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的枝头（散文诗14章）
◎尤佳
◆无边的花朵
为谁欢乐？为谁祈祷？
开放的花朵，贴着流动的云，一直涌向天边。花与花之间，有一条路通向远方的田野，但是，行路的人早已在花瓣凋落之前逃遁！
那些来自星光零乱的水底的传说，如当初遍地的落英，令众人销魂，在歌声晕眩的中心，划过我的回忆。
在风中默坐了多少年，我们的身姿溶进花的光影，去留守爱情的庄园。寂静中，我只看到你的眼睛，在众多的花朵上，舞跳着芬芳的阳光！
避开火焰和语言，我们只有这些花朵！它们贴着流动的云，一直涌向天边——为谁欢乐？为谁祈祷？
◆雨水过后
雨水刚过，芸芸青草便在阳光下茁壮成长。我把现实的目光，投向无边的大地，心情像鸟一样飞翔，比天空更高。
冬天，偎着炉火虚构的梦想，现在都被田野上的绿意，一一得到应证！
大路上走过来一群少女，干净、而散发草香的手指，在空中舞动着，还有什么比她们更深动更美丽？
阳光在草地上驰骋，指引着方向。我无法说出什么，只静静地聆听……
有些事情无法回避，就像这些拥有阳光的少女，从我面前飘然而过，却不把我带走。
我的愿望还来不及表达，她们就进入了春天的深处……
◆怀 念
时光的步履从叶子上掠过，跨越季节的门槛，进入我宁静安详的内心。
我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寒光中闪耀，使大地微微喘息。路边的青草，在时光的风声中摇曳。有另一种声音，响至青草绿色的火焰……
布满飞翔的天空，使我无法在影子的移动中，隐藏自己真实的身份。
面对伸出目光尽头的漫漫长路，我已感到力不从心。野草绿了又枯，父亲的灵魂安息在不死的草根，他把还没说出的遗言，交给枯了又绿的草芽说出……
随意掐一节颤动的草尖，放在耳边，都会听得十分清楚——如匆匆时光的回音！
◆旗 帜
既然站在了你的面前，我就决不回避你的审视！
沿着太阳指引的方向，我看见一种血质的色彩，亮泽而又富于爱的温暖，径直向我扑面而来。
吉详的阳光，使天空变得高远而又更加亲近心灵。渐次吐绿的草芽，替我表达蕴藏已久的梦想。
你飘扬的风姿盈盈生辉，仿佛冬天的雪原上，哔剥燃烧的火焰。历史的面孔，在耀眼的红光中逐一闪现，使我们牢记得更加深刻！
因为你永恒的燃烧，让我感到生命的重量和宝贵，我伸开发亮的手臂，抑制不住飞翔的欲望……把不屈的头颅，贴近你跳动不止的胸膛——晴也抽芽 雨也抽芽！
◆春天说来就来
春天说来就来，最后的雪粒还挂在黑色枝头，来不及让路。
走在前面的，是那些无名无姓无辈无份的草芽，欲展风姿的花蕾紧随其后，天空布满鸟儿的叫声。
我们习惯以耕种为生，这时只能在田间地头才能找到立足的位置。
动听的鸟语，只是说出我们心中某些部分的感受。剩下的，要用我们劳动的姿势和态度，与土地无言地交谈。
当我们埋头劳动的时候，阳光的手指抚过草芽，渐渐燃起绿色的火焰，把最后几朵含羞的花蕾全部催开——让走过春天的人们，都能感受到一种刻骨的温暖和努力生长的涌动！
◆时光的枝头
生命的叶子，一茬更替一茬，越来越让人措手不及。面对倾斜的世界，我们必须一步步往高处攀登，让阳光涌进心灵，抚平岁月之利刃割开的伤痕。
未来的天空，更加明亮、耀眼。失去的不一定都必须找回，守住遍地生长的诗歌，保持内心的平静，谁又不感叹我们的高贵？崇尚我们的美德？
或者向石头学习，再轻的叶子落在上面，也会发出破空的响声；再重的叹息砸在上面，也不动一点声色。在阳光飞翔的天空下，始终保持最初的精神与气魄。
我们无法改变水的流向，但逆流而上我们就会站在世界的高处。头顶着枝头，让泛绿的叶子擦净脸上的泪痕和尘埃。
◆保 持
美好的事物都隐藏在叶子上面，像永不止息的恋曲。只能聆听，不能用手触摸。
叶脉里传出的钟声，把我们疲惫的心灵洗出星光的亮泽，叶子翠绿的色彩将保持到世界的终结。
我们要认真度过每一个炊烟缭绕的日子，但不要忽略那些卑微的生灵。它们飞翔，或者爬行，从不争夺我们呼吸的空间……
悲伤或者惊喜，我们都必须保持谦卑的姿态。卑微的生灵，使美好的事物更具有内在的意义，并保持人类身心的健康。
纵有天外邪风吹落颤动情意的叶子，我们也不要惊慌。学会保持镇静，并把它们从地上一一捡起，认认真真过完一生。
◆夜 读
今晚的夜色多么善解人意！把我拥在温暖的中心，不发出一点声响。
翻动的书页，像一片片摇晃的树叶，微微扇动着情绪和空气中的墨香。天地为之开阔，容得下人类的整个心灵。
印刷精美的汉字，一笔一划都闪耀智慧的光芒和情意。从流动的叶脉里游出，竞相抚摸我的眼睛，令颤动的烛光也淡去几分亮色。
我淡泊的一生，将在开合的书页中平安渡过。财富和爱情，绕过流水与落花，在树叶的火焰中洗濯不朽的梦想！
在汉字铺成的无尽的路上，我一千次走过爱情的花园，而不攀折一束花枝；一万次走过黄金的宫殿，而不折腰屈膝。物质的清贫和精神的富足，伴 我终身守望清贫如水的——长夜……
◆初冬的街道
初冬的街道，两旁是排列整齐的梧桐树，像朝圣归来的教徒。谁的脸上鲜花盛开又按时凋落？
一些树叶还泛着最后的绿意，一些树叶又以饱经风霜的姿态，从枝头飞起又落下。贯穿灵魂的始终，目光的尽头……
太阳燃烧的火焰，在叶片上跳跃，将逝去的呼吸一一珍藏。我是朝圣者之外的独行客，踩痛阳光和树影，而不留一丝痕迹。
我有很多善良的想法，在内心熊熊燃烧。表情却树叶般冷静，不听汽车的高歌也不听树叶的低语。只把瘦瘦的街道当作时间的琴弦，轻轻点拔。用自己的肉身擦亮天空，把诗歌的婚房折烂又修复……
◆打开自己的身体
我曾经从树叶上屡次起飞，将梦想带到飞翔的天空。宽容、抗挣和痛苦、仇恨的爱情，在目光的注视下，服从于高尚的欲望。
渐丰的翅膀，表达不朽的思念，呈现在星光的回声里。河水依然在飞翔的天空流淌，如同一面发光的镜子——正面是幻想，背面是现实。
现在，我从幻想的一面进去，又从现实的一面出来，双手紧紧攥住一片树叶，就像抓住了脆弱生命的要害。
打开自己的身体，重新排列爱情的骨头。在灵魂的天空，重新排列转眼即逝的光阴。让飞翔的翅膀，始终靠近上升的天空——爱情最初的颜色！
◆秋天的花朵
沿着语言和花朵的方向，一步一步接近秋天的果核。被火焰和柔情洗过的手指，就要触到秋天的实质了，还差一朵花的距离，或者一个词的距离。
深居于诗歌的心，坚持最初的诺言和体温，从眼睛深处游出，在词语之内、花朵之上飞行！
一个个矜持的词，构成花朵的五官，其中任何一官，都能抵达语言的心脏。
火焰的呼啸，止息于花蕊之中，照彻身边善良事物的本质。从语言到花朵，从花朵到秋天果实的核心，将耗去我一生中最灿烂的光阴……
◆火焰逼近细小的花瓣
风暴远离你的低语，我在风暴的中心歌唱；野菊远离你的目光，我在野菊的花蕊想你。
我以诗歌的名义，抚摸风暴中惨烈的火焰；在花朵的中心倾听，火焰燃烧天空的声音。
火焰逼近细小的花瓣，我无法深入到花蕊的内部。火焰已燃响我内心的歌唱了……
是谁，在风暴的边缘、在满地花朵的灰烬上奔跑？又把未曾燃尽的花瓣捡起？
时间的刀锋，在风暴中闪耀炫目的光芒。
我的风暴白刮了，我的风暴白刮了吗？我的菊花白开了，我的菊花白开了吗？
我依然要在风暴中为你歌唱，我依然要年年静坐野菊的花蕊想你！
那漫山遍野的小小的花朵呵！白的是我的忧伤，黄的是我的心愿！
◆野菊花
进入春天的纵深，我逐渐学会关注身边的事物。与我贴得最近的，是略带几分野性的菊花，白或者黄。
野菊花呀！我关注着你是否又如期开放？
如今我们相隔数年。我孑身在外，有时见到你的异乡姐妹，就会使我想起日渐陌生的家乡——出门就能看见你的山岗、丘梁。
我知道，你盛开的初衷不是炫耀灿烂的美丽。即使插在妹妹的头上，更美的是妹妹的羞涩，而不是你无言的忧伤！
但你应该值得骄傲！在我每一张深怀同情的药方里，你总是位居显要的位置。对于你，野菊花呵！也只有我最知道你存在的意义，并且熟知你的个性和苦辛而微寒的气质。
野菊花呵！我一生的健康和快乐，都系在你浓淡相宜的芬香的花序上了！
还有一些话，现在我都不说了。最令我关注的，你是否又如期被采入药……白或者黄的野菊花啊！
◆今夜，我听到一个声音在喊我
黑暗中的光，常常把我囚禁在夜色的浪尖上，摇晃得我简直忍不住要呕吐。
我的诗，就是这样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心里呕出来的。无论过去了多少日子，血腥的气息始终不减当年，减下去的只是我的体重。
但今夜不是。今夜是我自己囚禁自己。意识的经纬密不透风，甚至透不过爱人熟睡时的一缕呼吸。我把言辞的奴仆，笔的心脏——掏空，用它锐利的锋刃插在我的心尖上，体验一次濒临死亡的感觉……
我疏忽了一个声音的侵入。它似乎在天黑下来之前，就悄悄躲进我灵魂的伤口。这个声音来得太突然，使我无法挪动已经摆好的姿势，任凭声音的芒刺柔中带硬，从不同的方向向我扎来，不留一丝痕迹。
我热爱的汉字，一个个面带温情和怜悯，依次从我的目光里走过，一路播下火种。把不破的经纬，照得清晰可见……
尤佳简介：
尤佳 原名：田中明，1963年出生。穷乡僻壤长大。中国中西医结合学会会员，成都市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诗作家协会会员，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华夏田完文化四川研究会会长。
职业：医生；爱好：读书、写作。
先后于《星星诗刊》《诗歌报月刊》《诗神》《作品》《鸭绿江》《青年作家》《蓉城周报》《成都晚报》《中国散文诗报》等发表作品数百首（篇）。
有作品分别被收入《中国·成都诗选》《当代文学精品选》等多种选集。
出版诗歌合集《诗家》（2011年香港天马出版有限公司）、个人诗集《茶几上的苹果》（2012中国文联出版社）、《时间的形状》（2014年香港天马出版有限公司）。
主编诗集《一束火焰在黑暗中》《梦想中的蔚蓝》，公众微信《诗歌阅读》主持人。
新浪博客（微博）：宇宙-时间的形状http://blog.sina.com.cn/u/3176129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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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9-8 1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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