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金喜选创作作品23首，供乌鸦们砍。。。。
第1首：老人、检察官和天使（选自《被假设的疯人院》（2））
告白该在哪里进行
老人的白发记不起秋天
轮椅是被人随处安放的孤独
记不得偏好
柔声细雨的天使说着
“亲爱的
给你挪个地方”
检察官在老人对面放把椅子坐下
老人只是盯着天使的胸牌
沉默着
忘记，却又总是想起
那刺耳的枪声
他的孩子被另一个孩子带走
就像小时候
他的孩子被另一个孩子带出去玩耍
要很久才能回来
“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检察官皱着眉头
老人沉默
只看见天使的胸牌上写着
“微笑”
“宽容”
第2首：灰色（选自《被假设的疯人院》（6））
他才来一天
是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
穿爷爷留下的军装
爱整洁
爱劳动
他最受不了疯人院里除不尽的灰
书籍上的
别人衣服上的
电视机里的
没人阻止他
他一刻不停的打扫
走到门口
他却突然失声痛哭
天空
啊
头顶上的天空
铺满了数不尽的灰色
第3首：老虎和蝴蝶（选自《魔局》（5））
眼睛的美学
生成各自流水的纹理
老虎趴在森林里的石头上
一只蝴蝶在它身旁飞来飞去
老虎趴在铁笼子里
一只蝴蝶在它身旁飞来飞去
春华秋实，月亮趴在流水下的石头上
看老虎和蝴蝶
各自的纹理
第4首：小女孩哭（选自《魔局》（8））
小女孩
在风中哭
她是某个人的孩子
在公园里哭
她是拥挤人群中
某个人的孩子
在树下哭
她是某个会凋零的人的孩子
在流水前哭
她是某个随波死去的人的孩子
小女孩哭
在时间里哭
无休无止地哭
她是某个无能为力的
怀揣疼痛之人的孩子
第5首：所谓完美（选自《魔局》（10））
在一个方程式中漫步
月亮是充满神秘感夜空的变量
男人们扛着铁锹从田里的坐标
移动到白炽灯下
而女人们则套上围裙
计算着食物中被剥离的废弃物的比重
是谁创造了必然
是谁创造了和谐
饭后，金色的橘子染黄了手指
月亮完成了使命
魔局
悲欢离合的算法
第6首：欺骗（选自《魔局》（28））
孩子，现在你枕于窗口的月光入睡
为父要向你坦白很多欺骗你的事
一些是关于风筝的，断了线的，不会飞往天空之城
一些是关于老虎的，笼子里的花脸猫，会吃人
还有一些是关于我不会死的，神明会眷顾我的假说
我的担忧并不会比你少，但最让我放心不下的乃是
和你朝夕相处的父亲，并非一直是个高尚的人
而这个世界，也并非一直是一个高尚的世界
第7首：画像（选自《魔局》（35））
我走在街上，为了一个目的地
一个抽象派画家简陋的画室
为了让她把我随意扭曲
以艺术颜料涂抹我的肖像
我喜欢那画家的高谈阔论
就像喜欢看政客站在讲台
如戴胜鸟一样歌鸣
找到花店旁的阶梯，我就可以登步而上
在脏兮兮的沙发上摇醒那个失去昼夜的人
唤醒她的眼睛，然后闯进光
在厚重帷幔被拉开的瞬间
暴露我全部的身体
犹如迷失在失乐园的苹果
被罪恶高高的举着
看吧！她这个非凡的艺术家会引导我
适应各种形状和变形
在颜料的斗争和海洋中呼吸
我需要站一整天
思考某种极致，让她忘记我口中还有气息
然后等待她走上前宽慰我的坚持
瞧吧！她会邀请我坐在沙发
观看斗室中央半躺的肖像
——你紧锁的眉头和发福的脸
多像秋天最后一片枯萎的叶子啊！
第8首：活化石之史（选自《魔局》（53））
1）
妈妈，你是否看见今夜的月光惨白
外公坐在山丘上敲他的老烟袋
设想他对你说，来我的怀里
他只是被旷野中的风击中的人
哀鸣，饥饿，守着黯淡炉火的1960年
偷萝卜的兄弟被吊在悬梁上惩罚
西瓜地上降下的暴雨把你的童年喂养
都道是人间肉中的刺，刺中的肉
妈妈，当你被你的妈妈抱住
拒绝把你送给远方，你是否看见
今夜的月光惨白
而我的心——微微凉
2）
妈妈，夕阳沉沦，你举着锄头撞击地平线
田里的五谷听够了你的祈祷——
把身体交给男人播种
土地的神走在飘零的落叶上
高高的山，云雾缠绕
流血的疼，屋顶在漏雨，屋后的玫瑰花开
你等待一封男人的信，但来了又有何用
黑夜不识字，你只能惦记田里的庄稼
一节一节的生长
一年中有两次抽穗
3）
一群土里长出的人说，“来吃我们的果子”
然而，吞下的甘甜，含着满口的沙子
打稻场的夜晚，你梦见自己一个人走在荒原
自己的男人在葫芦岛旁的海浪里拍打石块
妈妈，每年的野花开满滁河两岸
你想到死亡时，它们插满你白发苍苍的头上
时光能把我们怎样
即便我们是最小的尘埃，也会在更黑的角落里活下来
4）
妈妈，当你坐在紫葡萄下被日光打量
博物馆里的活化石向我怀里的孩子打开光
我们向这世界惟一索求的就是
夕阳急剧坠下的吻
吻在播种我们的土地上
第9首：瓦解（选自《魔局》（54））（节选）
1、恶心
与马桶对话。它每天找到我。新闻不停滚动。没一个与我有关。一些事物体会到沮丧，从手机屏幕中变出一群苍蝇
飞出来——
2、搬运
一个妓女，在房间里穿衣服，扣错纽扣。我按下马桶——流水不腐，欢快地吟唱
黎明前的最后一班公交来了，搬走她光鲜的身体
3、闹铃
离设定的时间，还有幻想的空间。一堆啤酒瓶子，躲在床底下。收集到每晚交易的声音，而闹铃，像个锤子
成功的敲醒，人潮涌动的黎明
4、读报
纸质的报纸搁在餐桌上。记录的全是惊悚的政治事件和变态狂的癖好。几则生殖健康广告，被挤在夹缝里
我注意到报纸的日期，被往后，错印了三十年。这个早晨，我被一张报纸绑架，瞬间变成了
未来的人
5、窗外
我坐在窗边吃早餐，小鸟停在对面高楼的屋顶。昨天有一个人在同样的地方跳了下去。生死未卜。至少新闻里是这么说的
小鸟站在那里，进退为难，仿佛跟那个消失的人一样
长出一双忧郁的眼睛
6、胸罩
在一堆乱衣服里，找到内裤，西装和领带，还有妓女遗落的胸罩。我不知该如何处理，把它拎起来
丢进镜子里
7、雨伞
下雨时，我折回廉价的出租屋拿伞。错过了本该坐上的车
街道上，我放慢脚步，路过卖花的小店。我走进去逛逛
店主是位女孩，正蹲在地上插一盆花，丝毫未注意到我
我怕花儿过早地死去。把伞倒过来，接一些雨水
递给她
12、天空
暴雨停了，我走出去。受限的天空，逮捕我——
一只鸟，被内心的闪电击中
无声坠落
13、墙壁
我低头，撞到一堵墙。墙壁上的新鲜油漆少了一块，斑驳的花纹爬上我的脸
粉刷者已经消失
我穿墙而过，来到低头之前的时间
18、回家
是谁跟着我？脚步那样轻，像我的妻子
我曾结过婚，娶了一个女人。是火。我把她抱上床。她烧我，她要烧死我，但我快活地抚摸她燃烧的发丝……
我曾生了一个儿子。是火。死了
永远的死了——
26、电话
接到祖母的电话。清楚的语言无法准确破解想念的密码。我只是点头答应
答应会活着，告诉她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因为
她已死多年
第10首：一位青年的周末生活（选自《魔局》（57））
下午三点钟。懒虫起身
爬出梦冢。要生活费。父皇，太上皇，高祖
在一本野史里教人“务实”。
时光细细磨刀，割人类小说家的梦想
穿着拖鞋，披上睡衣，出门
每一条狗都在狂吠。
低头，弯背，捡起
邻居丢掉的昨日的报纸——
过期的时间，过期的事件
白纸黑字：政治、明星、变性和谋杀犯。
正午已过。多重的
帷幔遮住客厅。灯一辈子未被打开
找一瓶酒在沙发上久坐，想起一位少妇
昨日宿醉，忘记了姓名
一整夜头痛，眼睛闭着，身体是壳中壳。
再见。她说
将和家人去日本，度假或是定居
在小溪边相夫教子，晾晒衣服
穿上大唐的和服，忘记耻辱，活着
只能留给你短暂的肉体记忆，和
一件黑藤条编织的衣服。
第11首：猜测（选自《魔局》（69））
与一堵墙对视。
锤子还未来。
墙上挂着一张照片：
一个男人站着，手臂轻轻的
搭在女人肩上，而女人手中那个孩子
正在酣然入睡。他们身后是一颗
灰色的栗子树。
你什么看不见：
你只能猜测，时间像一条河流
经过他们身体时发生过的声响；
你什么也听不见：
你只能猜测，栗子树也曾抗议
一堵墙留下半截身体的卑微。
风，时大时小
就像男人、女人交替的走过
倒在地上的门。而孩子
躲在照片的线索里，
与苍穹下破碎的星光无关。
你什么也不知道：
为何一张被遗弃的照片
还停留在墙的阴影里。
猜测。
与一堵墙对视。
趁锤子还未来。
第12首：我裹着黑色的大衣走向郊区（选自《魔局》（86））
今天下午，太阳冷却了
我裹着黑色的大衣穿过纪念碑
我找到一个与我同名同姓的人
死于1927年中的某天
我或许复活了一个幽灵
跟着忧伤的我走向郊区
此时，大部分人群奔向拥挤
只剩一只灰鸟在我的头顶慢慢地飞
歌唱过什么？奔赴过什么？
没有目的的旅行，路让我惆怅
我把拳头放在大衣口袋里攥紧
只剩一只灰鸟在我的头顶慢慢地飞
而天空是否已设定了一个终点？
在那里，我将拍掉灰尘
和那只灰鸟，在枝头
复活1927年中的某天
提及：今天下午，太阳冷却了
我埋在这里，我埋在这里
第13首：别处的黑夜（选自《魔局》（91））
闭上眼，睫毛上的黑夜就落了下来，像雪
那感觉像一个男人的脚步，或许是我的父亲
右手拿着铁锹，肩膀上挂着绳子，而他的左手
攥紧了一个沾满鲜血的袋子
我尽量不去想，那袋子里，埋在黑暗中的眼睛
我曾嚎叫，曾歇斯底里地把指甲嵌进木制门框里
而不让我的父亲，举起铁锤，砸向老狗的脑袋
但是，他动怒起来，就像一只野兽
他用绳子把我绑在椅子上，谁也不敢上前，包括我的母亲
这更像两个男人之间的战争：疯狂、粗暴又蛮横
我尽量使自己，在此刻，不再颤抖
而是想他的绳子和铁锹，想他冷冷的点上一支烟
问我，敢不敢像个男子汉，去深山？
想他带我到一颗树下，取下狗的皮肤，就像取下一件普通人的衣服
想他，把那铁锹扔到我面前，像是就活该我挖个洞，埋葬可怖的记忆
然后，撒上寒冬的雪花，擦干眼泪，忘记一切
他要忍受很多，似乎他活着就是为了养活一家人
我也要忍受很多，无法原谅又试图原谅
这该死的黑夜，绳子、沾血的袋子，颤抖和嚎叫
都钻进飘落的雪花里，抱紧冰冷的铁锹
仿佛那还在发生着两个男人之间的战争：
疯狂、粗暴又蛮横，像别处的黑夜
第14首：拜金女孩（选自《魔局》（97））
融入疯狂的世界，哦，拜金女孩
像“π”一样孤独
筛选山里的柿子，哦，拜金女孩
你有两个姐妹
她们与你一样，都是穷人
穷人
穷人
一个分开双腿，骑上摩托，为爱走天涯
一个相夫教子，死在崇山峻岭的灶台
而你，日出之前，为了逃婚，拖箱子逃走
像“π”一样孤独
大城市下着刀子雨
颠簸的风尘，你要投靠谁？
谁关心你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又会死在那条小巷子，或被一个粗暴的男人捂住嘴
侥幸逃开，一无所有——
除了刀子雨，哦，刀子雨
你像“π”一样孤独
人们衣着光鲜，随意进出餐馆
金盘子、银盘子、铜盘子、铁盘子、陶瓷盘都闪着光
而你只有饥饿，只能接受两个男孩的恩赐
但他们与你一样，都是穷人
穷人
穷人
一个喜欢酗酒打女人
一个玩股票逃债，再也没有了踪影——
天黑了，你被赶到街上，大冬天，斑马线，红绿灯不停变幻
而你游荡着，就像“π”一样孤独
游荡着——活下那么难！你是否已忘记
为何来这个世界？是否还有值得留念的美好？
然而，总有慈悲，在你决定跳到大街上时出现
同样从深山逃出的兄妹抱住你的腰
傻啊，傻啊，傻啊，我的女孩——
但他们与你一样，都是穷人
穷人
穷人
一个被一个富商带走，听说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但不能打听在哪生活，死在哪里
一个为了洗脚妹被打断了腿，躲在了哪里？
你设法安心的住着他们的空房子，看他们留下的惟一的照片
感觉自己就像“π”一样孤独
打开窗，狂风吹着你的脸，你想要去淋雨
去高档的写字楼下
穿得像个摩登女郎，眼神忧郁，像“π”一样孤独
保护好借的LV——哦，那是不是你的全部家当？
盯好每一个走出的男人，无论老的、少的、丑的、帅的，斯文的，还是野兽的
猜测他们当中，谁的口袋里有一张非富即贵的万能钞票
无数次来来回回，在楼与楼之间，老套的情结
还有一个夜晚，你就又要流落街头
白马王子终于出现，他多慈祥，看上去像你的爷爷
狗血的剧情：你疼痛的尖叫——
王子竟不知捡了个处女
兴奋的把你抛到空中，再深情的吻
而你就像颗火焰，在空中慌张的燃烧、翻滚
就像“π”一样孤独
要去远方，比远方更远的远方
你不知道爸妈死了没有，你想回去看看
然而，他们早已知情，眉开眼笑
站在村口，像迎接女皇一样迎接你
瞧，嘘寒问暖，亲情多美好，你还要恩赐他们吻你的脚趾头
仿佛他们在地狱里见到了光
而你，就像瞥见天堂的假象，像“π”一样孤独
分别时，你哭了，他们哭了
他们与你一样，都是穷人
穷人
穷人
一个抱着另一个，一个拽着另一个，一个也会死在另一个的墓旁
你不会再回来，但你又会去哪里？
你就像“π”一样孤独
随王子飘荡着，做个落魄的女皇，哦，拜金女孩
你站到了船舷处——每当想跳下去，是不是有些可笑？
波浪让你想起，当初救下你的兄妹
的确：不能打听在哪生活，死在哪里？
有人抱住你的腰，要带你回船舱
哦，拜金女孩
你只能不断扭头看海上的明月
像“π”一样孤独
就像“π”一样孤独
哦，拜金女孩，融入疯狂的世界
就像“π”一样孤独
注：①π——指数学中的派（Pi），圆周率，无限不循环，近乎完美的数字，有很多人取其中小数写爱情诗。
第15首：独处（选自《魔局》（99））
太阳出来了
在子夜是冷的
诗的皮肤
鱼鳞的样子
我们头朝下——
看见月亮
那块天空
阴冷又生硬的大石头
太阳的替身
来自你反射的心
我将成为什么——
为尊严，还是循环的谎言？
独处是石头爱人的呼吸
黑夜，这只从不被驯服的野兽
在太阳的掌心
第16首：一把枪（选自《魔局》（102））
我在死去的父亲箱子里
找到一把枪
左轮式的，只有一颗子弹
我记得他曾坐在灰色的台阶上
提及——
有一场雨，特别冷
有好几个可怕的问题
像苍蝇一样围着他的身体
我不知道他的手
举起放下过多少次
而现在刚好是正午
太阳冷却着——
我找到了一把枪
左轮式的，带着一颗重见光明的子弹
闪闪发光
第17首：你是否怀念一棵树（选自《魔局》（103））
你是否
是否怀念一棵树
不是你向爱人下跪的那棵
也不是埋着你亲人的那棵
你常常梦见她
和你一起行走
制造梦幻的星空
仿佛一切都没发生
你也常把她
当成你的依靠
在素描本上，画旷野
画无形的风
而你却无论如何也忘不了
那棵树曾吊死一个陌生人
一群人曾逼着他说
“怎样活着才不是犯罪！”
第18首：苍蝇的救赎（选自《魔局》（109））
那个圣日，一些人
在餐厅里
咒骂一只苍蝇
肮脏、卑贱，携带病菌
死在乳猪的身体里
那个圣日，一些人
在餐厅里
质问另一些人
卑鄙、无耻，逐利熏心
侮辱灵魂
于是争吵、械斗，甚至流血——
恶心与被恶心
中间是咬合得密不透风的黑暗的链条
然而，结局是
那个圣日，一个孤儿
在餐厅外
捧起被丢弃的食物
犹如捧起人间的圣物……
第19首：苍蝇的救赎（选自《魔局》（113））
读报，在异国
花了很长时间
故事是关于：一个卖淫女
吸毒过量致死的故事
我记得，当时，盘子里
是跳动的心脏
强调《未成年保护法》的意义
报纸的反面，高调地写：
工厂又辞退一位
瞒报年龄的未成年少女
遵纪守法，雇主们
努力降低风险
安心吃侍者们送来的早餐
慢慢打开一份份报纸
餐厅外，等着姐姐
带回面包的小乞丐
不知道姐姐早已死在了
报纸的夹缝中……
第20首：传染（选自《魔局》（114））
我爱的雪病了
我无能为力
既不能说一两句安慰的话
也不能记录
这可怕的时间
关闭的房间
墙一直在说话
雪可能会死
就像半条腿的闪电
死在半空
但是，雪是什么？
我叫不出它的名字
也无法准确地描述
它生活过的地方
于是，干脆
病着吧！
只要我爱的雪还没死
我就继续迷恋它
第21首：一枚硬币（选自《魔局》（116））
再看一眼，什么？
空中翻转的硬币
动作优美而缓慢
来自于父亲的掌心
瞧见了吧！不太难
正面，放在拇指上
你只需要放平，用力弹它的边沿
它便会试图摆脱引力……
黑暗中，啊，我的父亲
常拿它来练习或消遣
——这人间小小的游戏
但他从未告诉我
在一条湍急的大坝上
他用它来选择生死
过得怎样？多年以后
当我这样问时
他已彻底哑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硬币
弹向空中——
这优美地翻转
和飞翔得近乎完美的弧度
似乎一直在说：
无论何时，沉默是金
第22首：数数石头……（选自《魔局》（117））
数数石头，大厦下的石头，大厦上的石头
从他手中搬来的石头，到你手中丢下的石头
数数石头，每天长出新脚的石头
从梦里小溪旁归来的石头
被孩子踢着走的石头
数数石头，数数被打碎的石头
数数被刀子刻着的石头——夜色华美
还有梧桐树支起的十字刺刀下
被砍了舌头的石头
数数石头，黄昏是女性的手——
抚摸每一块悲鸣的石头
而影子，将在巨大的黑暗之中
抽泣着将自己抱紧……
第23首：亚麻色的房间（选自《魔局》（125））
怕针孔吗？孤独先生
手指长的钢针穿过手心
身体里的血在流
在亚麻色的房间
抽过烟？是的
和一个裸体的女人
她即非你的妻子也非你的情人
在亚麻色的房间
那儿有一扇门？你进来过
被风暴赶到床底
画寂静火，在律师赶来之前
在亚麻色的房间
收留过一个罪犯？确信吗？
他被土地、圣象和十字审判
仍旧不断自慰，向世界妥协
在亚麻色的房间
报过警？楼下房间煤气罐爆炸时
一串飘出的黑色气体，像鬼
停电了，从抽屉里摸出一支蜡烛
在亚麻色的房间
搬离了？亚麻色的房间
巨型城市，出租车玻璃上停着一只蝴蝶
找到草地，旁边生长着一座精神病院
工人们正在粉刷亚麻色的房间
唱歌吧？就唱那首子夜深海之歌
孤独先生，你眼中的针管
在那白衣天使手心，流出眼泪
在亚麻色的房间 |
发表于 2017-11-27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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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大嘴鸦是落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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