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悯的银行
春天欠他一副假牙
法桐在空中撑起人民币的绿荫
温暖是太阳的责任
春风的工作
他佝偻的身影以街头玫瑰的合法性
完成时代购物广场的雕塑
他把每一个路人当作神
神没施舍一毛钱，人给予的也很少
白眼在碗里叮当作响
他磕头的时候
我抛给他灵魂的假币
他赐我怜悯的印钞机，悲悯的银行
六只苍蝇
几只苍蝇，确切地说，是六只，
钻过纱窗四周的缝隙，
犹如穿黑衣的暴徒，闯进我
正要拉上窗帘
在白天制造黑夜的房间。
白日梦里买来的杀虫剂
失效了，我打算
接受这六位悲剧扮演者
嘤嘤嗡嗡的质问，
并为它们准备
足够多的塞进我嘴里的淤泥的腥味。
这些批判现实主义者们
用复眼观察我如何陷入自己
嚼出末日滋味的泥潭。
并用生死问题
挥动我手里苍蝇拍似的悲悯。
这六只苍蝇都有高飞的愿望，
它们是不问生死的箭矢，
缺斤短两的秤星，
它们是吃人不眨眼的小官吏，
名利场的迷恋者，
黑幕的拉扯者，黑锅的蒸煮者，
吸过墨汁血，舔过文字泪，
但我从它们身上找不到证据。
这六只飞离
青蛙、蜻蜓、蜘蛛、螳螂、
蚂蚁、蜥蜴、壁虎、食虫虻等天敌
眼看就要飞过黑暗一生的苍蝇，
把我用忘却打扫干净的房间当作——
天堂，我当然
就是这六只苍蝇的上帝。
哦，这些从我无形伤口
飞出的黑衣天把我洗劫一空，
我只有奋力飞出窗外。
迷宫
我被人群中无形的墙
猛然撞倒，爬起来
夹进呐喊的白墙中
失去知觉
四处乱撞，没有表情
我把更多人撞倒
他们爬起来，成为
比我更沉默的墙
面对面，用墙堵住嘴
互相推搡，彼此禁锢
直到习惯于墙的思想
梦中把肖像钉到墙上
直到我鞠躬，它们
搭起人梯，我从墙上
走下来，留下一扇
宽恕的窗口
窗外还是那两棵芭蕉树
在兀自轮转不已的椅子中
我一会儿是掉漆的扶手
一会儿是磨损的靠背
但我扶不起也靠不住自己
隔着雨丝织成的防盗网
透过镶嵌乌云的玻璃窗
微风突然送来两棵芭蕉树
让我在书桌前停下来
是窗外那两棵宁静的芭蕉树
绿得遥远，从彼此的禁锢中走出来
互为终极，获得了自由之身
突然如翡翠一般地站立
一高一矮，没有一棵
就不会有另一棵
还有更多并排而立的芭蕉树
但微风只送来这最真实的两棵
只为听雨中另一个辗转的自己
只为每天都梦见同一窗口
微风所赠的两棵芭蕉树
让我有了婆娑的、不再怀疑的叶子
我的文字狱
在平原的鸡鸣中醒来
从稻田的水蛇睁眼
举起蓝色火把
照亮乡村小学的早读
离开拳头砌成的广场
引走人群中的苍蝇
用淹死窨井的三滴雨水
冲刷名利场的病原体
天桥上流浪的天使
如弃子奔走棋局
在梦的黑白轮盘输掉天堂
被盲女贩卖给长夜
穿上云朵灰色的囚服
在自修的文字狱
把铁窗的词磨成钥匙
打开心型镣铐
夜晚研磨成一滴墨水
白昼铺成一张纸
嘤嗡的文字
飞出错误的墙的字典
星空中的自画像
你在镜框中觉醒
把老掉牙的钟表挂在壁虎头顶
四壁传来隔世的滴答
你用移栽在书架上的翠云峰
绑架自己
一支充血的狼毫笔
插进心形笔筒
你把收藏进瓷瓶里的翠云谷
还给窗外的邙山
中空玻璃使面具崩溃
怀揣逝者的心跳
内脏上紧发条
假如拯救是唯一按钮
有没有直达地狱的电梯？
脱掉竹子的外套
沙发上躺着另一个空心的自己
电视反复播放古代
逝者扮演生者
你把自己装进遥控器
寻找众生的频道
双手伸进星空的表盘
抠出锈蚀的自画像
时、分、秒针重合
流星的光芒
划破梦境坚硬的表壳
壁虎惊醒成麒麟在天外飞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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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1-4 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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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1-5 09:18
楼主
发表于 2017-11-5 22: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