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颂（散文诗组5章）

贵州孤独客

高原颂（散文诗组5章）


文/封期任

1
狂野的风，席卷着苍茫的大地。
萧疏的万木，逃不脱巫师的魔咒，苍白而枯黄。
你，敞开温暖的胸膛，收藏着有翅的种子
和种子蔚蓝色的梦想。
直到阳春时节，同格桑花一起绽放。
你牧放的羊群，越过寒冬的床圃，
在青草萌发的馨香中觅食就饮，给生命注满了鲜活的色彩。
高原啊，你这不羁的精灵，到处远行。最终，
家，安在地球的心脏。

2
在你骚动的高空，纷乱的乌云曾经肆虐过孱弱的生命，
正像风卷残云。
你，挣脱暴雨和雷电的交错缠接，像狂热的祭司，把一道灵符，张贴在天上，
大地安宁。
从地平线晦暗的边缘，到苍穹至高的绝顶，到处散布着生命的发香。
你，雄性的刚毅和磅礴的氛围，迸发出一种独有的轰响，
阴霾碎裂。
岌岌可危的太阳，脱颖而出，驱赶着恐惧。

3
你潜入梦地，唤醒那些酣睡的精灵，
不要贪恋那古代的楼台、塔堡和宫帷，以及豪华的卫队。
脱掉霉衣，花卉绽开，馥郁的馨香，净化
霉变的冰川雪原。
天空，豁然开朗，让出一条宽广的大道，
牧羊人站在佛陀之上，牧放格桑花的绚烂。
悠扬的驼铃伴着牧羊犬的欢畅，穿梭于青翠而葱郁的草地，
胡杨林，把绝妙的梦想挂在树梢，像雪莲一样开放。

4
我化身为一朵轻捷的白云，同你在浩瀚的苍穹飞翔，
放飞落魄和因落魄带来的不快和忧伤，
用坦荡的胸怀拥抱一切苦难、拥抱苦难带来的欢悦。
放飞的心情，不再咀嚼过往的苦痛，像一棵胡杨快乐的生活着。
像一只牧羊犬一样，吓走一群嚎叫的豺狼，给温顺的羊群一个宁静的白天和晚上。
我伫立于喜马拉雅山前，喘息于你的神威。
分享你雄武的神威和雄强的脉搏，随你畅游天际，超然于尘世的烦忧。
我畅游于科尔大草原，止息于你的辽阔和坦荡，
我猥琐而胆怯的神态，瞬间变得前所未有的无畏与果敢。
朝前走去，尽管路上的荆棘，将让我鲜血横流，
但我会像你一样，在不灭的信仰之火中，
淬炼我脆弱的灵魂，成为彪悍的你。
把枯萎的思绪播送宇宙，把沧桑的韵文写成灵验的符咒。


高原人

以树的形象，挺立高原。
3000多米的高度，仅在你的举手投足之间。
风，尽管扯得很紧，力量并非想象中那么强大。
它卷得走孱弱的蒿草，却卷不走傲立的树。

坐在毡包，你时常爱给你的子孙的子孙讲述一个故事——
北方狼与牧羊犬对峙，落败而去。
烈马的长啸，撕碎遮天蔽日的雾霭。
太阳的金丝线，总在缝补着漏落的日子。落于高天之上的云霞，簇拥着，
簇拥着羊群自由地，快乐地，悠闲地，啃食着翠色欲滴的草。
牧羊人，扬鞭脆响，脆响之处，回荡着你特有的率真，与青稞酒的爽性。

格桑花盛开的地方，更是出奇的美丽。
你，高昂头颅，便可听云的絮语。
张开手掌，便可撑起一片蓝天。
你，经年不绝的沧桑，坦荡于山巅。
被岁月的砂轮磨亮的故事，种植阳光种植雨露，像种植庄稼一样。
种植的风景，那是哈达爽朗的笑。

不想去探究你宽硕的衣袖里，到底兜着多少神奇的故事。
更不想去追索故事的背后，究竟还有感怀的眼泪。
只知道，你伸手可以拂云，抬腿可以把山踩在脚下。
所有的愁绪，随风缥缈。
所有的向往，都在苍鹰的亮翅上。


高原树

那棵树，立于荒野。
失血的眼睛，凝住残阳与秋风的舞蹈。
蹒跚的脚步，沿着它紊乱的经络，踽踽而行。
枝头，陨落了一茬又一荏的日子。
一张宽硕的叶片，握着惘然南飞的啁啾。
有一种晾晒的欲望，在这个凄惶的季节升起。

是谁弹拨枝蔓的琴弦响自千里之外？
又是谁在千里之外把笃定的目光勾引？
怅然转身，落叶黯淡的指尖上烟圈缭绕，舞动树的心事。
喑哑的蝉，收敛起翕动的翼羽。
凝目远眺---

只见摔倒的秋风，溅起黄昏。
那棵树，以一种独特的姿势，傲立。
傲立于浩渺的苍穹，体验多情的暮色 。
托一只横空的鹞子，用尖锐的嘴唇，衔回明日的春景。


高原风

诺大的寰宇，容不下你花间的一壶酒。
浩瀚的四野，受不住你豪放不羁的一声长啸。
飘逸的灵魂，孤独地从长安出发，
任沧桑的风，翻阅你发黄的诗卷，揉搓落寞的流云。

失意与凄苦，如疯长的蒿草，渴望爬满你的心窗。
沮丧和彷徨，如落秋的云彩，痴望塞满你的行囊。

你，坦然一笑，直面逆旅。
牵一匹云马，拾掇起斑驳陆离的阳光，
在历史的栈道上行走，穿行于岁月轮回的芳草纤绵。

你，手持三尺青锋，撩拨厚重的层云。
淡看繁星落地，聆听落叶呻吟。
可是，举杯邀来的一轮明月，不曾照亮古人黝黑的目光，
可望照亮今人
朦胧的睡眼。


高原魂

1
伫立于高山之巅，任何一个高度，
都能横过冰雪的冷峻，都能对决猎猎西风高挺的挑战。

2
俯瞰。
黄沙骤起的荒野，疾马之蹄的声浪，狂击黄尘古道上的膜鼓。
风与空气的剧烈碰撞，雷鸣般的掌声，
一阵阵激烈压过一阵阵激烈。
千军万马短兵相接，锋刃在撕咬。
你的梦想，剧烈地膨胀，像炸药桶。
按捺不住的大笑，只缺一根导火线。
此刻，膜拜的眼睛与朝圣的脚步交织的五彩之夜啊，漫溢殷殷的期待。
牧羊犬的叫声，渲染
高原雄性的力度。
一个新生的婴儿呱呱落地，寂寥的世界有了声气。

3
你伸手拂云而过，残云凋落，狂野的心，不囿于上苍框定的高度。
你站在佛陀上高速旋转，举手投足，便跨越沟壑的阻断。

4
一只苍鹰，盘旋在你的头顶欢唱。
格桑花的痴梦，热热烈烈，结出甜蜜的希望。
雪莲花，临寒独自绽放，畅想出辉煌的绮丽。
你，临风而立的姿式孔武而雄壮，注释岁月与汗水媾合的骄傲。
你饮着太阳分娩的欣慰，饮着青稞酒的烈性斟上的陶醉。

5
你携着长风在云路上行走，蔑视长风的狂妄。
坚实的脚步，把哈达霓虹般的期盼，
在炯炯的眸子里，定格成一种美丽。
你，在冰雪中狠狠地埋葬临盆的阵痛。
让欢呼让雀跃，把万人的景仰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