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怀念（组诗）
秋天的夜晚
1
围墙没有坍塌，体内的一半孤独企图突围
我知道深夜已经来临，这蓄谋已久的
孤独，另一半，走在钢丝桥上
沉静的空气，火药的激情
一颗子弹射向天空，没有头颅的肉身
游走在秋天的夜晚，收尸的乞丐
一只手要安抚走失的人，另一只手还要照顾着正走向冬天的夜晚
刺眼的星星，离我仅三米之遥
而与我相识的月亮，不过在星星后方
颓废的肉身，以为可以摘下星星
而我却为此浪费了一生的宁静与孤独
2
我曾把母亲的棉袄扔向天空
以此来确认母亲尚在人间
余温在我的体内彻夜流淌
我知道父亲的消息将是永恒的未知
有时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去想象父亲的模样
一颗星星，两颗星星
这颗是父亲，另一颗也是父亲
哦，秋天的密林里，我是一个盲人
3
秋天已经来临，冬天似乎不会发霉
我闻到藏了好些天的饼干，发出霉味的叹息，这岁月，这虚构的物质
墙体从四围而来，我深陷其中，
救世者已不复存在，死亡如此真实
4
房子膨胀，汽车萎缩成一个玩具
我见过的石狮子复活于石湖之上
他们多像死去的人，多像战争里的替死鬼
多像一片充饥的树叶，一块发霉的面包
泡在秋天的黄昏，很久没人理会。
2014.11.03
秋天的橘子
1
如今，橘子熟了
再过几天，就是立冬了
2
我并未感觉到秋天的凉意，
冬天已经来临
令我沉默的灯光，弯曲地像一条河
四海为家的蟑螂，我在苏北看到过它，在苏南我们再次相遇
大汗淋漓，它的粗气沉重于它的肉身
不是蚂蚁，不是时间老人
哦，我知道，它已经向死亡打过招呼
5
叙利亚上空的秋季，飘过许多橘子
红的发亮，火热的血液
在和橘子比赛耐力，
东方的枪手倒下，西方的勇士站成一座雕像
哦，不对，东方的鸟雀叽喳:房价又涨了
西方的耶稣双手合十，这些该死的屠杀
4
所有的语言不过都是重复
所有的秋天，不过都是橘子熟了
未熟的橘子，疲惫地摔下泥土
这疲惫之心，似乎无从逃遁
从咸阳到北京，从耶路撒冷到贫民窟
秋天来了，该死的橘子又熟了
秋天的怀念
1
老屋在巨大的荒芜之中
簌簌的泪水随着雨季来临
2
我知道另一种可能
家可以被拆解，一个人同样可以被拆解
这些腐烂的尸体，我在梦里摸到奶奶的头颅
记忆拥有不在场的可能，时间不过是记忆的重建
村里的路，我看到它一遍遍地走向死亡与重生
哦，这些无知的定义和描述
河水绿了，冬天的冰块却比水寒冷
冬眠的水蛇，以蜷蛐的姿势逃避生活
3
静止的白杨，父亲曾在十几年前清扫院落里的孤独
而我用了这么长时间去整理孤独
母亲谈起父亲，总是哑口无言
对于村里的死人，她一向侃侃而谈
我一直怀疑母亲是一个流落的哲学家
为了我，她可以像个孩子，泪流满面
4
星空明晰地不可思议
“铁生”刚去，又一个“铁生”来临
我从不知晓的月亮，挂在天空
“西大河”，“南湖”，“北湖”，“大堆”，
我的遥远的小胡庄
秋天的意图
昨天还是秋天，今天已是冬天了
尖刀从冷风里划过，我想象你流血的伤口
你曾经在心中默念着四季，如今的结尾似乎不堪重负
南方的稻子刚熟，你就要忍着泪水离去
打着补丁的棉袄，母亲的新衣胜过皇帝的新衣
我在深夜计算补丁的数量，争取在冬天结束之前
把正确的数字报告给上帝
走在雪地里，打着冷颤，
撞身取暖的孩子，悄悄地把脚印擦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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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13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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