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 安（组诗）
金国泉
始皇陵
远远望去 始皇陵
一片碧绿 微微凸起的土丘
轻描淡写 与周围的一切
十分谦虚地相称
难以区分
这就是历史？
历史总是提供一些泥土 或者
由泥土堆砌起来 或者
类似于泥土的东西
让我们辨认 思考
我们想到了什么？
泥土很少正面回答
它只是干净得发黑 发黄
然后长出庄稼、树木
长出一茬一茬的新绿
阳光就从那些长出新绿的
树林的外面照射进去
半明半暗
如果我们定神望过去
它只提供给我们一个轮廓
黄昏时分便黑黢黢一片
……没有例外
历史的深处也是如此
始皇陵也是如此
就像现在的这个下午
十分安静而安祥 不安静的
总是那些来来往往的车辆
它们在这陵墓旁边鸣笛
飞驰而过
肆无忌惮地留下许多呛人的
灰尘
兵马俑
栩栩如生也仍是茫然
如果我把它比喻成一个个伤口
它们也仍然没有疼痛感
没有疼痛地越过千年时光
越过千年时光才到达这地面
到达这仍然通过灯光照耀
才将黑夜驱赶开的
覆盖着铁皮屋顶的地面
地面不是高山
不需要攀登
人声嘈杂 闪光灯闪个不停
它们看不见也听不见
这是在等待还是在坚守？
它们一动不动
没有一棵草能在这里生长
即便生长了也已被掘去
它们应该与我们一样
早已习惯
早已学会与自己的影子
合为一体
但也有例外
比如那条前腿哪去了
这是一种怎样的渴望与从容
不可以说出的就不必说出！
历史历来如此
掘出来的部分总是灰头土脸
与它们一模一样
那条腿哪去了？
任凭我们交头接耳也找不到
但我们与那些游客一样 很快
就会离开 不顾一切地
像扔下自己的包袱一样
扔下它们
华 山
谁的内心这样悬崖峭壁？
我们的攀登类似于瓦解
每一块石头都是瓦解过后的
碎片
类似于某个结晶体 它
从不开花
摸上去冰冷 刺骨
我们的方法与阳光相反
反向抵达
从最阴郁的地方深入
深入就是向上 一级一级
寻找阳光
风一直在我们周围吹动
发出简单的
只有石头参与的抒情
不可回望。
回望就会掉进这个抒情而
无法自拔的内心
惊飞所有的鸟
我们是不是被华山惊飞的
一群小鸟？
其实华山很小
小到只有一块石头
华山的高度即便是一珠小草
也能抵达
看 它就在我们的头顶
闪烁 泛着碧绿的光芒
华清池
华清池已然像一枚蝉蜕
池内已不再“温泉水滑”
“莲花汤”、“贵妃池”干瘪精瘦地躺在这里
闪着几枚硬币的光
那么真实而浅显
一拨又一拨游人似在挽留也似在畅游
表情比池内的石头还要坚硬
水落石出！
石头落下去之后会留下什么
石头从来不说话
即便被人雕刻得栩栩如生也是如此
也会在南风或者北风的吹动中
改变、消散 甚至
无影无踪
……骊山之上仍然一片碧绿
蝉就在上面
现在 蝉的叫声像一个叹词
霓裳羽衣曲一样的叹词
没有意义却产生了深长的意味
意味也会疼痛！
华清池这枚美丽的蝉蜕
里面隐藏着怎样的疼痛
但它空洞洞的
什么也没有留下
只有阳光 任何时候
都在照耀大地
华清池的外面 因此
那么温暖 甜蜜
|
发表于 2014-4-11 21:40
收藏
分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