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花盛 于 2013-10-15 22:01 编辑
回到乡下(组诗)
花 盛
被遗弃的草莓
我是在水果摊的案下看到她——
瘦小、贫血、发黑。显然是被丢弃了的
被众多的眼光挑选后忽略了的
我想象着她在土地上生长时鲜红丰满的模样
不出众，但一定有着迷人的红唇
一定在众多的姐妹间快乐地呼吸、成长、流动
曾经一定做着幸福的梦。我想象着她姐妹
一起进城的激动，质朴的脸上透出羞涩
甚至一丝恐慌。但她的梦在城市的繁华中
是那么易碎，就那么轻易地被诸多眼睛遗弃
这多像那个十岁的留守女孩，当所有的伙伴
都被亲人一一接走时，只留给她孤单
无助和迷茫……被遗弃的草莓啊
你又是幸运的，像一个乡下女人
与世无争，生活清贫，但却一生平静
小贩
这是清晨，我注意到这个小贩
衣着朴素、干净，神情专注
双手麻利地从筐里取出苹果、梨、杏
还有那么多我叫不出名单水果
他将它们认真地分类，并摆成金字塔状
之后，满意地蹲下吃着一碗泡面
他的一天，从一碗泡面开始
从他吃面时的热气开始，从等待开始
他把自己的一天计划得有章有节
像各种摆放得有棱有角的水果
一个人以怎样的方式存活才是真实的
才能不被时间的流冲走，当我提着
两斤水果离开时，他又将金字塔的缺口
弥补得有棱有角……
我从乡下来
经过闹市时，我小心翼翼
唯恐踩到别人或挡住别人的去路
我是从乡下来的，我的身上
依旧散发着泥土的气息，行走笨拙
着装简单，说话土里土气，有时像个哑巴
我习惯了这些，尽管与他们显得格格不入
在城市的聒噪和那些躲避或蔑视的眼神里
我知道自己的迂腐、孤单、沉默，甚至恐慌
但我欣慰自己是乡下人，欣慰时时
吮吸着泥土的清香
那么纯净，那么熟悉，那么真实
该回去了
一阵鸟鸣唤醒了我。这是一家旅馆二楼
从窗户望下去，旅馆空旷的院子里落了一群鸟
她们时起时落。我很惊讶在这个没有树木
没有花草的院子里看到熟悉的身影
尽管她们的举动带着迟疑、恐惧
当我仔细数着她们有多少时，一辆汽车的鸣笛
打破了这一场景，她们被吓得四散逃开
空旷的院子里只剩下一层灰尘
悬浮着轻轻滑落，那群鸟再也没有回来
城市被喧嚣淹没。我想，我该回去了
回到我的乡下，回到那个熟悉的
每个清晨都有鸟鸣相伴的村庄
每天打开窗户，等待她们回家
磨菜刀的老人
这是夏天的一个黄昏，平静而安详
像那个双目失明的磨菜刀的老人
没有怨恨，没有沮丧，也没有绝望
他背着沉重的磨刀石和早已磨好的菜刀
像背着生活的全部意义，走巷串村
一把把钝而生锈的菜刀在磨刀石上迅速跑动后
变得锋利而铮亮。但他看不到这些
但他心中一定有双眼睛，像磨好的菜刀一样
锋利而铮亮，让尘世锈迹斑斑的生活
无处躲藏，返回幸福的光芒
六月的风
六月的风一吹，麦田便一片接一片地金黄
麦香便一浪接一浪地涌来，像无法阻挡的喜悦
挂满黧黑的肩膀和脸颊。那么多身子在麦地里
朝着一个方向弯曲着、忙碌着
无数喜悦的汗水顺着脸颊，顺着肩膀
顺着手臂，顺着镰刀和麦躯渗入土地
发出清脆、敬畏、虔诚，温煦的声音
水罐从一双手传到另一双手，从麦地这头
传到那头，替我们说出心中的那份幸福
六月的风一吹，那么多麻雀
像我们的童年顺着麦茬低低地飞翔
为一颗掉在麦茬间的麦穗叽叽喳喳
之后，又像六月的风一样吹响另一片麦地
传达着无法阻挡的喜悦，乐此不疲
年复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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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0-15 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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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0-16 1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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