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于春天醒来的
王智勇
先于春天醒来的,是河面的冰凌,推搡着加快脚步。
先于春天醒来的,是老树皴裂的皮肤,细微的痛是一种难耐的痒。
先于春天醒来的,是潮润的泥土,喝饱了积雪的甘露,在晨雾里缓缓起身。
先于春天醒来的,是鸟雀逐渐丰满的羽毛,仰慕天空。
孕育发轫于一次毁灭,鼓胀的身子,蓬勃的热望,不可阻挡的激情就要冲决霜刀雪剑的封锁。在旷野上撒点野,阳坡比阴坡更先醒来。
站立着,只用一条腿;躺下去,铺满整个平原。白桦林张开瞭望的眼睛,白毛风和雾凇升腾成蒸笼。
告别蜷缩的冬眠的噩梦,四十年前,一大群人站在黄河岸边,塞外腰鼓踢踏黄尘。一座城门打开,广场开满笑脸。压抑了十年的悲痛和欢欣,尽情释放,亲人认领了亲人,善与爱重新获得了合法性。
任人操纵的僵尸,提线木偶,齐刷刷举起的手臂,夜半敲锣打鼓上街,早晚忏悔两遍,并没有洗净灵魂。太阳下的黑暗,冷得抖颤的牙床,不停摇摆的风。
春天回到人间,是注定了的事情。有些人早有预见,有些人不肯脱掉棉衣,有些人撕掉日历,有些人撒了欢地奔跑。
2016年4月11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