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高短短 于 2015-2-10 19:17 编辑
于我，这座城池
朝阳。微风。青草地。秋日图书馆
逐渐远去的背影。林荫道上，稀疏的光斑
冬天的早晨，呵出第一口白气
花花绿绿的冷饮。眼镜店。报栏
收废品的老人。车棚上密布的爬山虎
读诗的少女，一对惊撞的眸子
一个人与一个地方的缘分
大抵可以用这些词汇，粗略地概括
而我与渭南，有太多无法说出的东西
从前它是通往西部的咽喉要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如今它水草丰美，物华天宝
值得人们将命运生生世世搁置于此
八百里秦川最宽广的地方，足以容下任何一个人的杂念
现在我是她花园里一朵新鲜的玫瑰
与人芬芳，正面向上
并，不带一根小刺
现在，我们来谈谈苹果吧
它，大红的，鲜嫩的
圆润的形状，快要从售货架上蹦出来了
它有着和我的身体一样的香味
甜蜜的，诱惑的，疼痛的
始于花朵，子宫，存在
结束于令人羡滟的鲜美和采摘
一切存在的都将变成虚无
一切虚无都将变成永恒
而
你还是你
我还是我
爱情还是爱情
总有水果代表爱情
总有人用爱情充满虚无
玫瑰
没有人能够像它们
在寒风里枯坐一个又一个黄昏
绚烂的枯萎之后
重新长出来的
再也不是原来的那一朵
其实一个人和一朵玫瑰
又有什么区别呢
一个人有漫长的一生可以用来荒废和虚度
可以用来行走。劳作。谈恋爱
可以与人争执。也互相看不起
当然，我们也会用到玫瑰
恋爱要用它来取悦另一半
道歉要用到它来表示破裂的衷心
晚饭的餐桌需要它的点缀
日子久了
我们自己也开始变得像一朵朵玫瑰
颜色艳丽，身带芒刺
而面对衰老和枯萎时
一些人在不断逃避
一些人在吞食延缓衰老的药物
还有一些人拒绝变得更老
提前把自己定格成一朵绚烂的玫瑰
世间苍茫
任何一株植物都比人要幸福
但玫瑰长在园子里的时候
它与我们毫无联系
大多数
我与母亲谈话的大多数时候
都是我在说个不停，我的一切她都感兴趣
我手机上的照片。网上聊天的内容。我的朋友们
她一个一个的，仔细辨认
我要跟她自拍的时候，她总是很害羞
总说自己老了没我好看
我们很少谈及那些与我们相关的男人们
我的父亲，她的父亲
我们总是回避这些内容
我不愿意告诉她我和父亲的隔阂
她也不愿意谈及外公的去世
我想她始终记得那些日子
和父亲吵架的时候，父亲拿起扳手敲她的头
外公最后的，在病床上呻吟的时光
母亲这辈子的泪水，似乎在我看到的时候
就已经消耗殆尽，只有一次
我和她在老屋后面整理玉米的新苗
父亲在家里做些木活，所以他并不知道母亲哭了
她就那样伏在背篓上，眼神空洞，对着我说:
就这样让我死了吧，喝点毒药也行
让我去找你外公吧
而大多数时候，她都很平和
心甘情愿地做着父亲的贤内助
从没人质疑过他们的感情出现过裂缝
有时候也包括我
偏爱
我偏爱那些亲昵又暧昧的称谓
亲爱的。狗狗。宝宝
给予我这些称谓的人
他们是:
男朋友，奶奶，妈妈
比起别人叫我的名字
或者是我担任的社会职位
社长，委员，实习生
我更偏爱这些称谓
正如偏爱所有美好事物被叫出的瞬间
永恒的事物固然美丽
而又有多少一直存在着
这世间啊，有多少美丽的名字
没有被一一叫出来
多少花朵凋零腐烂
多少姓名地址一笔勾去
它们隐藏起来的部分
就是一个孤独的人世
需要被看到的部分
男人
一个男人面对着我们
当然，我们可以想象这是怎样的一个男人
他穿着新的羽绒服
个子不高，金属边框的眼镜
语言滞腻，甚至有点结巴
工资条，圆珠笔，玻璃杯，半片没吃完的面包
早起的十五分钟，寒风里，勉强地行走
夜晚的麻将馆，夫妻生活
额头的虚汗，日益透支的健康，未完的发言稿
孩子的哭闹，窗外摩的喇叭无休止的响
去痛片，结婚戒指，妻子提前到来的更年期
一个男人应该具有的片段和琐碎
他都应该具有
他是晚餐之前的归人，行为的主语
二十年前误入歧途的高材生
美丑的批判者，是说出之后就不存在的句子
是一个活脱脱的人间
他正在走向我们，缓慢的
或者，他就是我们其中的一个
空荡
当我走进空荡的房间
感受到自己的呼吸或沉重或均匀
所有的物品摆放整齐
地面光洁
书可以换着读
读完了小说，可以去读诗
读完了诗可以在纸上画小人
茶叶喝完了可以喝白开水
喝完水可以去买酒
偶尔
也同远方的父母通电话
问一问今年的谷粒收成
邻家远行的大哥哥可曾遂了母愿
归来娶妻生子
我也跟他们说起我的生活
却只字不提
不成器的浪漫主义和诗歌
更多的时候
我只是找个有阳光的地方坐着
一直坐到阳光都离我而去
给远方的人
终于，你也用到了鳏寡孤独这个词
这让我想起许久前
你曾无数次向我说起中年的空旷和冷
说到你无能为力的东西
怀才不遇，得不到的爱情
也同样以长者的身份
向我展示你为之洋洋得意的小心思
其实你多少还是像个孩子
只是无可救药地老了
鳏寡者，无妻，无依
一个男人爱这世间所有美丽的女子
却未得到她们中的任何一个
临了了，依旧孑然一身
孤独，已不用言说——你我的通病
现如今，我依旧年轻，充满朝气
只是不再憧憬被呵护
不再拼命争取身外之物
只安静地活着
仿佛我在二十岁的时候
已经站到你中年的分水岭上
说话的艺术
高三做暑假工，结束的时候
三十多岁，年轻有为的老总
为我们这群准大学生践行
他笑眯眯对我们说
以后出了社会
就要懂得说话的艺术
要学会见人说人话
见鬼，就说鬼话
他还拿自己做了个范例
刚出社会的时候
楞头愣脑
打磨多年才学会生存法则
现在已经坐拥资产和美女
出行开宝马
而时至今日我都在想
他对我们说的
到底是人话还是鬼话
不情之情
我会逐渐忘记到过的地方
遇到的陌生人
闪着几点星光的笑脸
围炉夜话的晚上
那条坑坑洼洼的石子路
漂满青草的气息
忘记我曾写过的字句
对模糊的脸庞说过的
风一吹就散的诺言
忘记我曾到过这座城池
遇到过这世间
独一无二的你
现如今
现在已经学会了对一些事物
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更多的时候
像个孩子一样活着
而事实上，当我感到恶心的时候
眼眶里常常蓄满了泪水 |
发表于 2015-1-14 1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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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14 1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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