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太平山顶》
雨后青灰的缎带
缠绕山际
远眺，观音之像躯体洁白
矗立于更苍翠的山林
佛陀的歌声中
《雨》
一
白昼，一座火炉。蒸汽
升腾又回落。
雨水从城外赶来，雨脚高高低低
在棚屋顶上，在檐下
在玻璃的墙面。
柏油路的洼子
小小的湖泊一样，雨滴
那松碎的镜面
让人要拿着小纱网，忍不住去一个个打捞。
二
雨水氤氲了书上的方块字。
远去了的思绪
雨声起伏
雨在眼前，雨落在我心里
雨在大地上蜿蜒，像古老的象形文字蜿蜒。
雨在追问
雨在回答。
雨在雨的外面，我的黑眼睛
凝视远处的星子。
《村庄》
坐在干燥的麦子堆上
芒刺扎向骨骼深处
南方的风，温润的风
吹动我身躯里，一个个水分子
在时间的流动中分裂
幻化，飘向山谷
云翳和清辉
《刺》
七岁时
每次路过这爿店
红光眩晕
总觉得，这色调的光线
相互摩挲
一定很温暖
父母从未带我来这里理发
十年后
我终于明白
这些光线
是错乱的鱼刺
腐化之后的红紫色
结痂的伤疤
从前刺痛过溺水的人
《朝颜》
尺素轻薄
蜷成墙上的小喇叭 。
阵雨，将花瓣泼洒成紫色 。
多深沉的梦啊
山风，钻进了小小的
深色子宫
《十一岁》
你
瘦小
被同伴抬脚
踢
胸口窒息式的胀痛
脑海中
发白的天空
是唯一无力的映像
四周空旷无边的景象
使你开始犹疑
时间和宿命的暗示
与秘密
然而，纵使空无一人
纵使风如此谨慎
轻得像是逃犯
你依然举起手：
若是像桅杆
则一定要冰冷如铁
若是像旗帜
则一定要鲜红如炬
下一刻
你就要去
翻越山岗
胡须就要从你的下巴
星星点点
溢出
《夜》
本以为
这是一道
足够隐秘的屏障
可以遮挡心虚和污秽
以及次第衰老的莲花
不曾想
露水占领了叶片
珠圆玉润
反射的光
一半是月色
另一半是街灯
明亮如斯
仿佛一个黎明迈步而来
一切都是如此清晰
此刻
夜如白昼
夜如威严的审判
夜如明澈的河流
《藤椅》
瘦骨嶙峋的藤椅
如柳楷
筋骨剔不出一丝
多余的肉
而椅面
这横纵交错的藩篱
如此坚韧
熬过了两三代人
灰黄的条纹
是沙，是岁月
是家族最凝练的历史
我的外婆坐过
我的母亲坐过
使之下陷
凝成圆润的图腾
又像是轮回的形状
儿时的我
则是一整个小人儿
在上面蹦跳
伴随着外婆的乡音
“当心呀——阿村当心！”
《松枝》
流水似酒
使松枝在山林的边缘醉卧
淡然似水
任何的温暖和冰凉
在这里都不存在
松枝把这里当成家
也可当成敌土
他的黑色，被流水映衬
倘若太古时期神秘的图腾
偶然有人经过
将他的柔软身躯踩成两截
“咔”的脆响
依旧不失宁静和凄清
一些槐花相应落下
覆盖他的黝黑
半透明的花瓣如琥珀
吸纳着松枝的清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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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1-12 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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