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分享]003期之醉生梦死
“打开和关闭的屋子”
——读醉生梦死的诗
文/陶金喜
【诗作原文】
采风系列(五首)
文/醉生梦死(中国)
1、读白沙的诗,或不可撤销采风
小的不能再小了,这雨
不可能撤销。想起在南渡江
我去了三次,雨下了三次
又停了三次。那里的黎族姑娘
像野生的鹿,却从不闪躲
但毕竟会让你空手而归
也并不是因为厌氧,或其他
很久以来,你并不知道
有一个地名会和你一模一样
我只是听闻你的一句“流水
缝合了一切”。我诧异得很
为何偏偏,我就不是其中之一
注:南渡江,又称南渡河,古称黎母水。是中国海南岛最大河流。发源于海南省白沙黎族自治县 。“流水缝合了一切”选自《梦回徽州》/白沙
2、总有那么几件事情和我对着干采风
在字里行间,我总能挤出一条水云路
山是起伏千重中的其中一座
也未必所有人都来得及打上一个照面
在尽头作为载体,我通常
自废武功。我想起,总有那么
几件事情和我对着干
我说,就是那座城
陀螺就跌出了圈,不再转了
我说,喊我的乳名
季风就来了,说来就来
3、天气预报说下雨采风
四个小时之前,天气预报说下雨
后来是转为多云
从站台出来后,发现我要走的
比预知的返程还要更远
答案应该会不限形式的存在
我想,还有很多细节尚未透露
或者是暗示。比如这一年
我又回到被冲散的人群
4、我读出的字绝对具体采风
选择大年初二,出现在新华书店
像是拉出唯一的空抽屉,还活生生的
所有扉页都很新鲜,我的千层阁楼藏着
鲁迅,雨果和口琴。灯光恰好关乎明,暗
多久的事情了?那会我还在学做木工
零度时我跳进跳出。我本来要说,杰克先说了
在南方,盛夏太短,拥有树荫如同王国。我不用去
选择暴风雪,还是烈酒。我读出的字绝对具体
船靠过来,缓得有些年头,很多人没在。我一头
扎进了刻度。停了。再一次,我变回沼泽里的水鸟
5、剥芒果采风
剥芒果。也可以提及占领,甜自然是先到达一步
确认这是圆还是椭圆,像手中陷阱。我一跌落就到底
金黄的汁蠕动。比水讯还短,稍微比花期长些
我出现在赶集的路上,眼看隔着雨水。那头还青得厉害
其实想来芒果更甚。靠海的地方容易忽略咸味,我不妨
回到果园里藏个恶作剧。现在,剥开芒果,指出那个人
果核硬得出乎想象。恰好芒果的记忆先追到的我。整个下午
摇着橹,不拘于果肉的界限,河道趋宽。我离岸,又着陆
注:原文选自中国诗歌流派网原创诗歌版块
【金喜赏析】
第一部分:先从“打开和关闭的屋子”说起
我没有读过醉生梦死最近出版的诗集,我没有读过他全部的诗,我不了解他的生活,我没有处于一个人随性舒展的生活,我仍然没有学会醉卧在诗意的栖息地体会“采风”对生命自身或外延的语言方式,但是诗歌的好处就是先抵达人心,当然,如果是好诗歌就更是如此。所以,上述丝毫不妨碍我去读醉生梦死的诗。
艺术似乎一直有两条永恒的使命,即在于对普世价值的反复涤荡以及对当代特性的考证。任何人,尤其诗人,都处于美国女诗人玛丽安•摩尔所营造的《人类的环境》的魔局中。“公爵,王子和绅士们/各就其位——/营地,铁匠铺和战场/会议,礼拜堂和衣柜/书斋,沙漠,火车站,精神病院和发动机制造地/商店,监狱,砖厂和教堂的祭坛——/城堡,宫殿,餐厅,剧院和帝国接待室/在诸如此类干净而又体面的庄严之地。”也就是说普世价值和当代性问题其实根本不可分割。与这句话等同意思还有:一个人越深入自我精神的核心,就愈能感受到这种与幸福相交织又相冲突的欲念。这时,诗歌就像完成了“打开和关闭的屋子”式的对自身喻体属性的诠释。
关于这点,切合醉生梦死的诗,瑞典诗人特兰斯特罗默有比我更好的表达,我们完全可以将他的《打开和关闭的屋子》全文引用如下——
有人专把世界当做手套来体验
他白天休息一阵,脱下手套,把它们放在书架上
手套突然变大,舒展身体
用黑暗填满整间房屋
漆黑的房屋在春风中站着
“大赦。”低语在草中走动:“大赦。”
一个小男孩在奔跑
捏着一根斜向天空的隐形的线
他狂野的未来之梦
像一只比郊区更大的风筝在飞
从高处能看见远方无边的蓝色针叶地毯
那里云影静静地站着
不,在飞
注:李笠 译
第二部分:屋中人?人中屋?
读醉生梦死的诗,不妨设想一间具有喻体属性的“屋子”。“屋子”里有白沙写的诗,有山有水,有人群,也有抽屉,书柜和芒果,因为那些便是他最初所感知到的东西。人在“屋里”,闲庭散步,随意抒发诗意,比如“小的不能再小了,这雨/不可能撤销。想起在南渡江/我去了三次,雨下了三次/又停了三次”,又比如“也并不是因为厌氧,或其他/很久以来,你并不知道/有一个地名会和你一模一样”。这是像“手套”一样的自然的舒展,这又是看似散漫的切入和融合,直到留下一点心的悸动在末尾,“我只是听闻你的一句’流水’/缝合了一切”。我诧异得很/为何偏偏,我就不是其中之一”。读来舒畅享受,语言间编织的艺术气息又能很自然的散发而出,不得不说,这更加是一种诗意的浸染。但是,我们再深入的想,“屋里”的人除了分享了他的感受,还有什么?你会惊奇的发现,他所说的那些“雨”、“黎族姑娘”、“野生的鹿”其实也是人在内心搭建的另外的一间间“屋子”。无论这些小“屋子”是并列的,叠加的,还是穿插的等都来源“人”的创造。再反观标题“读白沙的诗”,你就会发现,原来一切都是“屋中人”,又都是“人中屋”。从纵深体验上,“屋子”和“人”的关系其实被拉得很深。
再细读《天气预报说下雨采风》,提到“我想,还有很多细节尚未透露/或者是暗示”,好像又在说天气预报,又在说返程,又在说我们的生活,而一句“比如这一年/我又回到被冲散的人群”则像是突然爆发的一个亮点,将“屋子里的人”孤独和“人中屋子”的无奈巧妙的结合在一起,给人以丰富的形而下的联想和体验。
这些可能跟醉生梦死的“书斋”式的经验生活相关,而我所诧异的是,他居然能把“冲散的人群”都拉到自己书房里。
第三部分:屋子有多大?
接着第二部分,“人群”在“书房”里,我们可以反向观察:其实任何世界本身就在“屋子”的魔局里。醉生梦死说,加“采风”两个字是对现阶段诗歌创作的标记。我也完全可以理解为,他在自己小小的屋子里走了一步。他既想在“芒果”的世界里“剥”到一个宇宙,也想在“南渡江”“摇着橹,不拘于果肉的界限”,再推动“屋子”建设的步伐。就像前面提到的“一个小男孩在奔跑/捏着一根斜向天空的隐形的线/他狂野的未来之梦/像一只比郊区更大的风筝在飞”。
但我们实在无法回答:人心上的屋子有多大?
他还在试图走进更大的“屋子”里,然后编织心中更大的“屋子”,这或许就是他目前一直在尝试的事情。然而无论这条路走的怎样,我个人的观点是:我更喜欢《剥芒果采风》里的通透的小宇宙,我就像上帝之手一样,指挥着诗歌这只魔棒,创造了属于人类共性的生命羁旅。
第四部分:撤掉“屋子”,回归诗心
前面也说了,“屋子”只是我们得以以一个角度去理解醉生梦死诗歌的假借,就像地球的经纬度,可以有一些辅助定位的观察。但是,现实的本质是,我们总想通过诗歌一面解构我们所感知的世界,一面塑造内心的世界而去参与现实的构建。
诗歌,无用之用的大用在于对精神层面的反作用具有不可估量的力量。
而我们一旦选择沉浸在醉生梦死的诗里,便可以清晰的看见他走过的步伐。当然,相比于,知识结构,认知能力尚未抵达的领域,我们不会希望他误入混乱意象的歧途,而是真诚的陪伴他,就像看着那个拽着风筝在奔跑的小男孩一样——
让一切回到最令人悸动的最初的诗心。
以上,是为初读。二零一六年三月十五日于通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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