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宁墩洗衣铺
妈妈一手拎着竹篮
一手牵着我的小手
穿过窄窄的小巷
走过条石平房的老街
榨油条的樊伯木板的小店
就在折向小河的拐角
我和爷爷常坐着清代紫檀木椅
品尝糍粑和油卷
数着几十级一人长的
条石垒成的踏步向下蹦跳
湿漉漉的山水早已把
洗衣铺的青石琢磨成美玉
催妈妈洗衣服是为了
用得闲的篮子去兜小鱼
上游药鱼时从石墙缝里
舀起过足斤的牛尾巴
女人们背靠背面朝面蹲着槌衣
家长里短地闲聊
槌衣石如果有记性一定存满了
她们的欢声笑语
男人独自挑着一担木桶
默默地趟到河的对岸
他们浇灌的菜蔬肯定比不上
沙滩的茅草肥壮
大孩子左手翻开石板
右手紧握着尖尖的鱼叉
几个小不点在旁边眼盯猎物
一个都不敢支声
曹家的兄弟踩着鹰子船
沿着石墙轻松地收线
一条条偷偷上网的鱼儿
被利索地从水里揪出
学大寨修建的宁墩桥
静静镇守着两条河流的统一
妈妈总会说起她扛石造桥
孬子舅舅会抱着我远望
那座挡住视线的无名山
象宁墩的名章盖在桥的左侧
这一幅小桥流水人家
是谁创作的国画落款太有气魄
最惊人的是传说桥上游
丈高的龟形巨石下有龙藏身
千年蛇精长出角飞天时
被民兵队长击落再不敢腾云
雨季宁墩河用洪拳击打
老公社的石砌胸膛却总被震偏
水底那条深沟肯定是它为苦炼神功
千年蹬出的大脚印
乳名叫毛头的新媳妇
拎着一筐衣服顶替了妈妈的位置
我的牙久藏不露就是借她出嫁时
用手摸了牙床才见长
妈妈站起身捶捶腰火球就
从屋脊上管家坞的山顶滚下去了
明早它还会在银峰方向的天目山
与我们一样踏着石级家来
(旧作)注:未用埠用铺,发音优先。最后的“家来”的家念ga。紫檀木椅被广东人收走了,如今价格赛黄金,记得椅子底部还有清代的售货纸质标签,古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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