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因雨 于 2014-12-11 11:16 编辑
小人物
（一）
坐位摆得很整齐
看上去好像很有讲究
他坐在最后一排
并不因为个头大
遮挡了别人视线
是因为总有一个声音
一直在叮嘱他
叮的时间长了
他知道该坐那儿
看见电梯就飞奔过去
手已伸到里面，屁股
还毕恭毕敬立在门口
车没停稳就滚身下来
立在车旁，等着
小心翼翼地接过包
像条夹在两腿之间
刚交配过的母狗尾巴
踏准步子节奏，紧跟
并很快很准确地
计算出到底跟几步
才是最合适的距离
他眼睛很尖，很尖
鼻子和耳朵很灵敏
能够洞察最细微的变化
那怕是一点点风吹草动
他都能准确感知
提前做好准备
他有蛇一样的信子
除走在他前面那个人
只要看谁不顺眼
就对准了吐上两口
在街上他个子很大
足足占据两个人的地方
邻居都很怕他
怕他一不小心跌倒
把整栋楼房给压跨
怕听到夜晚又
传出女人和孩子
凄厉地叫声
（二）
他又蹲在田边抽烟
锄头就睡在旁边
像在等待一声号令
好一头扎到地里
猛烈地耕作
昨天种下去的禾苗
最好今天就能收割
烟灰飞了一地
草和头发都白了
想在地里种出个希望来
光靠锄头，西边的
日头都不答应
他又开始思考
他的思考很简单
从不刨根究底
找原因，寻借口
他只想找到一条
让锄头欢呼的路
等回家到家中
有个交待就行
（三）
商场很热闹，听说
他兜里很安静
拐个弯，一座高楼
再拐个弯，又一座高楼
拐了多少个弯
只有他才记得
迷路一次没发生过
住在这种地方
像手心里的汗泥
只有苍蝇才能找到
商场只是路过
听说里面很热闹
菜市场到是经常去
一般在下午
与新鲜比起来
几片免费的菜叶
更让人激动
安静如果能够维持
确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可这一切只存在希望之中
瞧，刚开来的几个铁疙瘩
正虎视眈眈的瞅着
眼前这一小撮汗泥
（四）
在板车上
躺了二十五公里
卫生院照个片
打了几瓶吊针
转到三轮车上
睡了八十五公里
县医院挂个号
又打了几瓶吊针
说是要一辆120
最后在班车上
晕了一百二十公里
市医院排个队
又打了几瓶吊针
这次还开了点药
年纪大了，手术
非得用上火车
怕死在路上
省里就不去了
原路返回
活着已经足够渺小
就让死亡选择卑微
（五）
零辰4点，这是贼的时间
幼儿园铁门染上霜后
隔着老远就嗅到
冰凉冰凉的感觉
连人群沸腾出的呼吸
都被冻住，吸进锁心
各色的帽子
在昏暗的街灯下
拉出长长的影子
比这夜晚还长还黑
幸好光线昏暗
不至于看清每一张
愤怒的面孔，和
狰狞的血红的牙齿
（六）
他从弯曲的子宫
挺直身子爬出来
蜷缩着长大
弯着腰杆走路
低着头做人
小人物贡献完
最后一滴血
骨头很坚硬
只能挺直身子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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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10 1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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