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诗，或你
灯光仿佛正在变暗——
我的目光缓慢
一行紧挨着另一行
在字里行间，触摸、找寻
哪些词语曾经让你发光
哪些词语，又让你
一而再地，黯淡下去
从你的迟疑与转折中
我似乎听见了很多个
淅淅沥沥的、滴水的屋檐
听见了多年前的往事
——一柄雨伞在风中打开
现在，它飘落在了哪里？
像玻璃另一面的水痕
越走越远，越走越朦胧
难以触碰、难以启齿——
正如我不能对你说
一个人转身离开
最痛苦的时刻也已经过去
在河边
我只是看了看这些
低垂的柳条
它们在风中，摇出去
再晃回来
一个人喝醉了的模样——
我只是雨后
一个人在布满漩涡的
河流旁边
停下来
失神了片刻——
我已经可以重新回到
身后的那个世界
我想我可以接受它
再一次的伤害——
我活着
还有什么依旧令人眷恋？
除了这无形的爱与稀薄的雨水
活着，我重复着一日
又一日的时光
重复着麻木与寡言少语
八月随时在窗外掀起一场
狂风暴雨，太多的事物
让我们无言以对
譬如那些琐碎的、冗长的
譬如那些沉默的、喋喋不休的
很多年来，我读书
只读到故事的三分之二
我出走，始终绕不出自己的内心
太过美好的事物会让我害怕
太轻易淌下的眼泪总是令人生疑
今夜
今夜月光盛大
春风吹
我独坐阳台
望月、怀想
心中的石头
一块块
现出原形
一层层
喉咙里堆积
今夜灯光熄灭
房屋变暗
风退回到山谷
谁人的手指伸出
谁人的面庞
阴魂不散
若隐若现？
今夜我无眠
今夜漫漫
今夜我寡言
无事生非
远山
有时暮色将它隐去
有时雨水一点点的
打湿了它的骨骼
“在人世间，你和它
都是没有着落的游子。”
有时雨夜阳台独坐
你也会想伸出手来抱抱
在无边夜色中
默默承受着雨水的它
就像抱另一个自己
就像抱住他在
孤独和寒冷中的……分量
启明星
很久以前我看到过一次
那时候我四岁或者五岁，在一个
广场上。一颗星星悬挂在天边
那么亮，使我感到惊讶
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次看见它
尽管我已经清楚的知道
启明星，会在黎明之前出现
如同我生命中曾经出现过的人
他们现在居住在我所听过的地名
只是我始终不能确定
这漫长的一生还会不会再见面
我们有过交集。在过去了的
某段时间，某个地点，某次交谈
就像启明星那样，虽然遥远
但它照亮过我的生活
并把残余的光，延伸到了现在
他惊讶——
一个内心欢愉独处的人
一个执着于细节、一次次
低头走过雨后草地的人
——睁大眼睛。在生活
时刻合上又打开的幕布里
扩展着视线扫描的半径——
蚂蚁将一对触角伸入露珠，
衰老的芭蕉树被砍断，
又在轮回的季节里，渐渐
丰盈起来。他惊讶——
眼前，生活是多么的奇妙
变换的节气、漫长的等待
流水，在起伏不定的旅途，
闪烁、颠沛流离——
钓鱼
漫长的童年我曾
一个人去遥远的河边钓鱼。
在十月，河水已经平静下来
岸边的草叶打湿我的裤腿。
蓝色的水面上，飘浮着卷曲的枯叶。
鱼儿肥美，黑白红的纹理
交错。偶尔一个摆尾，
打破河流长久的安宁。
在河岸，我小心翼翼的上食，放线
把鱼钩抛向远处。
然后蹲在一旁，注视着鱼瓢以及
水面上间或闪现的波纹。
四周一片寂静。除了黑色的
蜻蜓旋动着空气——
蹲久了，站起来伸个腰，
骨架像松开的拳头，咯吱的响。
而片刻的酸疼后会让我心满意足。
远处，斑斓山峦上的天空
如翻白的鱼肚。近处，
枯黄的田野上，一只灰白色的狗
抬头，与我长久的
四目相对。
下午三点所见
树枝上面，天蓝得有些不可理喻
从天边蓝到天边
从整体蓝到细节
波痕褪尽，一片不曾被帆船
耕耘过的海——
——多么的不可思议，仿佛
最初的那颗心
纯粹的眼泪、欢笑
一个人，坐下之后的安静——
春风夜
笼罩一棵树的灯光
橘黄又朦胧
有如一个温暖的拥抱
它让你紊乱的心跳
渐渐平稳下来
水洼里面，月光盛大
倒映出头顶的云朵
一片叶子在水中
轻轻滑翔
仿佛又回到了天空——
一切都已经被平息了
夜深人静
万物酣睡的时刻
你已不需要在这里
反复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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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1-1 1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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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1-1 16: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