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那几条街（组诗）
公疗巷
记不清多少年了
只要一下班 我就马上到这里
抢购鲜菜 柴鸡 活鱼
街道像一幅斑驳 流动的油画
黑鸡毛顽强的嵌入街道 泛黑的
塑料袋 如果不像口香糖一样
牢牢的粘在地上 就一定像旗帜一样
插在路两边的电线上 猎猎作响
从才记事起到现在（今年我三十八岁）
这一千多米的小巷
我已经走了三十余年 还没走完
路东卖鱼的大姐 路西卖干菜的
表弟 十字口卖馍的李二妮儿
我熟悉他们 就像熟悉自己的
十个指头
三鸡不如一鸽 三鸽不如一雀
街南头杀鸡子的陈姐 她的快腔快语
已被她更快的手法淹没 在她弯腰捉鸡子的
瞬间 我惊讶的发现 她的胸部
是那样的白 她手起刀落 浇开水
褪毛 捋鸡爪子皮 掏内脏 然后挥刀
一阵骤雨般的响声过后 我看见满案鸡丁
已被她裹进塑料袋 她甚至顾不上擦拭
胸前 那滴刚溅上的鸡肉
就马上去宰另一只
再往前走 是卖酒的湖南蛮子
门口的大锅台 老远就能看见
我曾经在他那儿 做过三锅酒
每次做酒时 他都打电话通知我
让我站在锅台旁边 看着
他要用事实证明 我运去的三百斤新米
他没偷换成陈化粮 酒刚出锅时
满街都是酒香 蛮子端了两杯酒
一杯是用陈化粮做的 凉的
一杯是刚出锅的 用我的新米做的
还冒着热气 他让我自己鉴别
我喝了一口 说 嗯 中 中
还有街北卖卤肉的老郭 每到周末
我老是到他哪儿 买三十块钱卤肉
他拎着刀 左看右看 我知道
他要把最好的割给我 割好后
不用我说 他就会剁成小块儿
他知道我有几个诗友
正在家里等着 我常常想起他接钱时
那欲言又止的表情 他是否
像他的酱猪蹄一样沧桑 深沉
被时间浸泡的露出本来面目
我一直想请他喝杯酒 说说话
但那儿已经 好几年不见他了
十多年了 除了买卤肉
我们甚至没说过别的话
他到底怎么了 踩着一片
刚刚遗弃的青菜叶子 我暗暗的想
一只绿头苍蝇嗡的一声
从我头顶掠过 扑向街中心
那一团灰白 黏腻的鸡肠子
还有许多 我已经不想再写了
我已经闻到了鱼屎和菜叶
共同腐烂的气息 还有那个
经常跪在巷口的老乞丐 我已经
给过他五次钱了 可他每次见到我
还固执的朝我要钱 似乎根本不认识我
中华路
路北是县委 路南是政府
醒目的过街宣传吊联
红霞霞的 从路东
一直挂到路西 主题
在不断变化 昨天是
安全生产 今天是“两创一迎”
后天是 热烈欢迎各级领导
莅临我县指导工作
多少年了 我总是 准时督促
广告公司的老李 在上午八点之前
必须把宣传吊联挂好
八点十分过后 政府办的小王
拿个小本本 一个单位一个单位统计
看谁没按规定挂上
然后下文通报 扣分
我从来不敢在十一点半下班
那时 一队一队的小学生
举着路牌 小红旗 视车流如无物
嬉笑着 从中华路上穿过
把中华路一下子截为两半
汽车 三轮车 电动车 自行车都停在
那里 交警 巡逻队员 接孩子的家长
行人 还有路上的摄像头
都一眼不眨的看着他们 平时
这里经常有人闯红灯 但这会儿
没见有人闯孩子
最热闹的是县委门口
上访的人群 来了又去
去了又来 他们有的打着自制的横幅
上面刷着刺眼的黑字
有的戴着孝 推着水晶棺材
他们有时言辞激烈 有时却
沉默寡言 他们的眼神似乎都一样
有时看天 有时看地
时间在他们眼神里有时凝固
有时快速的逝去
我最喜欢的 是县文联
在街两边举办的各种展出
有时是画 有时是书法 摄影
有一次竟然举办了菊展
满街菊香 让行人止步
最难忘的一次展出
是县直幼儿园举办的一次
画展 里面有女儿的一幅
莲花图 围观者有好几个人
都说 这莲花画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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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2-1 2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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