒娇

  我不知道远方有隆隆的雷鸣,驱动着
  一个铁的广场
  无数蚂蚁似的人们在四散奔逃

  我不知道一辆绿皮自行车正被碾碎
  被血卡住齿轮,被大地收去体温
  在变形的瞳孔里,我不知道它曾经驶过

  有一辆绿皮自行车失踪了,那年夏天
  它承载过,按响了一个时代的铃声
  那青涩的链条仍咬着我的骨头艰难转动


  林昭,1963  

  她用发卡刺破手指。
  她为时代而痛,一颗被拷打的黑暗的胃
  囹圄中,她有不屈的舌尖
  
  "我要吃呀,妈妈!"--
  这牛肉羊肉鳜鱼鲫鱼青鱼红烧蹄膀
  这年糕春卷蛋糕酥糖花生糖开口笑
  还有蜂蜜蛋饺香肠香肚苹果香蕉……
  桃,要无锡水蜜桃
  她反复念叨:来一锅
  猪头、猪尾巴!猪尾巴!猪头!猪头!
  
  她不惜鲜血,写下五十六种美食
  在疯狂的刀口之上
  在催缴子弹费的声音把母亲击倒之前


  小妓女

  "男人不就是来日的吗?"
  她说,用不易察觉的外省口音
  她的笑让他感到一丝难堪

  她抓紧时间,脱衣,吹箫,戴套
  像辛勤的园丁
  她夸他的皮肤白,犹如一亩好田

  在昏暗的屋外,疾驰的夜行货车
  穿梭于城市的边际
  她像一颗未长熟的果子,张开

  门后的挂历有些旧了,像揉皱的床单
  隔壁传来电视晚会高昂的女声
  她的乳尖有点冷,她说她有男朋友

  但他不能停下来,因为那个难堪的汉字
  他必须装得坏一点
  他必须忘掉一张在雨中哭泣的脸

  她说有一次很疼,那个男人一边做
  一边骂:操死你!
  她叫小梅或小慧,她还没有攒够结婚的钱


  这不是一个适合朗诵的时代  

  你被要求朗诵,(不,是自愿的)
  被掌声抛入笼中,(哦,狭小的广场)
  你悄悄藏起爪子,(带着记忆的血腥)
  站得酷,将双唇嘬圆,模拟人声

  墙壁白得刺眼,(有别于万恶的年代)
  石头寂静,静得只能听到蜂鸟的嗡鸣
  你扑动、旋转,(优美地展开词语)
  脖颈低缓,翅膀激昂,尾翼袅袅

  你看见,他们谈笑、吸烟,隔着玻璃
  用左手敲击右手,用牙齿撬开瓶盖
  你看见发丝浸着酒花,吞没世界的杯壁
  灯,切出蓝色飞扬的松针,幽暗而虚幻

  你兀自扭动,用哲学,用方言,用粗口
  用来自现实的痛苦经验,陌生的黑森林
  你抒情你意象你饶舌你达达你非非你垃圾
  你比垃圾更垃圾,意义在一根线中掐去
  
  在一个并不适合朗诵的季节,你消费着声音
  消费鲜血、异议、殖民和玄想,抵达玻璃
  却没有抵达人群,抵达耳朵却不能抵达内心
  诗的羽毛:复制的黄叶,抚弄着时代之痒


  反向

  孩子还不肯入睡,向我索求一个故事
  而故事早已排干了水分

  寂静显得多余,拖鞋没有父亲
  把几支铅笔削尖,半截的雪已经荒废

  愤怒还要生长,拳头在吞没拳头
  远方无可救药,对面的窗整夜充血

  表态有什么用,拥抱有什么用
  刀子、王冠、缓慢、粪坑,都有什么用

  儿子说,暴龙与霸王龙合体
  一串串浮出海面的气泡有什么用

  咳嗽吧,把词从亡灵的肺里咳出来
  把破冰船从浓烟里咳出来

  把想象从变化里咳出来
  把遗照从一场痛哭中咳出来

  这是谁的宿疾,与歌声不对称
  与愁苦人的脸隔着闪电的裂谷

  世界正缩小,幽灵的化骨绵掌
  令栖身于语言中的人面目模糊

  多么可疑的转变,一只潜入
  故事里的蚂蚁,抖动着轻省的双翅


  活着

  你曾被纯洁压迫,压成红色的纸片
  一张张贴满营养不良的童年
  你曾用激突的喉结深入秋天
  月光下,一双拖鞋拍烂了校园
  你曾被命运随随便便地扔进编织袋
  一座刺鼻的钢铁迷宫旋转
  炉火烘烤着在粉尘中全军覆没的脸

  为了比一条毛毯更幸福地活着
  你真诚地撒谎,你温柔地劫夺
  梧桐大道,多少个消瘦的黄昏
  你和蝙蝠一同飞满醉倒的天空
  人的一生还有什么是不能撕裂的
  你被洗了又洗,揉了又揉,捣碎
  再在祭奠的纸灰中一点点晾干

  而活着就是冒犯,就是不甘心活着
  在颤抖的楼顶你写下词的变奏
  活着就是在高烧的梦中回忆冰水
  就是从体内救起溺水的婴儿
  所以你愈加平静,静得近乎平庸
  为了不让人们看见挣扎的手
  为了在此消彼长的暗战中
  和这世上的恶真正较量一番


  断刀

  刀是肉的炸雷,是缅怀的光,
  是骨质疏松年代的词的硬度。
  草莽江湖,一柄削铁如泥的刀
  占据着话语的山巅,又被黄金
  的歌声征召,被反复更迭的风暴
  吹弯,弯成一根午夜的神经。

  一把断刀从流水的道路抽身,
  在我身边凛然地竖立起来。
  它无声无息,也不发出光亮,
  漆黑的手柄插入夜的深水。
  断裂的齿纹,像收割后的大地,
  新鲜的麦茬生生地指向天空。

  我以手持握,这半截的利器
  浓缩了周身的冷。翻涌的
  杀气浸入金属的记忆,
  一朵烛焰在锋刃上疾走。
  马匹和果实,暴君或英雄
  臆想中的头颅纷纷坠落。

  正如秋天不会收尽所有的树叶,
  一柄快意舞动的刀,不会
  被泪水泡软。而一把断刀
  制造的悬崖阻断了血的流程。
  被打断的骨头,沿着哭泣的走廊
  一次次摸索到肉的刺痛。

  一个无人的月夜,我看见
  断刀飞出!比奔跑的猎豹
  更接近闪电,比插满羽毛的铁鸟
  还难以收入意志的刀鞘。
  更多的时候,断刀沉在黑夜的一角,
  月色漂白了锈迹,一支比八字胡
  还硬的笔戳着虚无的纸。

  断刀拒绝流苏,拒绝归类。
  在兵器谱之外,一把断刀
  甚至不是刀,而是一块受伤的铁。
  用记忆的火舌舔着皮肤。
  白癜风的冬天,我听到
  火焰抖动的声音,一块玄铁
  以刀的形状横过寂静的内心。


  钉子

  我要把这枚钉子钉进去

  犀锐的钉尖对准心脏
  一把手锤划着弧线
  砸向钉头
  铁和铁
  酣畅地敲击
  阳光和空气裂开
  一小片金属的声音
  刺破皮肤

  我把手中的锤子舞得生风
  冲涌的热和深入的冷
  在胸口交集
  一次反向的淬火

  起起落落之间
  铁钉穿透骨头
  坚硬地向前挺进

  我看见自己
  被钉子侵入的身体
  悬挂在背弃的中心

  我把手中的锤子抡得更快
  我不让它停下来
  因为我已是那枚钉子

  我找到了世界的痛点
  我释放了红色的结晶
  在倾空自己的旷野

  我把这枚钉子深深地钉入



  雪豹

  一个词对应着一个世界
  一场大雪穿过我的呼吸牵来一头豹子
  阳光照亮雪的屋脊,在更高的地方
  猎猎作响的灵魂连翩飞升
  纷扬的雪花吹动着梦幻之兽

  那是清晨,雪豹经过我的窗口
  真实得像一场挥之不去的疾病
  紧缩的肌肉暗藏闪电的纹理
  裂开空气的脚步裹着针尖的速度
  冰雪裸呈的肝胆披挂高原

  独行者远离洞穴,饥饿的火焰
  在游移的腰身隐秘地燃烧
  燃烧并从我的窗口惊雷一样引爆
  这慑骨的美,犹如一把抛向罪恶的
  刀子挣脱了物质的沉重之身

  我屏住呼吸,苍茫的雪山
  一头豹子转身回望,比雪还寂静
  比不可公度的语境还难以言说
  在词中逼近雪的是哪一只豹子?
  被豹子穿过的雪是否还能保持最初的冷?

  雪豹:它震慑,它洞穿,它撕开
  雪的斑纹和豹的身躯复合的技艺
  在梦中显身,神秘的豹尾敲打着桌子
  纸面上浮起的豹子头碰翻了墨水瓶
  谁是那个将雪豹顺手涂抹成黑豹的书写者?




  蚱蜢

  春天掀开记忆的屋顶
  我看见那些不知名的白鸟
  掠过水面,摇晃的阳光
  拂动着草叶。你在草中奔跑
  在无名的荒坟间搜寻
  那些腿上带刺的弹跳家
  头戴高帽,像散居的占卜者
  却用一生的光阴练习隐身

  当札札札的翅声越过耳畔
  你屏住呼吸
  一个少年捕手隆起的手掌
  将整个世界的上午凝止于
  一只蚱蜢窄小的绿色脊背
  而命运的土腥味,要等到
  几场挽歌般的雨水奏响之后
  我才能慢慢嗅出来

  正如那只个头最大的蚱蜢
  要等你的膝头磕下去它才蹦开
  你不甘心,用沾尘带土的扑跌
  证明跳跃也是一种痛苦的飞行
  与蚱蜢对视,一双褐色眼球
  映出网状的天空
  立在城市街角的凸面镜
  闪过我匆忙的身影

  一只蚱蜢起飞,更多的蚱蜢
  在疾风低伏的草丛奏弄
  你分辨着生命的杂音
  你的嘴里渗出青涩的草汁
  那些落入亡灵间的种籽
  沉默的壳,有一天
  也将从你的体内萌芽

  越来越放缓的心跳分开了草丛
  在通往另一座坟茔的间歇
  你的孤独像投入河中的石子
  激起无声的涟漪
  春天将逝了
  日光灼灼的正午
  我伏案书写,我的左翅下
  压着一个季节的狂风



  老木头之歌

  接受吧,作为一截老木头的命运
  逆着风景,在黑暗的河上漂流
  蚂蚁作舟,枯叶为伴
  人类还容忍我穿过春风

  那皴裂的皮上生动的已不是新枝
  而是虫洞,那迎向钢牙的不是香屑
  而是疤痕,陈旧的日光耐心地
  雕刻内心隐秘的花纹

  还不到播送歌声,还不是彩蝶传信
  长久的暴雨填满了空腔
  鹰头和乌云撕斗,在无人的旷野
  一截老木头独自呜咽

  报废的琴,耀眼的旗杆
  人世间沉浮的水把你漂洗成
  现实的鳄鱼,或隐匿的精灵
  其实只是一根磨光的手柄,插入斧头

  砍向自己。人们是不知道痛的
  所以恐惧更生,把根烂在脚下
  一截老木头烂在春风中
  像黄金烂在诺言,祖国烂在词中

  接受吧,作为一截老木头的命运
  接受那抹在身上的鼻涕和刀痕
  乘凉的男孩已经长大,落日熔金
  他在天空深处放飞纸筝



  雨之书

  在一本关于南方的书中
  雨洗亮了黄昏
  羁身小旅馆的浪子
  被细密的针脚惊醒
  忽然听到内心的骤痛

  在儿时的记忆里
  雨是打麦场上黄色的水洼
  是河上漂走的凉鞋
  田埂上
  踉跄的脚步和呜咽的风

  当我说到雨,未知的天空变暗
  灰色的筒瓦有了起伏的深意
  正如我说到落日
  一个时代像卡在喉咙里的果核
  红嘴蓝背的雀鸟飞入丛林

  有时雨是里尔克的独豹
  豹子身上游移的斑纹
  雨是盲诗人眼中潮湿的暮色
  父亲死去的那天
  无名小镇的街角人影晃动

  雨落在词典里,成为一个符号
  谷和雨结姻,美好得
  像一只布谷鸟舌尖上的时光
  雨是我随手拿起的一件乐器
  弯向夜晚的弧线

  雨落入国家的缝隙
  铁匣中的亡灵开始发芽
  雨洒在广场就点燃了手臂
  眼泪和墨水呼啸着
  刺人心肺的冰冷围拢住石头

  雨在一部影片中紧急迫降
  因为故事临近高潮
  缠绵的主人公急需抒情
  雨落入凌晨一点,我已不能从写作中
  撑起孤独的伞

  雨仍是干裂大地的渴望
  但已被乌云反复搓揉、反复涂改
  落在头顶的或许是冰、灰尘、或铁钉
  现在,雨正落进一首即将完成的诗里
  溅起一阵密集的铜声



  闪电

  闪电起于晦暗不宁的天空
  首先是大鸟的翅影,遮天蔽日
  但比羽毛沉重,将恐惧高悬
  当拔地的狂风摧动隆隆的石阵
  内心总是先于鱼群开始翻涌
  一个奋力上坡的人,在乱叶
  与纸屑中弓起黑色发亮的蚁背

  正如天才的诞生时常伴随着异象
  闪电具有突袭的性质。它首先
  劫夺你的双眼,继而割下耳朵
  持镜的手还在游移
  一束闪电炸开头颅
  这激变的血,急骤的句法
  太短促的光芒
  令几个世纪的人们犹在梦中

  被石头困锁的闪电投下火焰
  点燃星辰变乱的大地
  你看见黄花在毁檐下张惶
  释放的雨滴像密集的拳头
  倾泻乌鸦,将镜子击碎
  在低于天空而高过玻璃的断头台
  闪电照亮一张惨白如灰的脸

  闪电是击破伪生活的一道强光
  却不能带来真正的白昼。
  镜子碎了,溃散的水银重新流聚
  凝成一种有毒的金属
  闪电过后,黑暗的事物更加黑暗
  被电光灼伤的手,用冰凉的碎片
  一年年垒高了青春的遗骸

  一定有什么是比闪电更恒久的照耀
  比如孩子的眼泪,比如死的哀悼
  比如雨夜的鲜花绽送的黎明的声音
  屋里的光暗下去了,而马汗蒸腾
  马蹄深陷镜中。面对芒刃之夜
  鲁迅和胡适可以同台演讲
  闪电和阳光应当交相辉映



  黑太阳

  柏油变软,球面的玻璃透过吃饱了饭的报眼
  注视天气,指向鼻尖的手指开始下雨

  不许联想啊,先给点安抚,给点真相
  黑是自然,白那也是老天说了算

  地球在八九点钟的广场最圆
  必要的时候,人民:请统统戴上墨镜

  雪亮的眼睛需要强光的校验
  红色小背心被蛀空的汗味,朝向新时代

  石头在膨胀,犹如水面上漂浮的方便袋
  投向炉膛的煤和鞋底映红一张稚气的脸

  浸了毒的词在喘息,还有完没完呀
  争吵已经够多的了!冷笑已经压弯了光线

  长靴党上街,光头的家伙和女友夜宿公园
  谁嘲笑滑倒的命运谁就是酒瓶底的大师

  荷马张开船帆,黑脸膛的孩子即将归来
  无视硌脚的贝壳,又怎能构筑大海

  雨洗刷了不必要的耻辱,短暂的黑暗
  抽空一座城市古老的幽灵

  呵呵痴笑处,魔鬼抓紧大地的披风
  曼德尔斯塔姆死了,仰面的人骤然苍老



  午后

  午后的阳光穿透巨型玻璃
  紫檀色的高背椅
  投下祥云和镂空的阴影
  风侧卧于台阶,手边的书页
  慵懒地卷起了边角
  从清晨持续到下午的阅读
  漫过大理石
  在黑白相错的书架间聚散

  这是午后,没有奇迹和相遇
  喷泉停歇,广场中央堆积的
  彩树和老虎还没有撤走
  一匹马停在树下,一个人
  在竖立的书脊间专注地探寻
  他挪动的双脚
  像踩着从地狱深处升起的灯

  我在但丁和吸血鬼之间踱步
  看微尘勾勒的光柱缓缓移动
  一盆吊兰,从利维坦和小时代
  并立的高大书架上
  垂下绿色葱茏的叶尖
  仿佛不是在泥土,而是从云端
  传来了关于春天的喜讯

  在午后进来的人们垂着翅膀
  将呼吸放慢,一颗零度以下的心
  发出单簧片的冷颤音
  我竖着耳朵,从一排书架到另一排书架
  从一本书跳到另一本书
  时光像窗外的汽车一样无声地流动

  必须把那些凌乱的书理好、放平
  将灰尘和指印,从孤放的灵魂上
  抹去。对面高楼的脚手架上
  星星点点的焊花一串串飘落
  一只白鸽正飞过工人的头顶
  于是我展开书页
  在承担和欣悦之间滑翔


  亡灵书

  那些哀伤的是火吗?一场从炎热退下的雨
  熄灭了纸灰,又送来几点虫鸣
  冷翅的弹奏。
  我往屋外看去,空无一物。
  除了黑暗,和被黑暗吸去的枯转的风叶
  大地上没有人醒着,除了亡灵

  除了,那个在身体里奔走的孩子
  那穿过荒草地,撞见土堆
  那听见脚步声不敢回头
  那用手电筒照出自己苍白脸的,恶作剧的孩子
  是我吗?
  那疾速的奔走,是我经历的告别之夜吗?
  --泪水肿胀,道路疼痛无比

  啊,这一切,藏得太深了!
  像秋天的蛤蟆,贴着内心湿滑的柴堆蹲下身子
  却被时光所遗忘。
  被坠落的火光映出它的幽暗
  在梦里,为什么一个身穿雨衣的人频频造访

  空无一物。对于生者来说
  亡灵行走于怎样的途程?
  今夜我清晰地看见自己的死亡。写作
  是另一种守候的仪式。在雨水熄灭的节日,一条山路
  盘向钢蓝的天空
  我预感到了刺痛,张开的皮肤,辨认着前世的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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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3-10-6 15:11 | 只看该作者
{:soso_e181:}容慢慢细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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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13-10-6 15:48 | 只看该作者
拜读大作。赏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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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13-10-6 16:28 | 只看该作者
一边虚空,一边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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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发表于 2013-10-6 16:32 | 只看该作者
好诗欣赏,真诚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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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楼主| 发表于 2013-10-9 08:42 | 只看该作者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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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发表于 2013-10-9 09:25 | 只看该作者
拜读并问好。发得太多,一时还消化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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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发表于 2013-10-9 09:42 | 只看该作者
问好,荐读{:soso_e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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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楼主| 发表于 2013-10-10 08:37 | 只看该作者
王家鸿 发表于 2013-10-9 09:25
拜读并问好。发得太多,一时还消化不了啊。

谢谢!慢慢消化。有几首曾被朋友们在此网站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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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楼主| 发表于 2013-10-10 08:37 | 只看该作者
西沈 发表于 2013-10-9 09:42
问好,荐读

谢谢!多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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