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战争[外三首]
文/孙玉平
当我在午夜敲下这几个字的时候
月光刚好从窗帘的缝隙透进来
照在她熟睡的脸颊上
可我还是听到了黑蜘蛛爬动的声音
织网的声音，吐出毒液的声音
是的，还有枪声，哦可怕的枪声
来自叙利亚
来自哈马
来自阿勒颇
是谁往枪膛里添加着子弹
是谁扣动了扳机
是谁又倒在了血泊里
是谁睁大了恐惧的眼睛
是谁在枪声中抖索
那是一个村庄
一个低矮的民房
最后一块遮风的玻璃
哗啦一下震碎了
寒冷的风钻进来
毒气钻进来
尸体烧焦的气味钻进来
死亡者哭嚎的灵魂钻进来
哦，一个婴儿在母亲的怀抱里
紧紧地咬住了乳头
谁来护住这微弱的灯光
谁来擦去这母亲脸上无助的泪水
谁来拯救这苦难中惊魂不定的生命
谁来重建这破败不堪的家园
谁来还原一座城池
谁来复活一个国家
哦，战争
流离失所的逃亡
哦 ，战争
海滩上漂浮的弃婴
我要冲上去
拆除铁丝网
拆除枪上的准星
拆除手雷上的引线
拆除坦克上的链条
拆除血肉模糊的战旗上的咒语
并喝令开枪的人停下
那些抱在一起发抖的人
那些走投无路的人
那些跪下来磕头祈祷的人
是我们的母亲
是我们的妻子
是我们的孩子
哦，是的
我要冲上去
从弹坑中救起一只鸽子
让它飞
自由地飞
◆北山梁下葬着一个老兵
村子里奔忙了一生的人
最后都去了北山梁
好像只有北山梁才是永久的依靠
我也喜欢那
北山梁的黄昏比任何地方的黄昏都美，都迷人
北山梁的晚风清澈
一解开衣襟
就可以吹干净身心中所有的苦痛
那一刻的灵魂接近真实，多么好
吴瘸子的墓地最宽阔
占据了北山梁的一大块地盘
这个扛过枪的人
这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
这个被子弹射穿了小腿的人
这个手上沾满血的人
这个爬过雪山，涉过草地，趟过黄河的人
这个一瘸一拐靠镐头地活过后半生的人
这个没有老婆，没有情人的人
这个村里的老光棍
这个最孤苦的人
这个在北山梁植下上千棵树的人
这个死在生产队打更棚里的人
这个死了没留下任何财产的人
这个和我爷爷磕过头，拜过把子的人
这个我也叫爷爷的人
这个给我讲过故事的人
这个葬在北山梁下的人
这个我经常来探望的人
这个我念念不忘的人
这个让我在北山梁不能久坐，不能安静，忽然想站起来离去的人
他——
只是一个老兵
一个骨头比北山梁上的榆木还硬的兵
我每次从北山梁走下来
都忍不住频频回头
仿佛那些树正从泥土中拔出根须
齐刷刷地跟上来……
◆原谅
——致二棍
就像你一个人蹲在山顶
原谅了蜂拥而至的喧嚣一样
现在你要原谅北京城的雾霾
就像刘师傅写下诗歌的安慰
你写下柳暗花明
我原谅了诗人影白在我的本子上
很认真地写下燕京啤酒
在这56个诗人的群体里
你孤独得像一只来自非洲的猴子
所以你不停地喝酒，不停地吸烟，不停地在手机上打字
以至于你送我出门时
握住我的手情不自禁的喊出一句糙话
诗歌最牛逼
2016.11.30深夜于鲁院
◆给Y
当我写下你名字的时候
院落里的法桐树正将旧皮一层层剥离
清水河对于我来说神秘又遥远
但我愿意相信那里的蓝天有着神的庇护
你已然和命定中的人物讲和
擦干了眼角的泪花 那么
就一并接受蒲团上的忏悔吧
别再记挂岩石上不肯脱落的青苔
是的 我原谅北方的冬天越来越寒冷
而我的心越来越柔软，记忆会越来越清晰
诗人刘年说“文字是人间的药”
那么好吧 我们就文火慢炖 为众生熬药
2016/12/22鲁院
作者简介：孙玉平 蒙古族 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首届鲁迅文学院吉林作家班学员，鲁迅文学院27届少数民族作家班学员。有作品发表《诗刊》《作家》《诗歌月刊》《延河》《儿童文学》等。
地 址：吉林前郭县东三家子乡邮局东瑞隆超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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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4-11 1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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