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东门扫雪 于 2016-3-14 21:28 编辑
午休时间
急雨过后，阳光依旧强烈
我半蹲半跪在花坛边，观察一只蜗牛
它正在一微米一微米地
搬运一个重物：
它大概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沉
（但它有没有想过要抛下些什么呢？）
它一微米一微米地向前移动
仿佛在移动中静止
又仿佛在静止中
移动：
它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慢
（但它敢于慢，敢于落后任何事物......）
从一个点，到达另一个点
从茶花叶子灼热的正面
到达阴凉的背面
仿佛从生到死
仿佛用尽了我的一生
最明亮的地方
有可能是天堂
也有可能是牢房
还有可能是家医院
我只能这样描叙它：
这里没有黑夜；这里的
每一个角落 ，都生长着茂密的光
是人工种植的那种明亮：整齐，坚硬
像一排排锋利的牙齿 ，一寸一寸地吞噬了黑暗
连我站起身来，都看不见自己投下的阴影
而当我躺下，无数只灯泡就会乘机俯视我——
从灵魂到肉体.......我每天都生活在无影灯下
紫外灯下，探照灯下.......心里的阴影面积越来越大
所有的灯都按规定般通宵亮着。所有的灯都让我无法做梦
而我不过是一只蝙蝠，喜欢黑暗，喜欢倒立着
（尽量不用眼睛）打量这个世界......
临界点
再圆一点
就是一个完美的苹果了
它拼命地向内收缩
将尖刺，棱角，伤疤
欲望......将它身上一切凸起之物
向一个中心收缩！
（其力度，大于一只气球的膨胀）
稍一放松，它就有可能是一根香蕉
一个榴莲，一个冬瓜，甚至
一只豪猪.......它可以是一个
不是球形的任何物体
但如果收缩过快，用力过猛
它也会塌陷，成为一个
别人看不见的黑洞吗
它内心的光线
也无法逃出的黑洞......
现在，它已经无限趋近于圆
趋近于3.14，趋近于完成
但和一只膨胀得快要爆炸的气球
相比，它仍然拥有着近乎完美的结局
一把椅子
在斧头的追击下，一棵受伤被俘的樟树，忍辱负重
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了进化：
它脱下树皮，折断枝丫，自宫其身
只留下身体最坚硬的部分
变短，变细，变轻
变成斧头的一个把柄
一副假肢，一根
来历不明的骨头
还有一种可能：
变成一匹抽象的马
干瘦，矮小，没有头颅
（几根简化的线条都廋成了闪电）
但仍能看出明显的四肢：可以像树一样站立
又可以像马一样移动，“哦，终于可以逃出那片森林了！”
如今，它已经成为了我的坐骑
再也逃不出我的房间
当我以主人的身份
坐在它身上时，经常能听见它磨牙
蹭地，和叹息一样微弱的嘶鸣
一粒种子
“它死了......？”平静得就像
没有一丁点欢乐和痛苦
我尝试着唤醒它——
但它坚硬的外壳，像一副棺木
也许，把它埋入土中
它才能复活
这么多年，我把你埋在我心里
让身体像一截墓碑立于人世
但我还是不能确定
这是不是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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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3-14 2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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