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3月根据现实人物原型创作的一首小长诗，放了一年多，今天稍作补充、修改，敬请各位诗友批评指正！
苦命人
一
世界如此之大，可以容纳
嘤嘤攘攘数十亿人，却容不下
草芥一样的他。这世上
有无数条路通向黎明
而他脚下仅有的一条
却一次次将他，带入无边的黑夜
他的善良，连蚂蚁也肃然起敬
而他自己却被那些心里
豢养着豺狼的人
一次次引向苦难的陷阱
直至对这个世界
充满了绝望和仇恨
二
刚脱离母腹来到现世
他就被闹饥荒，就被心衰
（其实是严重营养不良）阎王爷
想将他召回去。但仁慈的父母
不忍让他如此匆忙地逃走，倾家荡产
将他从阎王爷手中
夺了回来（同病室的病儿
都去见了阎王）指望大难不死的他
从此会有一点后福。皇帝爱长子
百姓爱幺儿。也是在
命运的油锅里滚的父母
总是把从黄连里榨出的一点点甜
塞进他的嘴里。总是想在漆黑的深夜
为他点亮一盏照亮黎明的灯
但就这么点微薄的心意
也总是被冷酷的命运
劈手夺走。初中没毕业
就半途而废，与土地结下仇怨
双腿从此深陷于愁苦的泥土
直抵悲剧的核心
从此，土地就是他全部的希望
从此，土地就是他噩梦的根源
从此，土地就是他
你死我活的敌人
三
从校园回到土地，仿佛从伊甸园
坠入地狱。其间的落差，何止天壤
他必须把每一分力气
每一滴汗水，都交给土地
才能换回一点微薄的慰藉；他必须
像对待爱情一样忠贞不二
像对待儿女一样
悉心呵护土地，否则，一场天灾
他就会颗粒无收
一年的血汗付之东流
四
他是个不肯服输的人。为了摆脱
苦水中浸泡着的婚姻
他选择离家出走
外出谋生。但身无长技的他
还没过上三招，就已败下阵来
在异地他乡，腰包及信念
被歹人洗劫一空
还要拉他入伙。为了摆脱黑暗的前途
他纵身跃下了飞奔的火车……
回到故乡的他，除了满身伤痕
他白纸一样的心灵
从此被一个叫恐惧的魔鬼
强行霸占。这个无恶不作的魔鬼
每晚都会提着明晃晃的刀子，在梦中
追杀他。所以
每晚他都必须用扁担
用石头，用桌子
把房门牢牢抵死
门旁再竖着一把长刀
在恐惧的内心，加上一道道保险栓
但势单力薄的他，总是被那个
冷酷无情的魔鬼
从梦中，赶回残酷的现实
没有谁能救他。只有火辣辣的烈酒
能让他暂时忘掉恐惧
暂时忘掉人世的种种烦忧
而苦涩的酒精，一次次让他死去
又活来。麻痹他一时
无法拯救他的一生。酒精的利刀
将他扎得千疮百孔
却无药可治
五
为了摆脱窘困的人生，大年三十
别人在忙着欢度春节
他却顶着漫天大雪
培育苹果树苗，培育梦中的硕果
试图以种植甜蜜的方式
为苦涩的人生，换取一点点甜蜜
熟料，苹果树苗一夜贬值
白送都没人要，只能做烧火柴
浓烈的烟火
烧掉了他数年的辛劳
烧不掉他满心的哀愁
后来又养猪
岂料一场口蹄疫，将几十头猪全部杀光
顶风冒雨进城打工，工钱
牙缝里抠出的押金
一次次打了水漂
他想生个儿子支撑门面
顶住世俗的白眼
恶毒的口水，而他一生的热望
却分娩给他
一个，又一个女儿
六
走投无路的他，想到了孤注一掷
谁想，胸无城府的他
被人设局，欠下了
他几辈子也难以偿还的债
从此，他彻底陷入了人生的绝境
从此，酒成了
他最贴心的朋友
也是今生最大的仇敌
家长里短，喝；鸡毛蒜皮，喝
走路踢了脚趾，喝
风不调，喝；雨不顺，喝
挣到俩小钱，喝；输掉酒钱，喝
甚至阳光照不到他，也喝
被风吹了一踉跄，还喝
有事，正大光明喝
无事偷偷摸摸喝
恨不得将全世界的酒，都装进肚里
恨不得让所有的忧愁和伤痛
都在酒中融化
七
作为一个被时间遗忘，一个
被生活这个土匪摔打得
奄奄一息的男人
喝酒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乐事
也是他此生
最大的悲苦。酒遭了他的殃
酒咽不下这口窝囊气
开始与他为敌
酒开始煽动他与生活为敌
与亲人为敌，与周边的人为敌
与整个世界为敌
八
他一次再次将一贫如洗的家
浇上汽油，燃起大火
又一次再次
侥幸逃脱。可恶的命运
仿佛还未将他戏弄够
不肯放过他，要让他吃尽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屈辱
所有的悲苦
要让他承受完这个世界上
最惨痛的绝望
要用最惨痛的刀锋，将他一刀一刀
凌迟至死，且不给他
任何还手之机
九
无数次反复折腾之后
家人心如死灰之后
他好像突然就放弃了
好像突然失去了
与酒的争斗，与命运
争斗的欲望，再一次放了
一把火，将一个
破落的家，烧得更加破落之后
安静地躺在了
精神病院的病床上
药瓶里冰凉的液体
一滴一滴，流进他粗黑的脉管里
这让酒猝不及防
早已丧心病狂，竭斯底里的酒
仍然不依不饶，阴魂不散
一出院，又将他拽回来
继续和他死缠烂打
十
浓烈的酒气，从他
吃尽苦头的嘴里
从他呼吸了无数恶气的鼻孔里
喷出来。他的双手
被绳索绑着，他的双腿
也被粗壮的绳索绑着
他的大脑被酒精绑着
被麻醉药物绑着，使他与命
运达成了，暂时的和解
迫使接受这残忍的一切
十一
事情通常不安世俗的逻辑发展
命运总是喜欢
拐进一个又一个死胡同
那些饭吃多了的人，无事生非
又给他制造了一顶
男人无法接受的帽子
借着酒性，他不幸又落入了
另一个陷阱，身陷囹圄
在冷硬无情的高墙内，一呆大半年
死了一般，渐渐被淡忘
又像一个手里抓着
一根稻草的落水者
于凄惶之中，等待命运最后的判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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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8-18 1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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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8-18 1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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