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国泉的诗
加法或减法
被加上或被减去 是万物的
生存法则
万物因此始终保持
直挺挺的姿态
在风中 在雨中
开出花朵 结满
红灿灿或灰黑的果实
果实总是由苦涩到甜蜜
慢慢叠加或者相反
咬一口 再咬一口
我们就深入到了果实的中心
它那么苦
那么不为所动
什么东西在颤抖？
即便是风
什么也没有的风
也仍让那棵老槐树刻骨铭心
那些茂盛的叶片
碧绿的灵魂
总是在秋天离散 奔跑
它们什么时候回来
回答的永远只能是老槐树自己
已然变粗的老槐树
此刻 它站在村口
光秃而铁青
漏 洞
我的耳朵是我的一个漏洞
它那么深
那么黑漆漆一团
有多少东西漏了进去？
我知道这些轻飘飘的东西
这个世界大多轻飘飘
它们从来没有停下脚步
即便已经抵达洞的底部
我内心深处
也那么悬浮
我经常看见那棵老柳树的
树梢抖动 那就是
它逃走的身影？
多么幸运！
老柳树很快就安静下来
洞的底部因而看不见
泥沙与钙化
我仍那么轻松地在地上行走
看见鲜花 看见
遥远的星星
在医院
即便是在白天
医院里也仍然被灯光
完全照耀
在那一间又一间手术室内
在那些不为人知的楼道口
仿佛这些地方没有夜晚
或者说没有白天
也仍然正确
拐弯处也那么亮堂
无影灯下
找到的只有剪子和刀
这些相互碰撞的金属制品
总是发出轻微
却撕心裂肺的响声
撕心裂肺也听不到人呻吟！
呻吟被这些病人
平静而又直面地看着
我知道痛与不痛
有时因麻醉而没有界限
就像生与死
就像这些试图赶走夜晚的灯光
灯光多么脆弱
只要我轻轻一碰
房间内很快就会漆黑一团
甚至比窗外更黑
──其实这没有关系
窗外一直都有星星
不必开灯 星星
就在车灯和灰尘中闪亮
滕王阁：弦外之音
一切声音都来自于弦外
在弦外不断扩散、奔突
忠实而又不断地改变着
有如这些从滕王阁旁流走的江水
千年不息 千年颤抖
掀起层层波澜
波澜总是被两岸击得粉碎
同时又被两岸的野花野草绽放
像谁不断发出的叹息
摇摇晃晃 在月夜
发出微弱而持久的光亮
谁是倾听者？
现在是白昼
有且只有我们在这已然倒下
却又不断耸起的阁内攀登
攀登终是徒劳
太重的油膝味
终究无法拨动早就嘎然而止
但依旧那么笨重那么坚实的滕王阁
……阁内在白昼也仍然昏暗
即便有灯光照耀
挂在墙上的滕王阁序
也总让人辨不真切
可这有什么关系！
外面 江风仍在吹拂
千年不停且转瞬即逝的江风
将一切带走
包括滕王阁内的暑气与寒气
一切……
一切都在衰老
万物没有感觉到
或者感觉到了
也不露声色
在这个春日的上午
继续蓬勃而碧绿
风也是如此
不管不顾的风
将这些树叶一一吹绿过后
将这些花一一吹红过后
便迅速离去
连一个微笑也没有留下
花是否就是她的微笑？
那个孩子
那个将这些花摘下来的孩子
现在在放飞风筝
他是在与风筝赛跑
还是在与自己赛跑？
我们不需要知道
孩子也不需要
孩子无疑是人类放飞的一只风筝
那根牵着他的线上
只有哭声和笑声
就像这旷野里的油菜与小麦
任何结果均不能改变
她在一心一意向上奔跑的同时
也在向下生长细细的根
障碍物
没有想到
此刻，我是你的障碍物
不断按响的喇叭
提醒我必须靠右
一再靠右
才能到达目的地
这是我也是你乃至万物
生存下去的必须 ——
雾霭仍未消散
做为障碍之物
雾因看不见而坚硬
而让人小心
谨慎
我不是雾
但我是雾中之物
这个世界有谁不是雾中之物？
我因此在避开你的同时
需要避开雾
以及雾中的一切
充满障碍的时代！
谁都在避开对方的同时
成为别人的障碍
这同样是一条真理
我们都在这条真理中前行
在这条充满危险的真理中
彻夜难眠 同时
又彻夜不醒
两 面 性
每个季节都有树叶在飘落
正如每个季节都有鲜花在开
现在是初夏
是万物吟唱舒展的时刻
那颗冬日里
一直碧绿且挺立的桂花树
此刻开始展示她的另一个侧面
抖落她那有些发黄的叶片
小心翼翼
又了无痕迹
这是否就是她总让人仰望
且反复吟咏的秘笈？
一直碧绿的桂花树
此刻，在有些宁静的月色中
像一只麻雀
梳理她的羽毛
没有回声！
不是游戏！
只要抬起头来就能看见她
仍在绿油油的生长
绿油油地在风中斑驳的摇晃
即便是夜晚
即便在这城市稀疏的车灯中
也不止息
让那只不断叫喊的麻雀
不断在上面来回跳动
凝望 冥想
金国泉，男，安徽望江县人。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中青班学员。先后在《诗刊》、《星星》、《中国文学》、《诗歌月刊》、《安徽文学》、《诗潮》等发表作品近300篇（首）。作品被收入国内知名诗歌年度选本及香港诗歌选本等多种选本，曾获2010年度《中国文学》诗歌一等奖、安徽省报纸副刊好作品一等奖等奖项十余次。已出版诗集《记忆：撒落的麦粒》（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
工作单位：安徽省望江县华阳镇政府，电话18956952222.邮编：246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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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 2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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