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现自我, 在古典与现代的对接之间
——细读：夏寒《灵魂深处的低吟浅唱》
秦兆基
一接触到夏寒先生组诗《灵魂深处的低吟浅唱》，不知怎的，笔者就想起宋代词人柳永的《鹤冲天》的结句：“忍把浮名，换了浅酌低唱。”两者相差，仅仅是后句中的“酌”和“吟”。说是脱胎也好，化用也好，我思忖过这两者的差别：诗人夏寒没有柳词人既想舍弃功名而又不甘的愤激，也没有依红偎绿把盏吟咏的闲情，诗人夏寒只是也只能是在书斋的案前，或者卧室的席梦思上，独个儿斟酌字句，浅吟低唱。
“灵魂深处”深几许？也许没有人能够说明白。记不清楚哪位诗人说过，世界上最为广瀚和深邃的无过于人的心海。灵魂深处，无疑也是一个与外宇宙相对待的内宇宙，层层叠叠，意识、无意识、下意识，理性、非理性，本我、自我、超我，在生命本能和社会伦理中进行抉择，那里也是一个喧嚣的世界。夏寒只是从“情”字，说明白点，就是从儿女情切入，展现出一段灵魂放飞而又回归的情感经历。他所“低吟浅唱”出的组诗，既有现代性的迷蒙，也有古典性的凝重、矜持，充溢着属于诗人自我对于生活和未来的热望。
一
进入夏寒设定的诗境，比较合适的方法，就是“细读”，亦即把文本作为独立的存在，从文本研读——结构的破析、语词的琢磨、命意的叩求，进入作品设定艺术世界，从而获得审美享受。因为艺术作品在形成以后，就是自外于作者个人的独立存在，严肃的艺术批评，应该坚持从文本的“细读”出发。
《灵魂深处的低吟浅唱》一共八首。首章《你是一个异样的春天》可视为之“序篇”，其后的《月色，预售的物价》《深秋的深处》《秋季，后花园的语境》《独钓，一江秋水》《险些流逝的红颜》等六首，是情感的展开、张扬和呈现，第八首《影子》是收束和结尾。
下面拟从这些诗歌在组诗中所起的揭示作者感情波澜起伏的作用和各自的呈现方式，作一些较为深入的分析。
二
《你是一个异样的春天》，它和一切名为“序”的文本一样，是笼罩全部作品的，其作用是提挈整个作品，概括介绍内容，提供解读线索，作出适当评价。“序”,往往是写于完成全部作品完成之后,中国古籍的“书序”的位置，常常是在书后，后来“序”移到卷首，是为了有助于读者的阅读。本诗也是在其他七首诗完成以后再写的，尽管现在置于组诗之首。好在作者篇末都标注出写作时间，并且精确到分，读者可以明白看出。
《你是一个异样的春天》，从诗前的“题记”和作品的意境构成来看，夏寒是把秋天当作春天来写的，凛冽的秋,在诗人的笔下荡漾出春的温煦。
过往诗人的笔下，“秋”几乎一致是肃杀而悲凉的。杜甫笔下的“秋”：“鱼龙寂寞秋江冷，故国本居有所思”（《秋兴》），“摇落深知宋玉悲，风流儒雅亦吾师”；范仲淹笔下的“秋”，“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渔家傲》）“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苏幕遮》）。文学作品中，能够从秋天里领略到春意的，笔者记忆所及的，似乎只有匈牙利作家巴基的中篇小说《秋天里的春天》，这篇小说写的是一位流浪艺人收养的少女与一个穷中学生匆匆一面，过一天就分手的伤情故事，让我们从中品味到天涯沦落人彼此以沫相濡的温暖。夏寒《灵魂深处的浅吟低唱》，大概近于巴基的这部小说，用诗的样式,打造出在秋的迷蒙凄其之中激荡着春的温暖与希望的意境。
季节之中，最为相似的无过于春、秋两季。中国南方把深秋农历十月说成是“小阳春”，在晴天丽日之下，有时秋日也不乏春的温婉明艳。夏寒在这样一个有类于春日的秋天里，开启了他的灵魂之旅。
《你是一个异样的春天》，像电影中的长镜头一样，不断伸延开去，开始[切入]：小鸟“衔起，春天的嫩芽/一不小心抖落了/一地新绿”；接着[化出、化入]：“花朵，簇拥花树的枝桠”，跳跃的小溪，“唤醒了沉寂，换来了初春/清新的思绪”；最后[定格]：“春风，耐不住寂寞/摇曳着绿色的风景”。春鸟、春草、春花、春风，这些饱蕴着“春”的元素的自然物，“抖落了昔日的尘埃”，牵引了“我的梦境”，倾听“温婉泛起歌声”，沉入了梦之海。
诗人由于酷似春天的秋天引发感兴，重温曾经有过而已经失去的情爱，拾回那段情，再重新出发。
此刻，我的心在颤抖
那是被幸福撞击的疼痛
意外的花开
在春意赶来的路上芬芳
怀揣春风，驻足在春天。
颤音中的花香
在一只蝴蝶的翅膀上
抵达 枝繁叶茂的梦幻
外在的景物构成的幻象——秋景中的春色，唤醒了作者的青春记忆，促使他开始了个我情爱史的回溯，驻足春天，怀揣春风，想随着扇动翅膀的蝴蝶，“抵达枝繁叶茂的梦幻”之境。
“春秋代序，阴阳惨舒，物色之动，心亦摇焉。”春和秋交替着，阴沉的天气使人感到凄厉，阳和的天气使人感到舒畅。景物的变化，使人的心情也随之动荡起来。外界的景物变化，影响着人们的感情。夏寒今年经历着不同于往昔的温煦如春的秋日，从而引发出诗情和创作冲动是自然的。需要我们进一步探究的是他的写作取向和表现方式的独特性。“是以诗人感物，联类不穷；流连万象之际，沉吟视听之区。写气图貌，既随物以宛转；属采附声，亦与心而徘徊。”（刘勰：《物色•文心雕龙》）诗人因对景物的感触，所引起的联想的无穷；在多种多样的现象中流连玩赏，在看到听到的范围内吟味体察。他描绘天气和事物的形状，既要随着景物而曲折变化，运用辞藻和描摹声音，又要联系自己的心情来回斟酌。虽说景物的情态是恒定的，但不同作者的情思，却因为人生经历、生活积累、艺术个性、创作取向的不同而殊异，他们可以从对景物的触发之中引发出属于自己的生命感受，写出各具情貌的诗章。夏寒是位活跃在边疆的诗人，大漠长河，赋予他以豪气；草原春风，赋予他以柔情，他情思的特质，是在缱倦慵懒的情态中跃动着生命的力量，显示出不倦的人生追求。
景——情——思，普遍——特定的个我，厘清了序章，也就找到了解读夏寒这首组诗的线索。
三
希腊神话中忒修斯王子，凭借公主艾丽阿德涅赠与的线团走出迷宫。夏寒这位聪慧的诗人，在引诱我们进入他诗的迷宫的同时，也交给我们以线团，这就是序章和题记中道出的，于笔者上节所揭示出的诗人运思的轨迹：“景——情——思，普遍——特定的个我”。
我们就循着这样轨迹，去捕捉诗人灵魂行走的步履。
中间部分，自《月色，预售的物价》至《打开一扇窗，我的目光凝固》，基本上，都是沿着触景生情，由情生思，眷恋徘徊，转想愈深，在无法解开的纠结之中，执着地向深处开掘。
《月色，预售的物价》，中心意象是秋月，诗人借对秋月的抒写倾吐了自己的万斛相思。
我每次，总把你的笑容
从晨光采摘
在臂弯里挎上
柳条编制的篮子
带到寂静的夜空
诗从早晨旷野中升腾的迷雾入笔的，雾的层压，使得诗人“冬眠的心事被燃烧”也就是情爱的记忆被复苏，期望旧梦重温，旧缘复续，‘陈年旧事深处/告诉了我的一切/又将重新开始”。悬想到“温暖的春风和皑皑的白雪/仅是一墙之隔的浅笑”,于是就萌生了采你的笑容，挂到明月之上的绮思。玲珑望秋月，秋月作为载体，作为爱的见证，昭昭明心，诗人将自己炽烈的情思燃烧到峰际，猛地又一回落，审视自己的行为准则：“夜风，按摩着大地/酸与甜的穴位/踱着时舒时缓的步履/在评估一首抒情诗的意义”夏寒从自我的精神放飞回复到理性的审视，从自我上升到本我，情爱的温度下降了一些。然而思念总是难以排去，诗人“在梦里闲逛”但是，又不敢闯进所思者的梦，因为怕“把伊人惊扰”。秋月与你同在，“而你，预售的物价/在白云深处/留作一亩三分的面积/则正是我的安家之地”,这场情爱之旅的华丽结局，也许只能在忆念中相守。这首诗很容易使人想起一首古诗中由天象引发的相思之情的倾吐：“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古诗十九首•迢迢牵牛星》）
《深秋的深处》，中心意象是秋风，抒写的是思而不得的烦恼，并点出伊人所在的处所，勾画出她影影绰绰的形象。
秋风送爽，但风吹不走诗人求之不得的烦恼。在无眠的暗夜里，“无限蔓延的思念/绕过荒山 丘陵 高原/在我的脑海里，是你的身影/在我狭小的空间游来游去”，身影在我身边的空间，在没有月亮的天空游走，终于明晰地显现出所恋者的身形。这是全诗中对恋人仅有一处直接勾描，然而诗人用笔相当吝啬，让我们见到只是那么一点点，”你披着的长发/长过了蒙古长调/比马头琴还悠扬”,诗人用长发之长和飘逸之美，写出了伊人的神采、风姿。就是这么点幻象，最后也没能留存，我只能用卷烟来排除烦恼、慰藉忧伤。
《秋季，后花园的语境》，中心意象是秋花，抒写的是后花园中曾经的相聚留存在记忆中的欢乐。
“后花园”，在汉语中总显得有些暧昧，是旧小说中少男少女情爱故事发端、发展的地方。但是“后花园”，又是风光旖旎的地方，园中的花草树木、池水月影、鸟语莺声，无不洋溢着生命的气息，正像《牡丹亭》中杜丽娘的一句说白，“不到园中，那知春色如许？”道出了“后花园”在催动人性苏醒，情爱萌生的作用。
暗香，隐在水边的丛林里
我和你，是两只过期的雎鸠
你，笑靥如花，我从中
在水边听一曲夜莺的絮语
听，手指从古远的丝绸里湍飞而来
与水相近，一条河因此而丰盈
因为是欢快场景的描写，诗歌从散行转成上下两句对举的蒙古长调。“雎鸠”，鱼鹰类水鸟， 相传此种鸟有定偶,故古人以之喻男女之恋。诗经的首章《关雎》就是以这种水鸟的对鸣和应来表现抒情主人公的追求、求之不得的苦恼和幸福的结局的。诗人把曾经发生过的情爱场面虚化了，后置了，如花的笑靥，如夜莺婉转歌唱的绵绵情话，“我”睇视着戏水的佳人的素手，觉得河水因此而丰盈，从上一首的伊人体态之美，写到声色之美。
后花园记事，是诗人从自我记忆的仓库中搜寻出来，重重渲染，以虚写实，堪称组诗中的华彩乐章
《独钓，一江春水》，中心意象是秋水。是从“我”对所恋者的思念，转换成悬想对方对“我”的思念，是男女情感的复合。柳永在《八声甘州》中，有一段很有意思的描写，“想佳人，妆楼长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争知我，倚栏杆处，正凭凝愁？”这种不同空间，或者说跨时空的对举、对接，有类于影视作品中的平行蒙太奇，不言而意自在言外。夏寒的这首诗也是如此，那边是：
卷珠帘的手，用相思
钓醒了月光下的忧伤
雪飘的衷肠
是黄叶黄，红叶红的篇章
这边是：
期许，如夜路茫茫
是谁用泪行，独钓一江秋水？
对举的画境都是由“秋水”这个意象生发出来的。
《险些流逝的红颜》，中心意象是秋声，即蟋蟀的吟唱。蟋蟀作为中国诗歌中的古老意象，从诗经中十月入我床下的那匹，到姜夔比作为吟出《愁赋》的那匹，再到漂洋过海在台湾诗人西窗下鸣唱的那匹，总是和凄凉感伤联系在一起，表现出我们民族集体无意识中的忧思。这首诗表述了抒情主人公对所思者生存状况的担忧。
我看见，老墙的斑驳里
影子 清瘦成蟋蟀的琴音
琴音拨动
每一寸时光
都与昨日和明天对白
由断断续续带着点悲怆的蟋蟀的吟唱中，诗人见到所思者的身形，那该是林黛玉式的弱不胜衣小女生。诗人从蟋蟀的鸣唱之中，读出了女主人公与诗人情感交流的心曲——昨天和明天的对白。
红颜，险些流逝，——然而依旧风采宛然，娉娉婷婷，眼神、吟唱，还是那样有板有眼，一曲楚歌“哽咽一棵垂柳/拂动了唐诗宋词深处的痛”。
《打开一扇窗，我的目光凝固》，中心意象是秋雁。“衡阳雁去无留意”，雁去，伊人亦去，只留下远去的背影。
这也是由音响引发出的思念，北雁南飞，嘎然长鸣，是触动，是唤醒，又是将诗人思绪引发开去媒介，悬想起雁过的地方、雁落的地方。
诗人的视点，由窗前推移开去，延伸到达里诺尔湖畔——赤峰克什克腾旗的风景区，滚滚波动的湖水、湖畔飘落的秋花，摇落出一串思念：
词语不断地组合
无声地嵌入你的心中
交错成你那一回眸的温柔
是什么，把你的脚步锁住？
是从雁语中读出的，是雁翼里传递出的，也许什么也不是，只是一种心灵的感应。
回眸、止步、背影——远去，触动是微妙的，诗人从细节描写中，透露出女性心灵的悸动。
作为全诗的主体部分的六首诗，写出了伊人在今年秋天这个特定的季节里，由于外部不同事物作用于创作主体，引发的联想、想象，勾勒出一位端丽多情的女性形象，显现出自己感情潮汐的起落变化。
外部景物的刺激，为秋月、秋风、秋花、秋水、秋虫、秋雁，它们共同美学特征就是春天的温煦，这样和伊人的温婉，有了相同的对应点。
眼前的景，和记忆中曾经留存的画境，在诗人自己深深浅浅的情作用下幻化出新的画面。诗人的情感也是时而放纵，时而收敛，时而执着一念，时而淡然处之，时而焦灼，时而放松，起起落落，飘忽不定。
四
《影子》是结章，显得很平和，没有石破天惊的一笔。诗人追随着伊人的影子，从草原、大湖、窗外、后花园回到书斋，进入“我”和她的诗行。
我的影子 站立成了
你的诗行
同样
我的诗行
总是站立成
你清纯的青春摸样
相知相契，夫复何求？
我搀扶着你的诗行
躺下
我的心 也跟随你
一起躺下
把你 睡眠的床
吵醒
这是一种超凡入圣情爱追求，人们很欣赏秦观的词：“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鹊桥仙》）为什么不能欣赏这种相思又何必相见的爱情呢？永存着的、温馨的忆念。
五
自由诗，特别是以爱情为题材的该怎样写？这是笔者考虑好久的问题。
陈陈相因，同质化，彼此模仿，自我重复，已经成为积弊，这次在细读夏寒《灵魂深处的浅吟低唱》，觉得他的创作中很有些能启示于人的地方，要言之就是传统诗艺与现代性的融合。
是要有新的境界的创造，夏寒的这组诗张弛有度，火候把握得很好。前面就这点已经作了些具体分析。就诗的本质意义，钱锺书先生曾做过很好的律定，他认为“诗有三训：承也，志也，持也。”就是说，“诗”有三种解释，或者三个义项，分别为“承”——记述君政之善恶，即对现实环境的批评，“志”——表述自己的意愿，即个人思想感情的发泄，“持”——持人之情，控制人的感情，不要有偏失。对诗的这三种说法“并行分训之同时合训也”，就是分开来解释和合起来解释都可以。从“志”这点出发，“诗者，志之所之”，“之”，作动词解，就是去。是“任心而扬，唯意所适，即‘发乎情’之‘发’”，就是诗人张扬个性，无所拘束。“持”，“即‘止乎礼义’之‘止’，就是诗人要“自持性情，使喜怒哀乐，合度中节，异乎探喉肆口，直吐快心。”（《诗譜序•诗之一名三训》《管锥编》0也就是说，写诗在张扬以外，还要注意内敛。夏寒先生的诗以往也读过一些，总觉得有点蔓衍有余，类似蒙古长调，内敛似乎不足。本组诗中在内敛上，很花了气力，特别是《独钓，一江秋水》和《影子》，清淡于水，细品以后，又情浓于水。
夏寒的这组诗，在结构经营和语言打磨，很下了气力，摆脱了直白清浅的取向。自然直白清浅，用得恰当，也不失为一种美，但是蔚然成风，就不那么妙了。饮料应该是各种各样的，不只是白开水，尽管大暑天出一身汗，喝白开水煞渴。
结构经营在前面已经破析过了。这里只想着重谈谈语言打磨。诗语要耐得住品。夏寒用得很多的是跳脱。比如《它是一个别样的春天》中，“ 怀揣春风，驻足在春天。/颤音中的花香/在一只蝴蝶的翅膀上/抵达 枝繁叶茂的梦幻”几句诗的主语和某些动词，都省略了。要理解这几句诗，至少得在头一行和第三行加上“我”。第二行加上“嗅着”，不过这样一加，就了无诗味。
其次，是词语的超常组合，就是不按语法规则写作。无视汉语语法，有意挑战既定的语法规则是当代网络语言的特点。其实也是于史有据，在中学里学习古文，老师常常要讲点古汉语知识，如词类活用、动词的意动用法等，其实就是中国古代语言中词语的超常组合。比如《月色，预售的物价》中，“秋季，气候微凉/争先恐后的动词/犁过最先锋的汉语”.动词怎能犁过汉语，显然是主谓宾不配，争先恐后的动词，大概是指交秋以后的季节更迭，立秋、白露、秋分、寒露、霜降，如果一个个节气地交代，一则显得繁琐，二则缺少动感。
再次，通感的运用。人的各种感觉是相通的，可以相互转化的。比如 《险些流逝的红颜》中的：
我看见，老墙的斑驳里
影子 清瘦成蟋蟀的琴音
琴音拨动
每一寸时光
都与昨日和明天对白
“影子”是视觉形象，蟋蟀的“琴音”是听觉形象，由想见伊人的瘦联想到影子的瘦，和凄楚的蟋蟀的吟唱重合了，激起了抒情主人公对过往生活的回忆。通感，又称“联觉”，明确地提出，是钱锺书先生，是现代派诗歌常用的技法，然而也是中国古典诗歌常用的手法，宋代词人宋祁《玉楼春》有云：“红杏枝头春意闹”，近代学人王国维说：“‘红杏枝头春意闹’著一‘闹’字，而境界全出。”王氏是从诗词创作炼字角度来评论的，从文学心理学的角度出发来评价，就是用了“通感”手法。中国古典诗学有许多地方是和现代派诗学相通的。
在古典与现代的对接间，表现自我，也许就是《灵魂深处的浅吟低唱》感人的原因。
2014/10/22
附：灵魂深处的低吟浅唱
夏 寒
题记：每年的秋天，在大自然的变化之中，总会受些影响，使我的情绪低落，但今年我似乎在金秋时节早早地听到了春天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于是，就有了这首春天的诗……
你是一个异样的春天
春天来了
小鸟，张开妖娆的笑脸
沁人心脾的花香
弥漫在柔柔的风里
一只顽皮的小鸟儿
呢喃着春语
衔起，春天的嫩芽
一不小心
抖落了一地的新绿
花朵，撑破花树的枝桠
簇拥春天的美丽
听，小溪跳跃着
唤醒了沉寂，唤来了初春
清新的思绪
春风，耐不住寂寞
摇曳着绿色的风景
是谁，抖落了昔日的尘埃？
春天，牵着我的梦境
我在倾听，温婉泛起的歌声
此刻，我的心在颤抖
那是被幸福撞击的疼痛
意外的花开
在春意赶来的路上芬芳
怀揣春风，驻足在春天。
颤音中的花香
在一只蝴蝶的翅膀上
抵达 枝繁叶茂的梦幻
我期待，某一个寒冬
被一个意外的春天叫醒
灵魂深处的言语
把微笑和期许托起
摇曳着草尖升起
草原上不落的太阳
2014.10.8，4:12
月色，预售的物价
秋季，透明的旷野
让地面开始沸腾
撞击
心肺以及整个身躯
此刻，
冬眠的心事被燃烧
陈年旧事深处
告诉了我的一切
又将重新开始
把虚无在零点之后荡成
岁月的漫长
温暖的春风和皑皑白雪
仅是一墻之隔的浅笑
马蹄声
日复一日的临近
注定要
进行一场季节的革命
我每次，总把你的笑容
从晨光采摘
在臂弯里挎上
柳条编制的篮子
带到寂静的夜空
秋季，气候微凉
争先恐后的动词
犁过最先锋的汉语
夜风，按摩着大地
酸与甜的穴位
踱着时舒时缓的步履
在评估
一首抒情诗的意义
眼眸里
让草坪着上山色
山上的石头
先让风磨掉脾气的棱角
既然，风烙了印
就让石破天惊与等待
去进行漫长的对话
夜深，在梦里闲逛
差点把伊人惊扰
而你，预售的物价
在白云深处
留作一亩三分的面积
则正是我的安家之地
2014.9.23.2:13草成
深秋的深处
秋风，不断地吹。在
没有你的夜晚挥之不去
身体感受着微微的凉意
突然暗伤的辗转
比时间更慢
我知道，更温暖的季节
正躲在深秋的深处
黑夜里，疲惫的灵魂
为什么没有催眠的毅力
无限蔓延的思念
绕过荒山 丘陵 高原
在我的脑海里，是你的身影
在我狭小的空间游来游去
想你的夜，黯然愁苦的情愫
淹没夜的黑
我的思想遥望远方
对着没有月亮的夜空
还有你 美的朦胧
我想象
白桦树下，还有草原之上
你披着的长发
长过了蒙古长调
比马头琴还悠扬
而你的离去
使这个秋天，树叶落了满地
让我的孤独作陪
思念，在黑暗的角落中躲藏
烟雾，在尼古丁弥漫忧伤
2014.9.30.1:25草稿，11:40定稿
秋季，后花园的语境
草尖上暗涌的春潮
深刻到黑白的意象里，被
思想提起，惊艳了午夜
梁祝不来，红尘切割寂寞与虚空
切断不了自身的欲望与向往
莺声之后，光影在一颗清露里
一滴泪，染成爱的细节
谁的呐喊漂在水中的月上
插入楚辞和离骚的灯影里
摇曳的芳菲，因河水猛涨
波涛，把一个秋季淹没
涛声起起伏伏，一叶葱翠
包裹了被甜蜜揉碎的的心情
暗香，隐在水边的丛林里
我和你，是两只过期的雎鸠
你，笑靥如花，我从中
在水边听一曲夜莺的絮语
听，手指从古远的丝绸里湍飞而来
与水相近，一条河因此而丰盈
后花园飞花，一笺红叶斑斓，秋季的水墨词
清澈而透明的词根绕过了霜雪和忧愁
试图，抵达最深刻的语境
2014、10、4:23:46
独钓，一江秋水
红尘，只怕路长
卷珠帘的手，用相思
钓醒了月光下的忧伤
雪飘的衷肠
是黄叶黄，红叶红的篇章
坚守，三千里江山
南来北往的清愁
就是忧伤的模样
期许，如夜路茫茫
是谁用泪行，独钓一江秋水？
2014.10.5，5:40
险些流逝的红颜
我看见，老墙的斑驳里
影子 清瘦成蟋蟀的琴音
琴音拨动
每一寸时光
都与昨日和明天对白
心事，拽住年华
不改的初衷，无声地
划动了经年的哀叹
离析了
春江花月夜的梦
指缝间，险些流逝
一个红颜
目光，黯淡了风月
楚歌，哽咽一棵垂柳
拂动了唐诗宋词深处的痛
2014.10.5，6:20
险些流逝的红颜
我看见，老墙的斑驳里
影子 清瘦成蟋蟀的琴音
琴音拨动
每一寸时光
都与昨日和明天对白
心事，拽住年华
不改的初衷，无声地
划动了经年的哀叹
离析了
春江花月夜的梦
指缝间，险些流逝
一个红颜
目光，黯淡了风月
楚歌，哽咽一棵垂柳
拂动了唐诗宋词深处的痛
2014.10.5，6:20
打开一扇窗，我的目光凝固
打开一扇窗，心情
搁浅在时光的褶皱里
一声雁鸣，把我的语言唤醒
读出了你昨天的容颜
秋风，吹拂达里诺尔
一脉相思在滚滚波动
落红一叹，摇荡出
一串思念
词语不断地组合
无声地嵌入你的心中
交错成你那一回眸的温柔
是什么，把你的脚步锁住？
你远去的背影
没有停留。潮起潮落之后
我的目光凝固
曙光，开始替我抒情
2014.10.5.6:56
影 子
寻找，我一直在寻找
在你横卧的诗行中
寻找我的影子
我的影子 站立成了
你的诗行
我的诗行
总是站立成
你清纯的青春摸样
一如潺潺溪流
在我的笔尖 不断流淌
我搀扶着你的诗行
躺下
我的心 也跟随你
一起躺下
把你 睡眠的床
吵醒
2014.10.5，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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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1-6 0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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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1-6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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