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抵达目的地之前，目光游荡在黑夜
回忆录里欲盖弥彰的镜像
犹如姑娘的瞳孔，不断放大、缩小
俯视众生，想念故乡的云和母亲
想念案板上的鱼头和笔直的擀面杖
生死村的故事，在群山以外的区域流传
在宣纸上显现，在狼豪下突兀
眼眶悬挂在夜空，星星从天际滑翔
流向母亲的家，遗落在沟渠的面条和白米
弯成弧形，像母亲的脊梁一样
走进黑夜，我看见满脸皱纹的老妇
匍匐在坟墓旁，狂风吹乱了睫毛
我摸摸她的身体，干瘪如水袋
风仍在吹，她抬头看了看我
给我身边的黄酒、羊头、猪心和冥币
2、
古老的是村庄的麦垛，在祖父下葬的那天
蜡烛的眼泪，燃尽了最后一滴光明
乌鸦的叫嚣，犹如枪声，聚集在树枝
夜越来越黑，生命只剩下遗嘱
歌颂白事的喇叭愈发消瘦，像骷髅
像牛蹄，在等我从阴阳人的手里接过差事
凌晨与黄昏，我都要面朝西边叩头三次
祈祷远去西方的亲人，和谐、平安
父亲默念的谶语，比我还老
循规蹈矩，我也遗传了携带巫词的基因
逢神即跪
遇鬼即跪
夜莺在哭泣，像野草的藤蔓一样弯曲
像疼痛一样剧烈，我收割着黑暗
像母亲收割着麦苗，泪水播种在土层
生死难测，蠕动的大虫是我的先祖
寄生在耕牛的蹄子，视网膜布满黑色条纹
3、
女人的呻吟来自洞穴，响遏行云
夹杂在风中的孤独是多么的明亮
一生潦倒，寻求母亲的归宿，比如牲口
死后，躺在棺材里，比如宫殿
当太阳升起，我将朝东方呐喊三声
父亲的粮仓越来越空，我祈求
新旧之神的保佑，一遍遍默念悼词
为地下亡灵歌唱，为即将诞生的婴儿祈祷
主人和妇女，通宵达旦，我也为
他们祈祷，我将从今夜开始守望
把黑夜的苍茫清洗干净，摸摸自己
是欲望葬送了自由人，一把黑伞
遮住女人的黄牙，这是我第一次
迷失在夜里，也是最后一次偷走昼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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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8-24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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