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
他们害着相同的病
连病因也一样
有许许多多个日子不见阳光
病毒相互传播和感染
通过水、空气和不停地互诉衷肠
他们的咳嗽此起彼伏
那些令他们
呼吸困难的东西被呕吐出来
却于事无补
那些更深入肺腹的记忆
还在偷偷相爱
这些都很正常
他们无法切除自己的病灶部位
连精神也开始深陷其中
他们不约而同地撕毁大夫开出的药方
说:“我爱,用这病重的心!”
这病得执迷不悟
◎内伤
他终于咳出了鲜红的血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那些在他体内豢养多年的狐狸与蝙蝠
悄悄遛出来
相互抵触,谁也不愿意和谁亲近
试图给他一个梦
所有的真气凝聚在一起,不再孤单
那飞鸟,猎豹,甚至重病的心
可以相互拥抱,心和肉身合二为一
让人间被阳光填满
诺言虽被戳穿,却也被永远记载
死亡一直在附近,桌上、床头、门后
这最终的胜利者
在时间的阴道里,封住去路
不管你用多慢的速度,再也等不到他
身后将有一块荒草杂芜的墓地
这个贼子,怀里揣着
内伤、鬼影、孤独、暗语与柔软的匕首
等着骄傲的兔子
和上帝一起,从伤口上挣脱
◎伤口
这段时间,我活得手忙脚乱,凌乱不堪
我厌倦这样毫无程序的仪式
可我却亲手将她点化、安放和喂养长大
有多少不舍,就有多少不安
我决意
将她埋葬在春节前的大雪之下
所有的红
和欢欣鼓舞,都显得茫然而不知所措
信仰是洁白的
而鲜红的血常流在她看不到的地方
我热爱我的生活、爱情、妻女、父母、兄弟
这也是我的信仰。可她却血流不止
神经已变得单薄、脆弱,经不起推敲
那被收起的匕首
依然柔软。仿佛这个缺水的季节
我保持放荡,喧闹,轻易接受暧昧的感染
◎虚弱
亲爱的,一想起你
就会有一阵阵悲伤和寒冷袭来
时光被浪费
连细小的温暖,也已经没有了着落
夜暮四合、倦鸟归林
这难道是我一个人的寒冷和悲伤
复杂、易哭的眼睛,藏不住
我的尘埃、慵懒、枷索,以及疼痛
如果能放下所有
这条路,我愿意用一生只走它一次
用一颗纯净的心
在年轻时爱她,在年老时陪伴她
时间慢慢把我们变老,亦会还原真相
若干年后,灵魂归于平静
我们肯定会松开紧紧捂住胸口的双手
给洁净的春天一个久违的拥抱
◎毒药
它们开始在我的体暴动
那盛大的、高涨的、绽放的、涌动的血液
大声喘息着,奔跑、打滚、腾空而起
我的体内盛开着百花
那里有街道、广场、公园和永不消失的人流
但她们不是世界性的
我开始惊惶失措
试图站起来,我努力忍住哭泣、掐灭幻想
那些毒是你的,那些毒因你而生
酒杯已经被彻底清洗
酒也是干净的,红色的液体里泛着春天
但这不适合我们,无法一饮而尽
血液会停此流动,渐渐冷却
和灵魂一起打结
像一块外表冰冷而坚硬的石头——隐忍、沉默
我故意通宵达旦地欢娱
企图忘记这无所依附的爱情、这空洞的爱情
让想念慢慢隐入,没有底部的蓝
◎受难日
温暖随着鲜红的液体,从身体里迅速流失
而你依热然爱着这个缺少寂静的世界
所有暖昧的词语为何都显得如此的眩目
我被我体内的结石纠缠着
这让我感到羞耻,还有晚饭后的慵懒
还有那些不着边际的梦境,都让我感到羞耻
透过你略带抱怨的文字,我看见孤单的我们
被拥堵的车流分开在夜的两边
风凉如水。风吹起你疼痛与疼痛之间的心思
此时的疼痛和孤单,为何会也要如此眩目
把我们钉在同一个十字架上吧
用那尖锐的、冰冷的、粗糙的、扭曲的器物
贯穿我们。然后一点点风干,再疼也要
破泣为笑。两个因相互吸引而泛滥的人两只
在冬天之后仍然紧紧拥抱的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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