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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网络散文诗赛二十一期初审评委投票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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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9-14 10:5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网络散文诗赛 于 2017-9-18 17:00 编辑

一:中国网络散文诗赛第二十一期开赛以来,收到42章作品,现已统计!已经获得今年散文诗赛冠亚季军的诗人,将不计入此次参赛统计!如有遗漏,请跟帖说明!二:公示两天(9.14--9.15)
三:初评时间:(9.16 -9.23)
四: 初审评委除散文诗界的主持人及编辑外,另外将邀请论坛部分编辑及诗人参入初评!名单待进入终审再公布!




1
活人的法事
                                            

       为活人举办法事,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足够新奇,但却让人感伤。
       我的亲人们奔走相告,他们要按照故乡的风俗,为我举办一场盛大而隆重的法事。
       他们说,我离开故乡,一走多年,不见回家,也没有任何消息,此人必是死了无疑。作为亲人,他们不忍心看着我的灵魂在异乡漂泊,成为孤魂野鬼。虽然和我早已形同陌路,但毕竟是吃故乡饭,喝故乡水,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当年的点点滴滴历历在目。
       他们在向阳的山坡上,为我挖掘了一处墓穴。因为无法找到我的肉身,他们决定扎一个草人下葬。他们说,亲情血浓于水,他们不能不为我超度。
       做法事的道士已经请好,日期就在今天,消息已经传进我的耳朵。
       我的震惊非同小可,亲人们模糊的形象渐渐清晰起来。
       今夜,我无法入睡,我必须睁大眼睛,为自己尽心守灵。


2


一片荷塘,摇曳着一季的夏天。
一片荷叶,交错着风雨和雷电。
一声蛙鸣,缓释了诸多的寂静,和孤独。
荷。恋着晨露和雨滴。更挺拔一些,更饱满一些。
真的是精神抖擞呢。即便是演绎一回,也会是晶莹剔透得,像些雕刻了花饰的明珠。

刚刚出水,或是出水许多。俨然是深广和宽厚的。
像年轻后生厚实的胸肩呢。偎依在这样的怀里,有些羞怯,但却实实的愿意。
开唱你的亮门亮嗓吧。广袤如恢弘的天际和原野。
我一直深信:其实更多的痴迷,并不在于一些胭脂水粉,而是那藏在深处,藕一样的脱俗。


3
《虚掩之门》

  小小的蜘蛛在网上跑来跑去。
  有时候,它也要躲藏一会儿,看看到底是风还是有来犯之敌悄无声息地闪进虚掩的门。
  哦,是那个许久没来的少年。
  蜘蛛借着柔和的阳光静静地看着少年忧伤的脸。
  少年在寻找什么呢? 
  蜘蛛当然不知道。
  最终,少年走了,只留下些许无名的愁绪停滞于虚掩的门口。 
  蜘蛛当然不明白青梅竹马的人间情事。
  蜘蛛结网自得其乐,人世相思自寻苦恼。
  那门,就这么虚掩着。 
  你猜,究竟为了谁?


4
冬是一只兽,你是另一只

       冬如期而至,所有人开始加强防御。
       有人还住在北国的小屋,等待绒羽铺满地面和身体。
       绕着冬的发根,穿越丛林,我肯定那只兽要到柴屋来。
       窗外似有月明。轻轻一跃就站到院中,幸好篱上攀援的是凌霄不是三角梅。
       竖起喇叭似的耳朵,细听周围动静——怕踩醒落叶的安眠,却不知天上有月的探看。近了,近了,脚印被心跳一步步加深……我靠近第一天就点燃的壁炉,想着女巫的事情,阴谋在火焰中毕剥作响。
       敲门声还是没传来,忍不住起身,你一头撞进来,又一个满怀——我只有沙丁鱼烤面包可招待。
       一夜,你听完了我所有故事,读完所有的童话书,和火焰一起睡去……是在梦里?被炉火映红的脸,温暖的睡眠,屋外的风在缭绕房檐。又是谁吹响了木笛?散漫的花,用整夜的时间也拓不下你的足迹……
       电话里你说北方下雪了,好大——真羡慕你的城市,还那么暖和。
       我知道,我知道。还知道昨夜一只鹿的探访。


5
《这是第一件事情》

阳光还在地平线上蠢蠢欲动。
新的一天,从昨夜的半截梦开始。
做第一件事情,你不要过于勉强,过于自责。

一杯水想到的并不是杯子的来龙去脉。
一把牙刷看着你挤牙膏的方式,过于自信,过于发福。

在第一件事情还没做好之前,你何必过于冲动。
把门打开,让秋风挤进你的房间。

争着帮你做第一件事,扫一扫落满灰尘的房间和几本褪色的朦胧诗集。


6
细腰杨柳

看似弱不禁风,哪知骨子里却有着胜过男儿的无比刚强。
昼里、夜里,风里、雨里,寒里、暑里,生命的根须无时不紧扣波涛奔涌的江堤。
长发披肩,风姿绰绰。不说风情万种,恰似一江春水漾微波。
一双双纤细的手,舞得意春风。舞心中豪情。舞巾帼风流。
一株株,一排排。既是迷人的风景,又是坚贞的卫士。

热爱生活,从不张扬。枝枝桠桠落地生根。
拒绝超标的补品,勿需他人的侍候,不要得宠的溺爱。
只要生活给了一缕阳光、几滴水分,就少女一样永葆生命的青春。
以一腔“贫贱”的情怀,无声地抨击那些享乐虚荣的“富贵”。
不管多高多大,时刻眷顾着脚下养育生命的土地。

叶落叶生,青春轮回。
灵魂不逝的色彩,在灵魂的美丽里永恒。
在寒霜的指尖起舞,醉了月光的碎步。
心,静若止水。脉管里滚烫的血液,在无声的消融坚冰。
不要问留下什么,不要问摈弃什么。
快乐面对逆境,乐观奏响人生的春之韵。


7
蝴蝶

跟我来吧。我们一起去改变世界,或被这世界改变。
我要教授你做蝴蝶的种种方式。

跟我走吧,像一只蝴蝶。
当我爱这世界,我就在谋杀它,它也在谋杀我。
没有人真正需要爱,我们仅仅需要我们自己。
当你需要自己时你正在失去自己。
当你连自己也不需要了,你就是爱,爱就是你。

记住我。然后忘记我。在我还拥有我的时刻都不是我。
当你需要一个世界时,你可能只需要一只蝴蝶。
当你得到一只蝴蝶,你可能根本就不需要它。
你甚至不需要你自己,当你得到自己。
你仅仅需要——需要。

有时,我在想——其实我根本就一无所想。
我是否告诉过你,我想要你——那代表我对你毫无感觉。
当我感觉你时,你已不在(我的世界)——这就是爱。
我知道——你的知道——我们爱上了彼此。
再见——各奔东西吧。让我们知道我们还存在。
当我们感觉不到各自的不在,我们正相爱。

我将一去不返一如初诞,再见。


8
诗中国

      诗不过就是我的影子,它真实但也飘着虚幻,就像我的梦想,多少少少有点不着边际;比如当今天的月光光顾我的梦里,于稻花香之间就飘来了田野小径,因此一个农夫居然也提笔写起了诗,让镰刀突然就有了惊弓一发的意境。
      平常我都扛着一把锄头,一些田野杂草恨死了我,刚刚冒出新绿就和豆角争风吃醋,不得不让我打回原形;飞鸟见此叫得最欢,牛儿见此不得不感激涕零,多情的小狗剩机撒娇摇尾,让现实充满着生活的情趣。
      家燕曾嘲笑我根本不懂鸿浩之志,袅袅炊烟也只认得下里巴人,就是太阳也青睐于乡野的清幽,城市的霓虹在乡村根本就排不上用场;只有在特殊微妙的时刻,打谷场上的惊艳才能飞出马达的轰鸣,也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顺手从记忆检来陈谷子烂芝麻就有了意见。
      人既然分高贵与卑微,诗人也不能脱俗例外,可惜我还不是什么诗人,只是拿出锄头当笔而已;或许农夫的诗就像是一个小丑,用生活的色彩结一个茧,当破茧而出的时候,生活的不辞劳苦才散发一些芬芳;如果人人都有诗意该多好,这样就不会为诗人的名份而纠结,倘若你是一个有良知的人,那就锦上添花为我祝福!


9
村庄的最低处和最远处

             1

自出生之日起,十万大山便已备下。
小时候,它像院落的石头墙,围成的襁褓,呵护着一棵幼小的心灵。
阳光。雨露。
每一种恩赐,都会让大地长出更多的庄稼和粮食。
去养活,大山深处的子民,山坡上啃草的羊群,暮晚归巢的飞鸟。

             2

长大后。
它又像一道横亘眼前的天錾。供我攀爬,翻越。
昼夜生长的粮食,吞噬了风和往事。
二十岁那年,我把它背在肩上,小心地包裹好。
那是母亲吃了一辈子的煎饼。
我仅需一张,薄薄的,笨重的翅膀。

             3

现实中,或许只有河流才相信命运。
它的一生,都在沿着既定的河谷,穿过那个村庄的最低处和最远处。
对于岁月沉淀的部分,它照收不误。
这种简单。务实。
让我的浮躁,日益相形见绌。

             4

十年了。
原本就瘦弱的村庄变得更远了。更小了。
小成一枚星子,被钉在窗外那张漫无边际的黑地图上。
想念的时候,若有微光不经意晃动一下。
我便盯着那个地方,
等那人从庄稼地里回来,等雪白的羊群,从山上下来。


10
火烧云

它头戴面具,跳着原始而粗狂的舞蹈。
它系着红色的披风,郑重其事地检阅它的部落。
它最擅长的巫术,是把自己变成一匹马。这匹马不是寻常的马,它是一个身份显赫的首领,是一个勇猛霸气的征服者,是一位开天辟地的神将。
你看!红彤彤的天幕已经拉开,它驾着仙气,神秘而诡异地从幕后飘出来。先是高昂着的头颅,紧接着,是镶嵌在头颅上的,一双激愤的眼睛。眼睛里射出来的寒光,仿佛是有人把一枚匕首,狠狠地刺进了它的臀部。

为了摆脱那种撕裂的痛,为了强调艺术的渲染力,它就势腾空一跃。
随着一声凄厉的嘶鸣,随着疼痛的加剧和伤口的扩张。血,一团,一团地,在空中,像水墨一般,喷射着、飘逸着、变幻着、飞升着。渐渐地,马的脖颈、鬃毛、前腿、腹背、臀部以及尾巴,都变幻出来了。
多饱满的一匹马啊!
它披着金灿灿的锋芒,在流淌着丹霞的天河里,打着鼻响,甩着尾巴,奋起铁蹄,踏上飞燕。

在它的身后,是承前启后的马队。
马队卷着黄沙,驾着长风。像剑戟铠甲的将士,像排山倒海的大潮,像众志成城的精神,像赶往西天的袈裟。携着闪电,带着光。
它们亢奋的样子。
仿佛刚刚被一个帝国集体赦免。
又仿佛身后,有一团火在追。


11
回归灵魂旧址
  
  
  在七月。在七月的一个黄昏。
  我身披荆棘,回归老家,回归内心的乡土,回归灵魂的旧址。
  
  先去墓地,把坟头上的杂草扯掉,燃三柱高香,磕三个响头,祈求神灵发出舍利之光,宽恕我的罪恶。
  再到楼上楼下,到灶屋,到堂屋,到厢房,到茅厕,翻出失散多年的挖锄,犁铧,镰刀,扁背笼,弯架子,打杵。拍照,合影,发朋友圈,晒一晒发霉的乡愁。
  最后,还要在猪圈和牛栏之间,看看那两口黑漆漆的寿棺。我脚步轻轻,小心翼翼,拂去棺木上的灰尘,生怕惊醒了沉睡的幽灵。
  
  老人,动了动肉身,把泡了多年的一罐枣子酒抱出来,像是掏出了骨头里仅存的血液。我们一杯接一杯,直到饮尽最后一滴黄昏,直到杯底露出干净透明的故乡。
  寂静,虚无,从四周涌来。
  在灰暗的天穹下,我们枯坐,不说话,也没哭出声音。
  
  每一件农具,都像老人,沉默不语。
  每一个老人,都像农具,把庄稼当作命根。
  每一个年轻人,都像钉子,再走多远,都要把心死死钉在乡愁的骨骼上。


12
《冷或者飞鸟》

飞走吧,鸟。打开了翅膀,天空就高了。
锋芒,清晰可见,并意欲献身于火焰。
大地无限,远更远,生机无限。
回到枝干,把春天叫醒。
放下所有,避开一场风暴。
落地生根,连鸣叫都那么安静。时间被数次打断了,有着短暂的停留,没有秘密,也就无需擦拭留下的痕迹。


13
一层云

隔出天上人间。云层之上,是云安静的造型。
即便山岳起伏,万马奔腾,都只是过个眼瘾。
上帝和玉皇,都是一层云,隔出的信仰。
嫦娥和吴刚,也只不过是人间虚构的一幕——云端爱情。

而云层之下,城池割据,风雨交加,江河肆意......
尘土和硝烟,靠爱情静音。
遍地生灵,朗朗乾坤......有战火燎原,火箭升天......
还是一层云,隔断袅袅欲念。



14
黄昏在临睡前,指了指回家的小路  
  
叶子的回忆,是躲在山后的一条小溪,拽到山脚时,秋天已经从一倾稻田开始,顺风顺水。  
草帽在和谁争抢着热度,弯下的影子把田埂弓了又弓。  
麻雀叼着被风打磨过的箭头,把抢到的靶心,迅速掉头交给林后一遍遍练习拉弓的人。  
炊烟的信号枪走火了,吓得云跳起了身子,把天空向上推了又推。  
劈头盖脸的蓝,一脚踩下来,稻草人的头,只轻轻一抬,就给顶了回去。  
谁的手一挥,稻谷纷纷迅速大片大片撤离,卧倒的脊梁,像一座山一样,和落日一起直起来。  
天空收紧了眼睛,黄昏在临睡前,指了指回家的小路。


15
孤岛

雨接近傍晚,天色淤结,遂将天空压在山峦的头冠。
光线中浑浊的部分下沉,据说在盘古的年代将继续下坠为土壤。
此时此地,犹如诋毁世界的清白,陆地已拒绝接受编年以外的进化,而我成为两者之中的界桩。
公然是一场偶遇,我不能拒绝四边开始的岸。
我只能宣布接受塌陷,在所有可能的最低位置,届时我只能是岛,只在终极的地方仰望。
仰望的角度恰是天幕开始斜陡的线条,那是竖起的棕榈和有着莲叶的圆径,插立着漏开底的勺子,那个筛滤完仅有的富裕的谣言就开始与我世代为仇。它说不但要占据城池,还将洗劫尘埃,至上而下。
立起来的雨线有了根,是长起来的海鸟群,在我来的路上放弃了浮云放弃了黑夜。它说要守土就要藏身深渊。一切远不止于侵入,是施予,是布道,至上而下实际描述的是叛离的卫道士,在有形体的外墙游离,游离在爱与非爱。
需要它,又嫌弃它时应如寒夜面对的苦烈酒。它要坠落要状似瞪开的莲花,要坐实在淤泥,告诉悲剧是美的化身,美是气泡剧烈的咳嗽,它胀满同样拥有人间的故事。
它的爱是不能挽回的失陷地,只能靠水来注满凹陷的虚构,最突出的部位将孤立为岛。


16
中国的父亲
  
  在山东中部,有座“国山”,东西200公里,南北50公里,绵亘泰安、济南、淄博三市。
  是泰山——
  踞齐鲁,俯中原,东眺黄海,西襟黄河,巍巍身影,汶水环绕;
  前瞻圣城曲阜,背依泉城济南,以拔地通天之势,雄峙在神往的东方。
  一个华北地台的基底,是古老的“泰山杂岩”,覆盖着古生界厚积的石灰岩和风化的沃土。
  泰山,一座天意缔造的神碑。
  盘道树阴,溅下朵朵水花,点点滴滴,润湿了我的无尽思绪。
  那天阶悬空,石扳如玉,是牵向灵气泽国、皓天祥瑞的么?
  最是瀑布飞龙,吐珠扬雪,是龙腾虎跃、日月同辉的么?
  以举起日出的名义,炫耀东方的文化——高歌着代代帝王,祈求国泰民安的义不容辞的滴血经典。
  泰山,浩然一本巨岩铁书,令日月捧读。
  那绝壁岩松,镌刻着多少岁月的沧桑,吟咏着只有风雨才能讲得清的故事细节。
  伟岸卓异。胸前系着一条长长的斜纹领带,简洁而端庄,那是十八盘,1600余级天梯美丽云端。
  攀援,攀援,总也走不出你空阔温热的怀抱。
  站立你的肩头观风景,一览众山小。
  你不是最高,但你是中国的父亲——从容不迫,岿然不动;骨立肌张,亲切随和……


17

漂木

       此时风平浪静,港珠澳大桥和香港大屿山在夕光下,显露姿容。

       几天前,这里还是灾难现场。14级台风“天鸽”裹挟风暴潮,打碎了石栏,掀起了步行道红色地砖。然而,见惯风浪的椰树挺拔依旧,礁石依旧,甚至“海天砥柱”的叠石伸出前额,并无滚落。

       一截漂木,静静躲在乱砖之中,齐整的锯痕左高右低,中间是粗砺之心,不驯服的原野之魂。四散的裂纹,从中心发散,沿躯干奔走,仿若宇宙的光线,那静中之动。浪涛剥走了华服,只残存黑色的树皮,应该是向上的部分。

       刀劈斧削,渡尽劫波,沉默是唯一的供词。环卫工人正在将路上残枝装车运走,绿尚葱茏,海亦蔚蓝,明天当是崭新的一天。

       放倒的树的尸骸,有的会重新站起,有的去填海区集中。无论怎样,它们都度过了欣欣向荣的一生。



18

土桃子的诱惑

“来,尝尝本地的土桃子,甜得很!”
在维吾尔族姑娘的声声召唤中,土桃子的香味,融入了丝丝温情。

乡村柏油路旁,一辆辆电动车依偎着白杨林,
农人将一筐筐土桃子高高举起,像是托起了自家三四岁活泼可爱的小孩,
显得那样兴奋。

没有超市水果包装的光鲜,
土桃子不加修饰,发散着农家独特的味道,充满了诱惑。
让一条路生动、迷人。

曾几何时,土桃树布满了田野。
成熟季节,果香浮动,绿洲人的话语,溢着甜甜的味道。
田野大舞台,角色轮换。土桃树的空间一再被压缩,
终于退守至农家庭院。

美好的事物,总是难以忘怀。
当土桃子从农家捧出时,人们的眼里满是柔情。
这是绿洲古老的住客,好似亲朋故旧。
一口甘甜沁入心脾,那久违的农家情结慢慢苏醒过来,
醇香的记忆呵,悄然浮现……



19

白狼山,尘封的隐喻在暗夜里点灯

塞外的黄沙淹没多少归途?只有斑驳的县志存留着曾经青草的气息。
只是后来者的天空乌云压顶,突然的大雨淋湿了思想。
——放牧者追赶着星月,锄禾者要走过瞭望和晚钟。白狼山,这些近在咫尺的葱郁是否依然装点起一个人的山河?
更多的野花在阳光下追赶,更多的鸟鸣在山谷间传递……

幽深的山麓,有深刻的哲学。悠悠的往事,有悠悠的悲欢。如果美好的事物巧遇这些淡薄的流水,一个人和一群人又有什么不同?
当留守的老人荷锄而过,当不孝的子孙远走他乡——白狼山,尘封的隐喻在暗夜里点起灯盏,照亮所有的路途和心空。
沿着白狼山向北,是四野的辽阔,也是背叛和负重者的回眸。当未知的重压山雨欲来,点将台上,谁的千军万马能所向披靡?谁的一腔幽怨可以叶落归根?
喧哗自有喧哗者的隐衷,沉默自有沉默者的理由。如果历史从山谷里一晃而过,这被掩埋的生命,是不是需要一声断喝才能抬头?
向前的路上,灯火的春天时隐时现,只有脚下的大地还给我黎明。



20

我数着时光的碎片

一片垂青,生命落地。
在鄂东北的贫困山村,一出生我就是个小农民。
父母含辛茹苦,而我还不识愁滋味。

一片滴绿,生命天真。
童年时,光脚丫子最亲乡土泥巴。野性的小手最喜欢蜻蜓和萤火虫。
电视雪花屏,看不清星矢。幸而我也有安徒生,在美好的童话世界,我是王子。

一片泛红,生命纯洁。
在花季在雨季,牛背上的少年,明着恋云,明着恋风,明着恋蝴蝶,明着恋远山。
只有一个是暗着恋的,是那眼睛里住着彩虹的宁馨儿。

一片飞紫,生命做梦。
当我的大好青春,遇上泰戈尔的飞鸟,便情不自禁,为之筑起纯净的文字巢。
从此荐满腔热血给诗歌,在世风的炎凉里轻吟浅唱。

一片映蓝,生命远行。
成年的游子生涯,我人生的阵痛起源。
我不是在逐天下的鹿。我是一只迷途的鹿,在天下苦苦寻找着命属的草原。

一片染黑,生命坎坷。
而立未立。我是浮萍,漂过一条又一条湍急的流水线。
而立未立。我是蝼蚁,搬过一粒又一粒沉重的粗粮食。

一片飘白,生命易老。
上一秒,我扯掉满头青丝里隐藏的几根白发,长吁了口气。
下一秒,我想起父母已发如雪,打滚的酸泪夺眶而出。



21

一棵卧倒的树

不知哪一年,不知哪一天。不知着迷哪阵风。
一棵树擅自改变了轨迹,卧倒在山林的角落。
接触大地的刹那间,树簧片一般地颤抖。当它重新又回到大地,才露出它真正的孤独。
那曾经的挺立,梦一般飘然逝去。只是,笔直还在。
追随树的那些只小鸟,现在,翅膀掠走飞翔,使身体变轻。

卧倒的树,被丢弃在它的曾经的阴影里。根须向下牢牢抱住大地,抱住自己的生命。
树是执拗的,它把枝桠当成手臂,支撑着重新站立的欲望。它不是不知道辽阔高远的天空并不在意,那些凌空高蹈的飞鸟也已遗忘。
树背负着沉重的不甘和委屈,把心事藏匿在树影合一的彼岸。
被年轮切割的痛,在黯郁中开裂,脱落,飞扬。

光的碎片,像一块鲜亮的老年斑,在树的额头上闪烁。它的孤寂如同一棵树的孤寂。
一阵微风吹来,又被另一阵微风吹走。留下一地发黄的绿意,有几分湿润。
一只鸟儿的鸣叫,在林间游荡,每一声都是一次致命的灼伤。

风吹落日。树看到斜阳,斜阳抓住了它,和它落寞的心,掀开殷红一片,慢慢地沉浸黑夜中。
躺着,站立,都行走在归宿之旅。
树用生命的惟一去解读,安祥在大地上伸展着四肢,这是重生之前的又一次被诱惑。
当我路过树的时候,绿色和真菌在树的上方,正在以树的方式绽放。



22

静默的姿势:桃花自在开

在山野,你与茅屋、溪水相伴一生。自在地开,自在地谢,恣意得无忧无虑。
春风春雨是你唯一的奢侈品。你用它们描眉、涂唇、粉饰嫩嫩的脸蛋,打扮得娇艳动人。
其实在这个寂静的山野里,少人来欣赏。你只打扮给自己看,给自己每天的好心情。
你心情好,寂寞的大山就换发出生机,洋溢春天的气息。干瘦的草木也暗暗害起相思。
偶有路人来去,只看一眼,就永远地记住了你,并在他们心里美丽一辈子。



23

七月,一道闪电在为谁指出奔月的旅途

七月,多么火热的叹词。在台历的每一页上都写满盐味。
知了是幸福的,一场雨就能打开地狱之门,让他们在一棵树上重生。
在这火辣的阳光下,还有谁在黑暗里沉睡,还有谁在压抑着一缕佛光的轮回。
一声燕鸣或许唤不回苍天的祥瑞,可是追梦的思想却始终没有放弃。
在一片荷塘里,在一片荷叶上,抖动的水珠在流着春天的泪。
那些疼痛,已在淤泥里憋得太久太久……
可是,即使水再深、泥再厚,一朵荷的魂魄,还在默默地守着一份纯真。
这么美的信念,只有一声雷电能叫醒她的春愁,只有一道闪电能道破天机。
看吧,一朵朵荷在七月里水出芙蓉。一位位仙子不避骄阳,不避热浪。
迎风而笑,在月色里踏歌飘摇,在暴雨闪电里舞蹈。
水神都在荷叶下失色。荷不露头,谁敢出头。七月,是荷花的水样年华。
在水一方,一朵荷的浓艳让一首青花词失去了前朝的影子。
只有月色能读取一缕佛光里的星光,一道闪电在为谁指出了奔月的旅途。



24

老屋

        老屋几年没人住了,青瓦断裂处有鸟窝。屋漏,我上去换片瓦,父亲在下面扶着木梯。
        父亲一直想住在老屋里。他说,没人住的房子老得快。可是,哥哥后面有一套新楼房,需要人照看着。
        父亲没有分身术,他委托去世的母亲住。母亲坐在条几上面相匣里,微笑着守着这个老屋。
        推开老屋的门,一股子霉味扑面而来。粮囤空了,囤底有许多老鼠屎。铁犁爬满了锈。墙皮脱落。木门上的春联红福字已褪成白色,落满灰尘。一院子落叶寂寂无声。
        父亲哭着对母亲说:"你也想想办法,叫老大弄回来。他在广西北部湾,传销,不听人话。"
        故乡越来越老。
        老屋越来越老。
        父亲也越来越老。



25

  高山,一座禅堂

        骏马奔腾的高山,从鞍鞘上又托起一片山地,山地上又突兀几座高峰,盛开着空气和云彩。
        一朵棉桃,几抹橙黄,七八户人家,共拥这逼仄家园。些许苍老和稚嫩燃起山里人家味道。
        那条路,瀑布似飘逸,海浪样涌动。山风挥挥手,山路便弯几道弯,蝉声割开峭壁,花斑蛇抵触陌生气息,道旁上虎视眈眈。
        路很专注很用力,爬行在脚背上。松枝扯起绿纱巾,松香直逼心肺。
       身安茅屋稳,性定菜根香。几位淡然得一辈子不知道山下精彩的老人,一身静寂,固守自己的桃花源。 鬓角别两枝花香,眉间卧一道云霞,眼波里浑浊一支山歌……
       远古时候,一对金刚兄弟,居守悬崖峭壁,草树和山风都攀不上去,花色、雷电、鸟声,都绕涧而行——神话呵护出一份寂寥和贫瘠,传说相伴狗吠扎根高山之岭。几位老人,腰挎柴刀,口中念叨着,拨开山林落寞,抚摸山地贫瘠,孩子以读书声湿润老屋,白云以飘逸搀扶山脊。
       住守的时光是一种静默的期待,一种坚守,恒久不变;或是一种承诺,一种距离,苦乐不弃。
       期待,就是眼前这座孤寂的高山,孤寂得让那些长大了的后生们绝然离去。
       高山,仙风道骨,如一座禅堂。山风闭目禅念,月光清心寡欲,涧泉声直抵灵魂。



26

  一朵土豆花就是一朵观音

    “土”气十足的土豆花,矜持、含蓄、内敛,如修养极高的绅士,淡雅、低调,朴实,把果子深埋在地下。
    花蕊杏黄中吐着绿丝穗,指甲盖般大小,低声呢喃清风,蜻蜓跑过来撒娇,蜂蝶揣着梦起舞。
    土豆花的身影,辽阔成每个家庭不可或却的生命之花,用结出的果子,创意出众多的美味佳肴,普渡我的胃和惬意。
    我轻轻的走近土豆花,嗅她那清新的芳香,与花们默默对话,内心的浮躁和不安,“扑”地一声,全跌倒在花里。
    一朵土豆花,就是一朵观音,让我仰视不已,高过世俗的目光,长久地指点我内心的修行……



27

月 光 曲

夜茫茫,大地茫茫;秋风劲,秋月茫茫。
谁的脚印,踏破满地的白霜;谁的乡思,点燃月夜的惆怅。
九月的夜,远方的远方,千山无语,寂廖空旷。
风中的树,落了一地的凉。浮云之上,谁?还在打马走过梦里他乡。
孤独很深,静入苍茫;生命的歌舞,在月下回荡。拎一壶酒,坐上山岗,把战旗,喝得猎猎作响。
篝火处,洒落满天星光;定格在生命里的江山,依旧历历在望。挣断乡思的琴弦,今夜,我要乘着月色飞翔。
风很爽,好把汗水吹干;霜正浓,才衬托马蹄的坚强。今夜,月无垠,月光温暖。



28

耕牛

一声哞叫,唤醒沉睡的大地,犁是它另一块肋骨,在季节深处锋芒毕露。
父亲,犁、牛,外加一根长枝条构成一个清晨或黄昏最骨感的风景。
春天,将布谷鸟的叫声犁成动听的情歌;夏天,将蝉鸣犁出撕心裂肺的禾香。作为一头耕牛,它的品质和父亲一样:坚韧、容忍。一辈子和泥土打交道,卑微中坚挺脊梁骨,它在田野里驰骋,脚印是凝固的风雷。
它在泥土里种下了尊严,村庄收获了郁郁葱葱的意象。
现在,故乡的耕牛越来越少了,与它相关的犁、耙,像弹破的琴弦,多数在历史里沉默。而我,常常情不自禁地想起在牛背上的时光,向往再次和一头老牛,一起走进一首美妙的唐诗里。



29

留守村妇  

1
我曾头戴荷叶,光着脚丫,骑在牛背上,吹着柳笛,生活过的村庄,如今,除了她,再也看不见一个年轻人了。就连在村子里,给皮开肉绽的鞋子,包扎伤口多年的跛脚阿三,也一瘸一拐地挤上了开往外面的火车。  

2  
风,吹过村庄。  
麦子熟了。秧苗上节了。蚕子老了。年迈的婆婆,心脏病又犯了。  
“忙”——像是从时光的深巷里,窜出来的一条狗崽,紧紧追咬着她的脚跟……  

3  
她也曾想洗脚上坎,从忙碌、喘息和汗水围攻的泥土上,把自己突围出来,像露珠一样,穿过乡村这枚落寞衰败的叶子,跟老公一起去外面闯荡,用劳动和汗水,赚回称心和如意。但看到被岁月磨损得只剩下,枯槁的骨头的公公婆婆,他们走在晚年的薄冰上,每迈一步,他们的身子,都颤悠如小鸟的翅膀。听到他们剧烈、持续不断、上气不接下气的哮喘、咳嗽声,以及年幼的孩子,她又将自己像山里崖畔上的一棵抗击风雨的树,把根——扎在了老家。  

4  
在寒冷马不停蹄进军的夜里,她弯下弓一样的腰身,在昏暗的灯光下,像春雨疏松泥土一样,给公公婆婆疏松着筋骨。给公公婆婆松完筋骨,洗完脚,服完药,贴好风湿膏,给孩子盖好被子后,她才吹灭灯盏,躺下身子。躺下身子,她才想起自己是个女人。翻来覆去的夜,仿若是通往天边的路,是如此的寂寞和漫长——  



30

对话
——女儿进城记



1:

    公交车里人挤人,还在往里挤。不是不准超载么?女儿疑惑不解。
    我一时语塞。顺口来了句,这是在城里。

2:


到工地的时候,天已黑了下来。是谁在放烟花?也没响声。
我嘿嘿一笑。女儿啊,那是爸爸的同事,在加班烧电焊。

3:


在商城路,女儿说:爸,你看,上海中心在俯视我们;
在某学校楼顶,女儿说:爸,你看,东方明珠在俯视我们。
女儿不知道,二十年来,我用的词一直叫仰视。

4:

在东方明珠脚下,我买了一张票给女儿。这塔是老爸当年做的,老爸就不上去了。
女儿说,爸,二十多年了,再上去看看呗。我说,女儿,现在你就是我的第三只眼。
女儿又说,爸,有些门,花点钱就开了;有些高度,花点钱就上去了。
我说,女儿,我就是想为你多积点钱。

5:

一条新街,到处写着拆字。血红的“拆”字,耀眼,夺目,像秋后问斩的布告。
死因不明。
无拆不立。我居然想到了一个高大上的词,想想不妥,又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爸,想不到你的大锤这么厉害!你早该回老家,早该把爷爷奶奶的房子给拆了。



31

与一只麻雀对视

       这个午后,阳光慵懒,满地泛滥的黄菊花,憔悴了暗香浮动里的黄昏。一只麻雀翩然掠过天空,跃进我的视线。
       远处没有山峦,田野和森林;近处看不见一条河流,一株高大的树。只有一些枯黄的草,躲在钢筋水泥丛中颤立着,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苟延着青春往事。
       有多少年没有见到麻雀了?听它们肆无忌惮的叫声,成群结对地掠夺我的村庄,践踏我的庄稼粮食。曾经无数次的斗争,无数次的战斗,无数次……
       可是后来,它们什么时候和稻草人达成同盟,一起归隐,藏匿在时光深处,再不看不见它们?只剩下这些干净的水泥路面,栉比的高楼,渐渐鳞次着人间的冷暖。
       它们从我的故乡中走失了,我的故乡也走失了。我拼着命想守住它们,却怎么守不住这最后的一抹月色。风和雨,一次次敲打,心头的颜色。那些回忆,多像这满院的黄菊花,璀璨、灿烂,却找不出一丝一毫的惊喜,远不如这一只麻雀的到来。
        它站在枝头,小心翼翼地梳理着羽毛,却不肯招呼我这个老朋友。等不及我的问候一声,它已经拍打着翅膀飞走了,只有枝头还在荡悠!
        如果时光可以沉淀,我愿意倾覆所有的日子,与一只麻雀对视。



32

《孤独不敌夜的黑》


        灯光再亮,夜还是黑的。娘老眼昏花,常把太阳看成月亮。
        腿脚再好,也追不回年轻的时光。娘身板硬朗,却没法驱逐失眠的恐慌。
        收音机所有的频道都在提醒娘,“今天的播音到此结束!”没有人陪自言自语的娘唠嗑,娘只能让卧室里的灯泡白天黑夜都亮着。灯光不知道冷热,娘的心里有时燃着火有时塞着冰。
        娘巴望着每天都逢年过节,娘巴望着白天替代黑夜。毫无困意的娘一再唠叨,“初一十五的,谁能躲躲忙回家和我说说话?夜黑得时间太长啦!”
        我给娘买百合熬粥,想治愈娘的失眠。我给娘打电话,想驱散娘身边夜的黑暗。我给娘买评书播放机,想让娘用开心冲淡孤寂……娘说她什么东西都不稀罕,只想着儿女常回家看看。
        娘盼着自己生病,娘渴望住进医院。娘说只有患病住院,儿女才轮着班儿守在床前。
        街上的路灯过完年就不亮了,东邻的壮实汉得急病没撑到天亮就咽气了,西户的瘫奶奶太阳一落山就喝农药去天堂享清福去了……娘说她怎么去死才不遭罪呢?夜的黑折磨得娘生不如死,娘越来越希望太阳永远不落山。
        娘时常在三更半夜坐起来盯着白晃晃的灯泡发呆。娘说她太害怕夜的黑了,娘说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就怕哪一眼瞅不见太阳了。
        孤独不敌夜的黑,天下到底有多少不孝的儿孙?



33

五十岁以后



年轻的时候向身体里搬进太多的石头。
这些石头,有些放在胸口,有些搁在肝胆,有些塞在血管,有些置于肠胃。
石头丢得满身都是。

一些被草覆盖的石头,风一吹,冷不丁地就冒出来,绊你一脚。
五十岁以后,他开始学会向外搬石头。每搬走一块,心就轻松一点。



爬上第六阶台阶后,他爬不动了,累了,坐下来歇一会。有蜗牛从他的身旁过,跨越了他。这唤醒了他的斗志。他鼓起劲勉强又爬了两阶。
跨过他的蜗牛越来越多。
他想到使绊子,却缩回了腿。
就在这时,他被另一只蜗牛踹了一脚。他滚落下去的时候,台阶发出尖叫。也有台阶试着接住他。滚落的速度太快,超出了向上爬的速度。
他坐过的那些台阶上坐满了与他一模一样的蜗牛。



34

青花瓷片

    建筑工地出土一堆青花瓷片。无意间我发现每一朵残缺的青花都长着一叶不会枯萎的渴望。
      拭去岁月厚厚泥土,在时间的缝隙想找出青花瓷片一点身世秘密,你是谁?从哪里来?又是谁这么不懂怜香惜玉,将这绝世的精美击碎?
     都说岁月无情人易老,而你八百年后涛声依旧。

     放大残损的伤口,翻出历史明与暗。转换的瞬间是扑朔迷离的悬案。
    一捧粗砺的泥土,一次浴火,就涅了槃。天籁从腐朽中脱颖,蛹就蜕成了蝶。
     脱胎,换骨,每一块瓷片都刻上"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岁月把凋零青花焊接,苦难在故事里复原。
     父亲,还有父亲的父亲……拿着伤痕累累的肩,疲惫地匍匐拉着历史的纤绳,只为一片青花瓷的存在。是她用烈火淘洗着人的思绪,情感。
    "濯清涟而不妖,出污泥而不燃。"

      我们在浴火后是否也能成了青花瓷?
      没有答案。
      要不,把我也击碎,成一块青花瓷片?还原泥土,再来一次涅磐。
      也许,穿过滚滚红尘的八百年,我也像青花瓷片,虽残,青是青,白还是白。



   
35

《微不足道》

       猫,人类的朋友!与人类亲密,却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我,一个普通的人类,对猫却有一份莫名的感慨。
       宽阔的马路中央,一只躺在血泊中的猫吸引了不少人的围观。不少同情的目光,不少叹息声,一只卑贱动物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同时人们又愤愤不平地责骂着那个混蛋司机,声讨其罪过,希望其改过自新,永远不要制造这样的悲剧。这是发生在二十多年前的一幕,我记忆犹新。
       猫,又是一个弱小者,面对死亡,又是多么地苍白和无力!
       今天,我又目睹了一只惨死在汽车轮子下面的猫:一只花白相间毛色的猫,一只青春可爱的猫!从尸体的位置看,猫已经逃到马路边上去了,还是逃不过悲惨的命运。可以想象,当时车子让都没有让,残暴的从它身上轧过,像轧一朵洁白的棉花。
       看着周围匆匆而过的行人,我多么希望他们能停下脚步,可是他们都没有;我又看看他们的眼睛,哪怕有一丝怜悯或同情的成分,甚至饱含愤怒。可是他们好像都很忙,都只是那么匆匆一瞥,我什么也看不到。一只飞来横祸的猫,一滩的献血,好像这只是马路上凭空多了一个可有可无的标记,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36

故乡的蝉鸣

七月,城市的路面晒上清水,依然热浪扑面。
渐进故乡。打开那本微微发黄的绿皮书,一股久违的凉意,迎面而来。
小木桥不见踪影。扔下小车,提着鞋子踩着鹅卵石,小心过河。
我的村庄,梦里的翡翠,那座被我抛弃的孤岛,最后也被村民抛弃。
此刻,它就像一只被丢弃的旧草鞋,出现在眼前。

踽踽独行。踩碎黄昏,寻找童年的印迹。
村里,空无一人,杂草丛生。几栋老屋摇摇欲坠。没有鸡鸣犬吠。
但走进村庄,却像走进维也纳音乐大厅,各种天籁陡然响了起来——
鹧鸪开始情歌对唱;乌鸦在高大的灌木丛里演奏萨克斯长管。
村口的蝉鸣,时而万箭齐发,时而小桥流水,时而戛然而止,寂静无声……
高低错落,珠圆玉润,繁而不乱。我想,这响彻云霄的大合唱,一定是神在指挥。
这场音乐盛典,如此简单,又如此奢华。
我相信,大山里的自然万物,还有神灵,都在倾听。

我在村口高大的樟树下,驻足,仰望,唏嘘不已。
我的老花眼,只看见几只熟悉的蝉壳,在树枝上轻轻摇曳。
我不知道这有着金属质地的天籁来自何处。
不知道它们为了迎接一个浪子的回归,是不是排练了整整三十年。
而我,只是路过故乡,路过梦里老家。“明日,明日又隔天涯”。



37

新城记

城北有一条公路,车流在上面行走,魔鬼在下面作祟。  
定金寺处于教育局附近。  
城里人经过时都会打个照面,水星似散开,鸿来KTV的广告牌乜斜着。  
读懂故事的方外人士,脚步沉重了许多。他切下一小片晴空,黑浪推送你,便成了景中的画意。  
读不懂的古籍,岁月不知藏了多少秘密。如今的柏油路和路灯已经布满全城。  
交警会像树那样守在路旁,在护城栏交错年轻的锯齿。于是,你愿意去扶贫。你愿意下乡帮助贫苦的人,但一次次地挣扎,一次次地试图逃离却违背了心志。最后,你绕过了山路,由半圆形成直线,甚至不想燃起至善的焰火。



38

一只狐狸落入冰河的陷阱

我坐在电视机前看一只狐狸落入冰河被冻住的过程。
电视里冷气瑟瑟,寒天冻地。
河交出了钥匙,并没有把自己锁紧,河面伪装成仙境。诚实的冰却也有被逼迫的无奈,与狐狸比着狡黠。狐狸的毛色被雪光映得更白。没有一种物、气泡或者动荡或者勇者在晨光中远行。河牺牲了流淌,成就了聪慧。
一只狐狸为欲望驱使,披上雪。毛皮沿着轻浮下陷,印痕深深浅浅,目光又湿又滑,肚皮贴着惊惧。
一只狐狸不会承认慧者先知。它落入陷阱未能自救,被雪和河水冻住,冻成冰雕。在摄影机里依然能看到它完整的形象。
它再小心翼翼也解不开冬天的绳索了。血被捆住,呼吸被捆住,视线被捆住,心也被捆住。
我的印象狐狸成精,既狡猾又聪明,一般是引诱别人上钩,设置陷阱让别人上当,眼珠一转都是主意。何以沦落如此。
一只狐狸落入冰河的陷阱,它被自己的欲望出卖。无数的雪花落到它的身上,它被冰河的透明雪藏。



39

《您是我的妖,我是您的狐》

为您,我曾视天规如芥子,兴风作浪,上天盗取天书,只为博取您一笑。
雷劈过我,电击过我,至今,我一身伤疤,无人敢视。
风嘲笑我,云洗白我,至今,我无处栖身,无处藏魂。
其实,我只想,执子之手,焚香拜月,修炼爱情的天长地久。
我只想,一卷天书能变成一粒丹,助您容颜不老,帮您芳惊江湖。
百鸟艳羡,您我的爱情明白如镜,纯,而且洁。它已脱下狐皮,脱离人世间的低俗,投手投足间步步高雅。

然而,人神不同天,狐怪难入祠堂。
我的心换不来一片青天,愿望从九天之上摔下地,只能是零落成泥碾作尘,风潇潇易水寒,徒留一地血水。
我被天庭视为反贼,不但没有上天,反被一轮太阳押下凡尘,封了我的九经八脉,剥下美丽的狐皮,示众。
太阳晒得我死去活来,口水淹得我淹淹一息。
我变成了孤魂野鬼,只有在黑夜里,才能吱吱怪叫一二声,向您倾诉难以言表的痴,无可奈何的怨,
也只有您的悲,才知我伤。也只有您的叹,才知我苦。

我已经历人世间的九九八十一难。
每次,我从死亡的阴影里爬出来,仍要对月长嚎,寻您,觅您,重续前缘。
那怕神给灌再多的孟婆汤,我仍记得您的影,记得您的味,记得您手舞足蹈的姿势,我的心仍会再次为您潮动。
您还是我的妖,我还是您的狐。
不管您我的面目多么可怕,神情多么狰狞,我们的心却还是忠贞,那么无垢,千年了,我们还会第二次握手,手心里的温度,千年不变。

在七夕的夜里,我会准时在您的一滴泪中,复活。
我们还是会沐浴更衣,焚香拜月,继续修炼我们的武功,让我们的爱情重头再来。
那怕灾难再一次临头。
我们的爱情,会酿成一杯缘酒吗?



40
《父亲》

1.

秋风一吹,谷穗就低下了头,似乎看穿了要被收割的命运,父亲坐在田头,也低下了头,
秋风一吹,父亲的头发就白了,做了一辈子教师,到头来也是清清白白,
秋风一吹,父亲的身体就薄了,再也背不起我的童年,
秋风一吹,父亲的手就抖了,笔杆子像一根拐杖,撑着日子的沧桑,
秋风一吹,吹远了父亲和我的距离,
隔着他乡,隔着月光。

2.

父亲一辈子守着那一亩半分地,父亲说不种地心里空落落的,
土地就像是他的老友,播种,除草,上药,一年的收成怎么样,父亲最清楚,
一身破旧的衣服,包裹着一把坚硬的骨头,
如他的人生一样俭朴,父亲说穿得暖就行了,
我出门的时候,父亲递钱给我说:“外面冷,买点厚衣服”,
他身上依然穿着单薄的旧衣服,
暖和就行!
能暖吗?

3.

这次回家,远远看着一个黝黑、消瘦的身影,我喊不出一声父亲,
看到我回来,心里总是高兴的,高兴却从来不挂在脸上,
父亲的脚犯病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仿佛用尽了这辈子的力气,
我想作一根拐杖,撑起这把坚硬的骨头
父亲我扶你上楼吧!父亲摆摆手“不用,我还可以,硬朗着呢!”
一瘸一拐的背影走进诗里
一首散文诗,父亲写了朴实的开头,朴实的内容,朴实的结尾,
题目最后由我写上“父亲”。

41
《荒野祭坛》

五月的花朵,魂不附体。
纷纷离岸的鸟儿,成为暗夜的佳肴。
已是初秋的荒野。
已是死亡开始重生的日子,空旷的烽燧,一步跨越千万年记忆,炼狱般猙狞的笑靥,弥漫苍穹,在坚韧的骨骼中,凄迷挥舞。


只为你溃散的生命,堆积起圣洁的祭坛。
袅袅漫溢的馨香,浸润着灵魂的枯涩。
极目远眺,河流的上方,成为智者的参禅宫室。
神器飞跃。
群狼嘶吼。
碎裂的肌肤,浓郁出血脉的走向。
我一直爱着。
为你喀刺昆仑山震撼魔咒的相约,雕凿一道绝世界线———


让我纯粹地站在法师额头。
一路狂歌,风华绝伦。
挥剑祭坛,死亡的蝶翼,凝聚起腾腾烈焰,直视星海,脆弱的红蜻蜓,紧紧携着我,就地为营,涅槃出家的炫丽……



42
秋月依旧梦触动

漂移的雾萦绕着秋月,梦幻迷离的视线透射出野性的甜柔
疼痛的伤口看到了一个人含情的目光和秋风中苍凉的剪影
冥冥中,我听到了唤我的声音

躁动的尘世中,面对形形色色的无尽的梦境,夜心深处独坐
望夜空,星星点灯,月光走过了
在梦与醒的边缘,谁踩在我难以入眠的心上

心上的梦属于我自己,你的梦在我心上
梦境深处触动着生命的太阳花,红月亮激起一帘幽梦
一种力量是言语无法能表述的心念

我的视线从心窗深处浮起
心绪的来去,在家乡的玉米地的拔节声中
倾听阳光和水分淀出生命的脉络

从城市的繁华空寂中,把荒芜的心情亮嗮于泥土深处浮起的气息
悄然牵起一轮秋月,一片秋风中,心跳获取遗失的喜悦
未曾失去的心跳,发现了迷乱细碎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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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7-9-14 18:21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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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17-9-15 23:39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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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17-9-17 09:54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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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发表于 2017-9-18 16:43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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