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文/绿野
1 父亲老了
父亲，三天前在路边上用扫帚堆麦子
过往的车辆大老远地按喇叭
父亲晃着筛锣似得膀子，迈着日本女人特有的步子
为车辆让路
车辆到了跟前，他还挪不出两米外
车辆不得不来个急刹车
我妻子急了，喊道：你别干了，去一边坐着吧，车辆这么多
父亲不做声，拿着扫帚站在那里
直到妻子再次拒绝他时才作罢
父亲老了，脑梗病赠予了他日本女人的步态
2 父亲小时候
父亲八岁那年，我奶奶就只能生活在他梦里
据说是我奶奶夜半找我在外喝酒的爷爷
遇见了个蓬头散发的疯人吓死了她
撇下了我父亲和我的一个姑姑
后来，我又有了一个奶奶，还带着两个姑姑
再后来，我又有了一个叔叔和一个姑姑
那年月生活紧张，本就不富裕的家庭一下子来了好几口子
就更加承受不起了
有一年，父亲的妹妹被我的后奶奶折磨而死
父亲被赶出家去田里看瓜
一天到晚不见有人送饭来
父亲不敢回家。饿了，找几个瓜吃
父亲骨瘦如柴
据说爷爷打过我后奶奶
可这女人不怕打，越打越硬
爷爷越生气，打得更厉害
于是，后奶奶悄生妙计
3 父亲走亲戚
后奶奶也想过过安安稳稳的日子
对父亲说：明日我和你走姥姥家去，你去吗
小孩子巴不得走亲戚，吃顿好饭，马上点头
黎明时分，后奶奶把父亲从睡梦中叫醒
父亲坐上了后奶奶的木制推车子
走到一片树林的拐角处
父亲觉得不对劲，正要说什么
车子突然往旁边一歪
父亲被甩出来的瞬间隐约看到前面是一口井
小孩子身子灵活，纵身一跃
居然跳过了那口井
从此不敢再回家一次
真的就住进了他亲姥姥家
4 默默地生活
父亲不爱说话
与人友善，乐于助人
我小时候淘气，父亲不言语
拉着脸到我跟前，脚一抬
我从屋里直接飞到屋外
我不敢哭，母亲替我流泪
我刚上学时有一次逃课
父亲送我上学，我不去
一个耳光扇过来，我脑袋大了一圈
我前边走，父亲后边送
从那以后，老师的旷课记录上从来没有我
5 父亲没眼泪
父亲的表兄弟有九个
谁家的活没干完准有他的事
邻居的事也是他的事
那时候交通不便利，一些生活用品都得用车子推
父亲走八十里路推500斤煤
中途不歇脚。为自己，也为别人推
得到的只是别人的一个微笑
卸货的差事更累。父亲从船上卸石头
石头砸着了他的指头，他想使劲再次把石头搬起来
却发现怎么也搬不起来
医生为他做手术，竟然没用麻醉药
吓得陪他同去的一个表哥把头拧一边去6 后奶奶的眼泪
后奶奶临终前，我的叔叔不见人影
父亲在她的床前伺候
洗脸，喂饭，端屎端尿
父亲默默地去做
后奶奶也不说话，只是看着父亲流泪
出丧时，叔叔大声的哭
却没见一滴眼泪
父亲也没眼泪
当时的我，很小，大约五六岁的样子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哭一个死了的人
而在这之前
我还不认识我这个所谓的后奶奶
有人嘱咐我得哭奶奶
我信了
我使劲的哭
眼泪始终掉不下来
7 钟爱的土地
父亲一生爱土地
土地是他的命根子
他种出的瓜全村人都羡慕
他种出的粮食全村人都嫉妒
还在三十年前时，土地刚实行承包
他就承包了一个五亩地的果园
那一年收入一万元
这在当时就是村民心中的一个天文数字
村民纷纷来请教技术
父亲又有了义务辅导差事
8父亲的病
父亲从来不长病。他不信他能得病
有一年，他的指头肚子发麻
我硬把他带到医院
医生说这是脑子里的病，得注意
这次父亲信了
十几年了，好不了
父亲说，恐怕要坏在这病上了
父亲一生勤快
他想用劳动征服他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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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6-20 1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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