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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堆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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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6-10-27 18:54 来自手机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山野书》

1
黄叶漫卷,老枝颤抖
秋风摁下开关,人间乱纷纷
伶仃的稻草人,兀立田野
冷风一次次,穿过他。一丝丝
带走他胸膛里的
嘶鸣,与哀嚎
安排他来到人间的那人,刚刚咽下
一把抗菌优。现在,他一手摁着
疼痛的胸口。一手摁着圣经
向自己的上帝,祈祷

2

秋雨后的七墩山
顶着一头茫然的大雾
依稀有鸟鸣传来
那不沾是非的清脆
是来自岩石上,还是云朵里
你若知道
请告诉我


3
需要暮色中前行。需要心中的鼓点
需要一个假想敌,在山穷处
缓缓站起身来。需要作揖
抽出腰间的宝剑。需要一面悬崖
那一刻,雄鹰盘旋,落叶翻飞
需要恩怨。在无人处,了断
需要这大杀四方的秋天
需要一个自己,倒下去
需要另一个自己,望着落日
缓缓,收回利刃


4

逼仄啊。一个不相信来世的人
不得不,和溪水中的自己
相遇。蓝天在水里,白云在水里
一只蜉蝣,也在水里
泅渡的我在水里
抱石而沉的我,也在水里


5

落日浑圆,宛如一颗剃度过的头颅
众草在暮色中,抬着地平线
向远方飞奔。这空无一人的荒野
一块石头,与另一块石头
用腹语,诵读经文的地方
它们每剥下一粒沙子
就等于吐出一个字
可能要用一千年,或者一万年
它们才能把身体里的经卷
读完。我注定
没有那么多的好时光
我注定,只能对着前一秒的我
不停反驳,谴责,厌倦……
我注定,在这反复无常的坊间
耗尽这歧义重重的一生


6
羊群在坡上,还是古时候的模样
这一群漫无目的的游魂,咩咩喊着谁
白色的花朵是美丽的寡妇。蓝色的也是
虫子们在草丛下,疯狂啜饮着水露
然后疯狂交媾
偶尔发出一两声嘶鸣,仿佛快要气绝
人群不来,这里还没有建好
集市,宗庙,监狱
这里还没有被践踏,还没有形成
被践踏的道德
人群不来,风、雨、雷、电
掌管着,最大的道德


7

炊烟袅袅
有人弑母


8
冷风吹着,星群升起
走失的露水,默默返回草尖
我独坐。能感觉身体也渐渐湿润
肯定有什么,也在这时辰,返回
我的色香味,我的本初心
我的天眼,我的戒律
哦,只有在无人处。我才能召唤
来自星空的、大海的、戈壁的我
来自一枚羽毛的,一棵草茎的,一粒羊粪的我
他们默默返回。我能听到,他们对我
呵斥,安慰,和劝诫
他们带着我的锦绣,我的灰烬

9

哀,莫大于,他们睡着了
还不得不梦见
被那么多的疾病,缠身
这黑灯瞎火的夜晚啊
像一根根草绳
缠着多少,辗转反侧的人

10

明月是明月的修辞
星辰是星辰的替身
穷人是穷人的补丁



11

春天来了,开出一树梨花
悲恸是白色的
夏天来了,长出一片胡麻
忧伤是蓝色的
秋收了,秋收是金色的
我们榨胡油,酿黍酒,磨新米
五谷丰登啊,幸福的人
要死,就死在这个黄灿灿的时节
乡亲们打墓葬,抬棺材
他们辛苦了
不能太亏欠
我们榨胡油,酿黍酒,磨小米

12

我看见讨厌的蟾蜍
爬过田埂,就想起
被大火烧坏的六斤哥,拖着
一把变形的骨头
爬行在城里的马路上
我看见,他们喜悦地
从七月的洪水里,打捞起一只
鼓涨的死猪。就想起,他们哭泣着
从腊月的井水中,拖拽出
身怀六甲的四毛媳妇
原谅我吧,在乡村里
我一边胡思乱想
一边郁郁寡欢。原谅我
把一个静悄悄的乡村,拆解得
处处风声,鹤唳



12

有时候想,我把诗歌写得这么沉重
就像是那个断了指头的木匠
把疯子的棺材,钉得那么密实
是的,“不要让疯子转世了”
“不要让他拿着两块破石头
没日没夜的敲打了”
想起这句话,不由得
我攥紧了这团没有结尾的稿纸
向着虚空一掷


13

在村庄和山野里,我游荡了太久
日渐孤陋。只学会
用一件粗鄙之物,来形容另一件
我的联想那么少
我的比喻肤浅,顽固
近乎邻村的疯子手中,那两块
灰石头。有一次我醉酒回来
在深夜的街头
他依然不懈的撞击着
没有碰出一丝磷火,只有
嘶哑而沉闷的声响
回荡在村庄里
如两只猫头鹰
发出一阵阵,桀桀的怪笑
每一声,都如一个蹩脚的比喻


14

白发人送黑发人
就是白大娘送白老三
就是白大娘送白老大
就是白老二送白小壮
越送,人越少,泪越多
就是到最后,一个老不死的人
像一辆慢吞吞的拉灵车
拖着自己干瘪的身体
不知道往哪里送

《拆长城》


把长城拆开。把城墙、门楼、瓮城,依次拆开
拆成一堆堆砖瓦,一副副榫卯,一粒粒钉子
拆出其中的铁匠,木匠,泥瓦匠
再拆。拆去他们的妻儿、老小、乡音
拆。拆去他们枯镐的一生。拆去他们身上的
血泡,鞭痕,家书。用苛捐,徭役
用另一道圣旨,拆。拆,一个朝代,接一个朝代
一个口号,接一个口号。来,把长城拆开
把宫阙拆开,把宋元明清拆开,把军阀拆开
一路拆。把大厦,把流水线,把矿井
统统拆开。拆出那些铁匠,木匠,泥瓦匠
拆出他们身体里深埋的,长城,宫阙,运河
拆出他们身体里沉睡的陵寝,兵马俑,栈道
拆出他们伤痕累累的祖先
拆出他们自己。拆出你,我
拆出我们,咬紧牙关
涕泪横流的子孙

○夜车上


一群疲惫的身体,乘以一间
闷热而缓慢的绿皮车厢
等于被城市鞭挞着
前进的乡村
一片此起彼伏的鼾声
除以十四个捉襟见肘的汉子
等于一根根烈日下的钢筋
一锹锹风雨中的沙土,一双双裂开的胶鞋
那么,减法呢?一群不得不,候鸟般迁徙的人
减去一个羽毛般
从松动的脚手架上,落下的人
等于一滩被迅速抹去的血
等于下午的结算,连夜的离开
现在他们进入梦里,无所不能
他们成为写春联的秀才
成为驯骡子的好手,成为村庄里最精干的会计……
把他们,加起来。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的加起来
等于这个车厢,等于一粒汉字
加,另一粒汉字
等于,民+工
现在,我是这个车厢里唯一醒着的人
我加他们,等于被篡改的一生
我加来加去,怎么算
都是这个结果。加上你,也一样
哪一个结果
也约等于这一个


○夜读聊斋,有感

不得已,又一次修改了聊斋
要温习聂小倩的薄命,也要
忍受席方平的凄惶。更需要
承担蒲松龄,这个落魄者
下在门前茶碗里,和纸上的毒

夜读聊斋,要一次次读
才能读懂,虫豕的嘶鸣。并陪它们度过
喊冤般一声声拉长的黑夜
要读懂松涛阵阵的歧义。还要
陪月下的松柏,度过这枝条如舌头般
伸长的夜。要读懂爬行的悲
站立的苦,就免不了要舍命
陪那一个个,修成肉身的姓与名
度过,白色丝帛的裙裾缓缓拖曳过
草丛的夜

夜读聊斋,就是放任
一千只虫来咬,蚊来叮
且看作,它们是一千个穷书生
摇着一千把破扇子,纷纷来投胎
它们把灯光照亮的纸面
当作衙门前的鼓面,敲打着
直到溅出身体里的血

直到我不忍,轻轻合上书页
——掩旧卷,如填新坟



●武汉三笔


1

头顶的乌云,正走在
成为白云的路上
这么大的武汉,每一条街道
都是异乡人的末路
高楼纷乱,广场晃动
有人老了,提笼架鸟
有人醉了,把浓痰吐在我脚下

如果用一段虚妄的词汇
描述这城市。那么,它可以是
新鲜的巴黎,也可以是古老的埃及
没有人知道,我赶了多远的路
才来到这里。满面风尘,我是
不顾一切的法老。我是铁
是那座缓缓锈蚀的埃菲尔
我是一堆着了火的木头
我是光绪十年
向着滚滚江水,倒下的黄鹤楼
没有人知道,我独自承受过的
坍塌是不够的。废墟是不够的
我还将一点点,一遍遍
塌圮成颗粒,粉末,尘埃
空气……



2
给初生者以襁褓。给将逝者以棺椁
给一座城市,安放一条东去的江水
让蚁蝼般涌动的人群,在此养命,立业
他们歌唱着,爱着。吃掉
无数碗热干面。他们忧伤,就把小石子
一枚枚,抛向汉江
他们生下轮滑上奔跑的少年
他们就要老了。在武汉
我慢慢走着。像他们
一样。路灯下,我一次次遇见自己的影子
多像他们啊。我伸出手
一遍遍说着,嗨,你好
你们好


3

据说长江二桥,每年都有自杀的人
据说,有人走了很远的路
来此,纵身一跃
……唉,江水涛涛,命运自古多舛
在我的故乡,也有人投河

____这天下,最绝望的穷人
也不会吞金。戏文里,白绫需御赐
草绳可自捻

《天黑了,而我的出租屋里没有了灯光》


没有也好。不必看飞蛾
无休止赴死
书在黑暗中躺下来
我刚刚读到了“子弹”
还没有读到“血泊”
____悲剧,尚未进行到底
我刚刚看见,两只老鼠
在墙角的争执
现在,我闭上眼
听见了它们的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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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6-10-27 19:11 | 只看该作者
蓝天在水里,白云在水里
一只蜉蝣,也在水里
泅渡的我在水里
抱石而沉的我,也在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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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16-10-27 19:17 | 只看该作者
《拆长城》


把长城拆开。把城墙、门楼、瓮城,依次拆开
拆成一堆堆砖瓦,一副副榫卯,一粒粒钉子
拆出其中的铁匠,木匠,泥瓦匠
再拆。拆去他们的妻儿、老小、乡音
拆。拆去他们枯镐的一生。拆去他们身上的
血泡,鞭痕,家书。用苛捐,徭役
用另一道圣旨,拆。拆,一个朝代,接一个朝代
一个口号,接一个口号。来,把长城拆开
把宫阙拆开,把宋元明清拆开,把军阀拆开
一路拆。把大厦,把流水线,把矿井
统统拆开。拆出那些铁匠,木匠,泥瓦匠
拆出他们身体里深埋的,长城,宫阙,运河
拆出他们身体里沉睡的陵寝,兵马俑,栈道
拆出他们伤痕累累的祖先
拆出他们自己。拆出你,我
拆出我们,咬紧牙关
涕泪横流的子孙

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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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16-10-27 20:28 | 只看该作者
好一顿盛宴,享用了,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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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发表于 2016-10-27 20:38 | 只看该作者
很厚重,但写法上似乎旧了些,有些晦涩。
纯属个见,问候二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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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发表于 2016-10-27 20:44 | 只看该作者
3好玩,剑客都是这样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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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发表于 2016-10-27 21:06 | 只看该作者
白发人送黑发人
就是白大娘送白老三
就是白大娘送白老大
就是白老二送白小壮
越送,人越少,泪越多
就是到最后,一个老不死的人
像一辆慢吞吞的拉灵车
拖着自己干瘪的身体
不知道往哪里送


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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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发表于 2016-10-27 21:17 | 只看该作者
二棍是80后中写得最好的,因此对二棍抱有特别高的期待。因此我斗胆直言,希望成名是把双刃剑,不在哥哥身上上演。愿写出更好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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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发表于 2016-10-27 21:41 | 只看该作者
说完又后悔,但愿我不是多嘴。但愿二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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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发表于 2016-10-27 22:07 | 只看该作者
题目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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