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秦落离 于 2012-5-31 21:47 编辑
在一首诗里露宿
一大片云彩飘过来了,你侧身说那句“多么危险”时,我却未能避开,在另一种清醒里晕眩,扶起踉跄的文字,触及你脉管里一条悸动的河。
围着玛尼堆的那几朵羊,多像我在黑夜里失散的亲戚,迎着她们里澄澈的眼神,我认出和卓玛对峙,且把脚插进大地的那只藏系的羊。在她的眼神里,我看见我捏紧那一截波涛的手和横空的塔吊有雷同的企图。
在恰卜恰的山坳里,几片淡定的云,用自己的白把辽远的黄昏越擦越黑。
今夜,我将被篝火挽留成陌生的客人。在诗里最潮湿的地方,把烟还原成云的子民。取出一支火把,在抵达你的内心之前,我需要穿过一条长长的暗墉。
今夜,姑且把头颅枕放在恰卜恰粗砺暗哑的涛声上,把自己缝补在虚设的缺口,在恰卜恰的空旷里,大笑三声,堵住哲耶寺的钟发出青铜的经声。 今夜,奢望一场意外的雨,自灯火明灭处造访我的夜,一枚迁徙的动词,是被访的病人。在你的诗行里推窗,并暗念远方,远方麦苗青青。
今夜,你暴露在天地间,像一株行走的植物,那一抹远山再也不能袒护什么了,蹲在四月的一角,你把自己铺开,等一场万箭穿心的洗礼。
今夜,在你的巢窠,我是夜里一件醒着的摆设,深陷在另一种摆设时,雨水途经我岭南的屋檐,在某一高度,被夸张的风转折成,叩窗而曲的食指。
在隐约的窸窣声里,抚摸洁白之上匍匐的句子,触到爪印,齿痕,而兽已远遁,独留一张反诌的嘴,衔着一朵来不及开的花。
今夜,我不想提起,从张掖到西宁路上的三十张羊皮,我说:喂,先生,借光,我只想看清,靠在你肩上呼噜的人,在他先于你消失在西宁夜色之前,我必须把他看穿。在看他之前我已经把我掏空了,空的就象今晚恰卜恰的夜空,醒着无数双眼睛。
今夜,让沾染世俗的文字,在一间狭窄的屋子里虚怀若谷,而你学会了,把自己从一个杯子倒入另个杯子,在腾空的那只杯里,反复练习,十七号的早晨,你和镜子里的他判若两人。在一条街的左侧,用右手叩响一扇虚掩的门,递出一封春寒料峭的信笺后,你换上另一副真实的道具。
今夜,借你模糊了两省界线的十万株棉花的白,拭擦恰卜恰於青的伤口,让我五月的岭南继续浮肿吧。
今夜,我必须在露宿的梦里,会悟仁青的那匹白马,贴紧马的前额,从马眼里取出在海心山清修的女子,和哲耶寺燃烧的喇嘛。
今夜,拆掉诗里的帐篷,在黑夜把我包裹成一枚核之前,摆摆手,再也不提那几副草药,再也不注明三千里之外,清唱的人是药引子。再也不说故乡是一坛老醋,让我在陌生的对岸,独饮心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