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今年写的作品，我一直在做这样的尝试，从量变到质变。这的确是最笨的方法，然而对我却如此适用。不写诗的日子我感到焦虑，甚至怀疑自己有没有继续写下去的能力。写诗是一件失败的事情，“佛门易进，魔道难入”，那就为失败而写吧。
《不合时宜的想法》
鬼石驱车
从秀金山上下来
车至半山腰
看见一排女人
站在路旁
向山脚下的
吕二沟看守所
方向大喊
此情此景
搞得我
心里一阵冲动
也想加入
探监的人群
朝下面
吼两嗓子
《世间的男女》
商丘某男子出轨
被妻子两次
剪掉下体
尽管我不知道
具体是哪些人
但他们
都可以划分为两类
一类人读到此
哈哈大笑
心中出了一口恶气
一类人读到此
战战兢兢
仿佛那个
被剪的人是他
《咏叹调》
人为刀俎
我为鱼肉
世界有时
就像一个
巨大的
砧板
他长了
一双巧手
我有一身
上好的
五花肉
《女人的爱》
她们爱我
爱的方式
大同小异
妈妈对我说
多吃韭菜
韭菜对男人好
女友对我说
少喝可乐
可乐杀精
《父亲和我》
儿时的一天
父亲把我叫到他面前
问我
有没有手淫的习惯
我说没有
怎么会
我对父亲撒的这个谎
伴随我整个青春期的手淫
一直持续到今天
后来
我有时想到这件事儿
我知道
从那时起
我便失去了和一个男人
能敞开心扉聊一聊的
亲密话题
在以后的生活中
关于手淫这件事
父亲他
再也没有
向我提过
《来自记忆中的质感》
是不是
童年缺纸
在我记忆中
每回把屎
信手拈来
都是一块
土疙瘩
《半坡即景》
大巴车在半坡
停了下来
司机师傅说
“要方便的下车方便”
几个乘客马上跑下车
男人们在山脚下
三三两两
站成一排方便
而一同下车的
两个女人
她们因为不方便
只是看看
又回到了车上
《错觉》
一提到钱
她身体里
便会响起
噼里啪啦
拨算珠的
清脆声音
我不明白
谁告诉我
难道有人
在她内心
装了一副
铁算盘吗
《乖乖》
走在我前面的女人
胖极了
她的出现
彻底颠覆了我的世界观
我看了看
也没看到她的乳房
她肥得像那什么
卡通片里的
龙猫一样
对此，我可以发誓
她的女儿走在她身边
十三四岁
胖乎乎的
是一只小龙猫
《诱因》
以前用苍蝇拍
后来改用电蚊拍
电蚊拍一扫
噼里啪啦
死尸有烤焦的味道
后来更加省事
用粘蝇纸
看着自投罗网的苍蝇们
垂死挣扎
他感到好奇
伸手摸一摸
好黏
凑进鼻子一闻
好臭
《了不起的菲莉斯》
他们的爱情
长达五年零四个月
其间卡夫卡两次订婚
两次解除婚约
这个女人后来嫁给了别人
她并没有因此
记恨卡夫卡
相反
她精心保存着
卡夫卡给她的
六百二十五封书信
这些信件
后来成为
卡夫卡文学遗产的
重要组成部分
1917年11月17日
至12月6日期间
卡夫卡在给菲莉斯的情书中
十五次提到了
《变形记》的创作过程
这个女人
居然一点都没有
感到厌烦
《听一对教师夫妇谈论他们死去的孩子》
她太要强了
在此之前
她的学习成绩
一直都是
名列前茅的
我和她妈妈
不应该给她
那么大压力
孩子刚刚上初三
退步了十几名
我们也着急
那天我只是
说了她几句
她怎么会
想不开呢
《爱情故事》
阿嬷从小梦想
戴上一枚戒指
永不摘下
时间呼啸而过
她如愿以偿
如今戒指
长在了肉里
《占便宜》
宝贝
嗯
你在干嘛
在上厕所啊
当我收到这条短信
心旌荡漾
马上回复了
一个色的表情
一个坏笑的表情
一个邪恶的表情
《战妻》
爱情不是问题
由此产生的等待
不是问题
等待的漫长
情欲上的孤独
不是问题
甚至震动棒
也不是问题
问题是有一天
他回来了
你发现他硬不起来
亲爱的妮可
他不是不爱你
相信我
这对任何男人来说
都是一个问题
《爱情是魔力》
以前我们爱一天
就幸福一天
我们对未来和彼此
都不自信
不像现在
现在的我们
哪怕这一天
过得不幸福
也在努力
爱下去
爱到山穷水尽
爱到柳暗花明
《厕所是个孤独的地方》
不知道
是
坐便器太小
还是我的
屁股太大
上厕所时
总是要将鸡巴
夹在两腿之间
可就是这样
有时还会尿到
马桶坐垫上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
一个人
他先掏出鸡巴
撒尿
撒完尿
然后一屁股
坐在马桶上
开始他的
大便
《爸爸要保重》
爸爸
每月去看你的时候
你的头发
都是光秃秃的
好像这几年
停止生长了一样
爷爷去世时
你不在
我们一家人
和你的几个朋友
送走了他
他住院的那些天
我一直守在他身边
医生准备
动手术
他不行了
躲过了一刀
大家都说
这样也好
老爷子还是有福的
只是
他走的时候
眼睛还是睁着的
这些
我都不敢告诉你
爸爸
上次我们去看你的时候
你瘦了
头上还多了
一些白发
《感受离别的气氛》
我的妹妹
她还小
我不知道
她有什么开心的
她把自己的巴掌
努力贴在
爸爸的巴掌对面
中间隔着一层
厚厚的玻璃
和一排白色的
防护栏
我们看在眼里
谁也没有说话
《再写奶奶》
我们都不想让爸爸
看到她哭
我们都说她
带着生硬和厌弃的语气
她好像渐渐也知道了
自己不应该
没完没了的哭
她像一个听话的孩子
坐在那里
被我和两个妹妹
训来训去
可是
亲爱的爸爸
她有什么错呢
她只不过是
一看到你
就想哭而已
《让我们一起祝福》
爸爸
让我们一起祝福
你的母亲
我们的奶奶
健健康康吧
你已经失去了父亲
你不能再失去母亲
在你回家之前
让我们一起祝福她
健健康康吧
《我感觉我伤害了她》
十几年了
没有见面
妈妈现在
在老家的山上
放羊
十几只羊
她每天早起
给它们拌草
晚上又给它们
量体温
给两只小羊羔
冲奶粉
我们不在她身边
这些羊就是
她的孩子
她一边掰开
小羊的嘴
一边摇晃奶瓶
笑着问我
你没有见过羊吧
我语气中
坚硬的部分
好像伤害了她
我没好气
扭头对她说
谁把羊没见过
《弗里达》
“脊柱、锁骨、肋骨断裂
右腿11处骨折
此外，右脚脱臼，粉碎性骨折
肩膀也脱臼”
一根金属扶手穿过她的腹部
贯穿其阴道
“让她失去了童贞”
这就是她一生中遭遇的
“两次重大事故”
其中整整一年
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仍然梦想
为那只大象（里韦拉）
生个孩子
《南方姑娘》
一个南方姑娘问我
你们甘肃人上学
是不是骑骆驼
我感到好玩
对她说
我上学的时候骑骆驼
你知道的
我的学校在天水麦积
我高兴的时候
一天去一次麦积山
不高兴的时候
一天去好多次
骑的就是你说的
那种骆驼
《自我教育》
每次下火车
拖着拉杆箱出站
总能碰到几个
中年女人
拦住我
“住宿吗？
能上网”
我说NO
继续往前走
她急了
“这么晚了
要不要给你找一个
漂亮美女？”
我说NO
继续往前走
每次下火车
拖着拉杆箱出站
总能碰到几个
中年女人
无论是在西安
还是在兰州
只要我一出站
在她们眼里
都有可能
成为一个
来自远方的嫖客
《不一样的卡夫卡》
这些书简
不像情书
却满含爱意
夹杂着在爱中的
不知所措
读一读他
写给米莲娜的信
带你认识一个
不一样的卡夫卡
这是书籍封面上的
一段推荐语
现在我大概
有所了解了
接下来
我想看一看
卡夫卡
他本来的样子
《绝句》
雨中的鸟依然在飞
这基本是一句废话
雨中的鸟如果不飞
它们就会纷纷坠地
《和鱼有关的记忆》
我不吃鱼
因为鱼
刺多。
奶奶喜欢吃鱼
但是很少
自己动手
洗鱼。
爷爷经常洗鱼。
当我们谈论鱼时
氧气湿化瓶里
吐出一个又一个泡泡。
我看见爷爷
像只鱼
在砧板上
跳了几下
就不动了。
《白雪公主必须死》
白雪公主
历尽苦难
回到了家
她和王后
对簿公堂
她不能明知故问的一句是:
我到底还是不是你亲生的
《春雨》
春雨贵如油
我一边用毛巾擦头发
一边在阳台
走来走去
从窗外看
这场雨
不仅下得大
而且还很不值钱
《春天来了》
春天来了
姑娘们的大腿
马上就要露出来
却因为一连串的冷雨
又缩了回去
所以我进一步说
真正的春天
还要等两三个月
《红气球》
在大雁塔
我们买了一个
红色的气球
小蛮把它系在
衣服上面
我买东西的时候
回头看见
小蛮和红色的气球
站在那里
等着我
《对生活的热爱有待被唤醒》
那个跳楼自杀的人
在他的梦里
反复从七楼跳下
感觉像是蹦极
《完成美学的部分》
断腿的人在嚎叫
满地打滚
你踏上去
对准那条坏腿
又补了两砖头
《下坠》
死很像灰尘
落在我们的中间
一个月前
你躺在床上
透过光线
第一次注视到它们
那一刻
你们屏住呼吸
有人从中间
缓缓飘落
《致命的真相》
在拉萨开来的火车上
听到一个
2岁藏族小孩
嘴里忽然冒出
“举头望明月
低头思故乡”
她的阿妈
不断提示
引导他前两句
小孩就是说不上来
他嘴里嘟嘟嘟嘟
嘟嘟嘟嘟
冒出来的
只能是
“举头望明月
低头思故乡”
《幸好》
太喜欢李白了
太喜欢他
“仰天大笑出门去
我辈岂是蓬蒿人”
而当你身边
真的出现
这样一个人
没完没了地唠叨
“天生我材必有用”
你又感到很烦
毕竟不是真的李白
《天气热的夏天》
我们在夏天说起冬天
说起冬天不像
夏天这么热
那时雪下得紧
雪飘着
雪坐着
雪站着
好像什么样都可以
我开始激动起来
突然想到林冲
孤身一人
提着一杆枪
越走越远
雪在他前面下着
雪在他上面下着
雪在他背后下着
《饮酒》
读陶渊明的诗
就像和陶渊明说话
他不说
欲辩已忘言
和陶渊明聊天
他说一句
你懂得
我就懂了
《日常生活》
便池骚臭
蚊蝇四起
我摸出鸟
一泡热尿
蚊蝇四起
旋即落下
摩拳擦掌
未及哀悼
我已按下
抽水马桶
《野种之歌》
这部电影拍得多么感人
男主人公历经苦难
只是为了寻找
那个侮辱了他母亲的男人:
他的生父
《朗诵》
在本地举办的
文学沙龙上
我朗诵了
我的新作
一首诗结束
鸦雀无声
所有的人
像在等待
我差点就
脱口而出――
“完了！”
《春风》
三月
春风轻轻柔柔
灌入我的下体
我想起二月
那是另外一种
不同的情形
二月春风似剪刀
修剪我
浓密的阴毛
《疝气患者的回忆》
“我裤子都脱了
才知道是普外科”
《身份》
电视剧里
两支军队
打得热火朝天
奶奶停下
手里的碗筷
看了半天
忽然问我
“这是不是
我们的人”
《邮局的女孩》
每次去邮局寄诗集
都能看到她
有时在忙
有时低头玩着手机
等我把快递单填好
她走过来
顺便翻翻我的诗集
然后饶有兴趣地问我
都是你写的吗
我说是
她马上表现出兴奋的样子
那你的诗集多少钱一本
我以为她要买
在心里打了半折
然后对她说
25块钱
她冲我笑了笑
“嗯，挺好的”
《无题》
电话总共响了三次
他都没有接
他是一个
原则性很强的人
上课期间
从不接打电话
现在他将手机关机
几乎可以肯定
只要再响一次
坐在下面的同学
就会异口同声地说
“老师，没事儿
你接吧……”
《中国情人》
整个下午
我们背靠背
坐在各自的
电脑桌前
她教我操作PS
我最终还是没搞懂
考虑要不要
再问一下
这时扭头看到
她在网上聊天
一个叫虎哥的男人说:
“想日你”
她说:
“今天不行
晚上要接孩子”
《像人一样》
在一档
自然传奇节目中
一只倭黑猩猩
爬在另一只
母猩猩身后
接下来
它们采用了
面对面交配的姿势
（同时进行
法式接吻）
哦，看到这里
我竟默然
我没有说出的话
被女友
小心翼翼
说了出来
“它们看起来
像人一样”
《狱中的父亲》
在过去一年时间里
我只见过父亲一面
经常是奶奶
在电话里说
“你爸想你
让你没事了
给他写封信”
我每次都答应
但从来没有
动笔写过一个字
父亲每次
都从奶奶口中得知
“你的儿子不抽烟不喝酒
也不到处给你惹事……”
在家里的半边天
塌下来之后
我没有变成坏人
父亲就已十分满足
|
发表于 2015-12-31 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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