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家掰成两半的人》外九首
文/曲直
有这么一群人
抛下了土地，抛下了锄头
把家硬生生掰成两半
一半在远方，一半在故乡
在远方的永远想着故乡
在故乡的永远期盼着远方
当城市的夜幕降临
星星将夜空点亮
妈妈，您怎么还不休息
就是这群人
把家掰成了两半的这群人
他们的胸口都有一道合不拢的口子
这道口子，来不及愈合
不断在两个相距甚远的家里化脓
一个在远方担忧
一个在故乡盼望
不错，就是这群人
像我妈妈一样的这群人
把远方的万家灯火点燃
把一个城市偌大的心脏点燃
城市亮堂了，故乡亮堂了
儿女们的心也亮堂了
只是妈妈，我想你了
诗人的墓志铭
我看不见墓碑
只见一束野菊花还没有凋谢
我来回走动
比拟天空的形状
将大地延伸的尽头——怅惘
我坚信黑夜，可以为逝者提名
你的死，跟陨石的坠落一致
都是在冥冥之中
一致扎进祖国的山川，河流，草原
以及怒吼的大海
诗人的墓碑，藏于天际
隐隐约约写满了忧伤的情诗
此刻，除非是我爱你
否则我会嫉妒你的容貌与才华
我想盖亚绝不会知道
天空背叛了澄明的比喻
大地背叛了生命的意义
比拟天空的形状
我发现，你更可爱
致爱人
你在我的诗里
你在我的梦里
你在我的酒杯里
百合花般的模样
玫瑰花般的蜜甜
倾倒在酒杯中微笑
我没有智慧与容貌
你凭什么要爱我
我为什么要想你
我只有一处麦地
一匹瘦弱不堪的白马
驮着些荞麦酿造的烈酒
这酒，太烈了
跟我的性格一样
你还是不要爱我的要好
如果你不爱我
我就不会喝这么多酒
写这么多诗句倒进肚里
爱人与狐
今夜，我的麦地
悄悄钻进一只受伤的狐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
深怕迷失方向
我该怎样告诉她
我的爱人，我的狐
这属于我的麦地
也有你一半的王国
还是不该告诉她
兴许她正舔舐着伤口
擦拭着月光溢出的泪水
擦拭着真诚与谎言
毕竟，我的麦地
种满了高原荞麦的忧愁
英雄和太阳
拉太阳的马车
停靠在赤道以南
赶马车的英雄
死在了，众人瞩目的太阳之下
太阳的火舌，似鞭子
猛劲的抽打太平洋的西岸
大地张开饥饿的口子，呐喊
蛟龙愤怒，海水愤怒
一道鞭影，十道闪电
一百道深深的口子
在大地之上，血流不止
太阳和马车，还将继续奔跑
奔跑在一望无际的麦地
奔跑在喜马拉雅之颠
奔跑在埋葬英雄的墓地
我用太阳之火萃取出鲜血
将鲜血，埋进麦地
等待下一个英雄
打马经过，这片红透了的麦地
你是我的湖
你把白云的垂影
揽在怀里
静听阿哥的笛声，悠长
我的湖，碧波荡漾
只是，我
抓不住鸿雁的回声
你说
你忘了高原，忘了我
我就是你的湖，你的泪
是这一弯深深的等待
我只是在渭水河畔
收割着北方的麦子
收割着阿爸阿妈的微笑
你要等我
等我将你揽入怀中
再揽一弯碧波
偷偷入梦，深深爱恋
流浪远方
我是你的陌生人
朝着你的城市走来
我放下了锄头
丢弃了一片片麦地
流浪在你的城市
我的王后
你的王宫如此清冷
麦子正熟
何不你好好爱我
如果你不爱我
也别把我当陌生人
我正在流浪
一无所有
麦地早已荒芜
寒夜渐渐袭来
昨夜，一匹狼
死在了我的麦地
猎人的枪口
指向更远更黑的远方
复兴
我不能保持沉默
特别是在这入秋的季节
蝉虫缄默了，飞鸟缄默了
一切与我无关的土地
都因痛失一处菜园
不敢哭泣，不敢埋怨
生怕风吹过的地方
携带太多的不良之音
可我，不能保持沉默
与太阳一致，奔走，呐喊
行经于商旅驼队的驿站
饮马，寻找王国的足迹
地球以东，火种复燃
众人拾柴，火焰之高
高过珠穆朗玛
高过地狱幽灵的王府
村庄
我居住的村庄
有两块石头
一块是村庄的名字
一块是父亲的名字
村庄里住着妹妹
她有山茶花的芳香
父亲喜欢她
我也喜欢她
她是父亲心底的一块石头
村庄以她命名
父亲以她命名
你看
石头开出的花朵
山茶花般的微笑
妹妹捧着它
我们护着她
十月最后的泪水
噙不住的泪水
在十月将尽的寒潮里
伤心欲绝
十月的影子
一叶梧桐掉落的影子
都铺满了，镌刻出
生命神秘的影子
满载着高原的情思
顷刻间，就要注入黄河
注入天堂，注入上帝的喉咙
我还是不能沉迷
这正值故乡稻子收割的季节
最好是噙住这泪水
让饥渴的太阳晒干收获的粮食
晒干父亲湿透的衣襟
十月将尽，唯有寒冷袭来
泪水既然噙不住
那就畅快地流出来吧
流进黄河，流进这苍凉的大地
消融那十月之后的冰层
消融这坚不可摧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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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1-12 1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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