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岁我试着想写出父亲
文氓
十六岁我可以抵挡他的拳头了
——他这个统治我童年的暴君
他的父亲在这一年患上大病
他已经无暇顾及儿子们的成长
他送走他的父亲后,已经无力——
中年给他的沉重一击让他失去了太多
常常一个人坐在儿子们的床上抽烟
滋生出愁容、病态以及只生长在刀尖上的语言
那是一个夏天,我们在城市炎热的郊区工作
我在星空中看见他强壮的样子:
抱着我和弟弟走过发大水的溪流
这才过去多久,我就看见他在人前落泪
——在他父亲的下葬时候;
在他十八岁的儿子面前,在生活的困难前
哎,医生只是说不能做重体力活
要靠长期的服药才能康复。一切并不是那么困难
如今我们已经挺过来了。
习惯中年后,他就开始在异乡稳定地漂泊
相隔千里的相思又怎是现代通信能够磨灭的
我们就是人世间相互依偎的野草
风往哪吹就往哪倒!
2017.2.11,初稿
她终于活成了她母亲的样子
在晚年的时候,热心于对儿孙的关爱
我曾多次经历着这些:
每当儿孙们传来回家的消息
她便提前好几天收拾
把屋子里外打扫干净
到菜园里挑选好的蔬菜
在天黑时站在树下凝望一阵
儿孙们只是老屋借居的客人
匆忙赶来歇几宿吃几顿饭
匆忙离去,临走时头也不敢回
她站在树下凝望着那些背影
送完一茬又一茬,黑发送成白发
在几次谈话中,我突然
就看见她变成了她母亲的样子
哎,年轻时她也曾调侃过她的母亲
——《外婆》2017.2.1
L,我们年轻
但仍会败给生活
一只麻雀死于饥寒
还有更多的麻雀死于饥寒
而在生活面前
我们的脆弱无以比喻
这种悲哀你懂吗?
——《来自麻雀的死亡》2017.1.30
大风在傍晚升起
一阵一阵地吹过那个院子
很久以前,这里住着几户人家
后来都走了,把什么都带走了
只剩下几代人的仇恨
一切也会带走。
哎,那个院子多普通
昏黄色的国家从来就不多他
——《昏黄色的国家从来就不多他》2017.1.30
不应该向上帝祈福
不应该说祝福、说吉祥话
节日里的时光不应该如此浪费
神仙们也忙着过节呢!
他们哪会听见人间懦弱的声音
很久以前,我在川东北看见过祈福的人们
他们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总是忘不了神仙
——《截语》2017.1.30
“那就这样吧!以一种
拙劣的姿势去面对生活”
帝国的黄昏,他在长安街头
熙攘的人群中偶然瞥了一眼人间
从此人群中再也找不出他
公元723年,长安街头一位落第书生
突然于众人面前消失,百姓以为神,跪拜!
——《帝国神迹》2017.1.29
大雪先是覆盖了旧年
又覆盖了新年
在洁白之上铺上新的洁白
时间是多么的紧凑
大雪覆盖大地上的村庄
覆盖了门前小径
那就把小径的雪扫去吧!
再远些地方的雪并不碍事
哎,只要大雪一来
人们便不出门,鸦雀无声。
——《大雪歌》2017.1.2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