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程洪飞 于 2017-12-31 23:45 编辑
大鸟与青棕榈（舒事散文诗）选章
程洪飞
虚构的苹果
如果知道疼痛，也许苹果大声喊叫。对一只苹果，咬一口，又咬一口，一直咬到苹果的果核部位。几粒果核，为果肉输送甜味的心脏，亮如黑宝石，零散地躺在破碎的心房中。食客消灭一只苹果，并非需要多长时间。今夜，一只苹果消失，而果肉的甜，果核的香存在。它们有声有色的甜香，在齿间、舌尖上婉转盘旋。敲击盘沿，空荡荡的回音爬上果盘盘沿，慌恐地缩回盘底。灯光下，吃掉一只苹果的食客，以为吃掉天下所有的苹果。唇部的红，食客被苹果果皮染红的唇部，细微的唇纹，随着灯光的角度，纵横交错的流动，荡漾，红的格外明艳。一只苹果今夜消失。盘外寂寂无声。也许另只苹果在异地夜里消失。寂寥的夜中消失的不可知的苹果数量，食客不知道。如果神存在，神知道。我存在，我不知道。野外的苹果园当然知道，并非因为苹果园存在。不是不告诉你消失的苹果数量。世上苹果在不断消失。告诉你消失的苹果数量的那个时间段，苹果有可能又消失几只。可是，又不能不告诉你昨夜的一个突发事件：苹果园众苹果树的树梢上白花涌动，燃起盏盏白灯，为了寻找消失的苹果，一朵白花又一朵白花提着灯盏，走下枝桠，摇摇晃晃走出苹果园。苹果花寻找自己的苹果，黑暗中的苹果园在它们的灯光中扩大了边界。
溜冰场
一位不事溜冰的人不小心滑入溜冰场。他没穿溜冰鞋，即使穿了溜冰鞋也不会溜冰。他跌坐冰上，寸步难行，身边众多溜冰人冰面上滑来滑去，轻松自如，恍若天空滑翔的燕子、猎虫的蜻蜓。呶，柳色青青，水面的群鸭，红掌碧波，春色荡漾，嘎嘎，鸭们，着麻衣的鸭、白衣的鸭，这岸那岸，如冰面上的溜冰人轻松自如地滑动。冰面上人坐的久了，冰层开始融化，冰面微陷。当然，误于滑冰场的不仅一个人，三三两，或男或女。不远处，尖叫声，是位坐在冰上的人手扶冰面，企图挣扎立起，以及另位冰上的人躬身起立反复倒在冰面同时喊叫出来的，他们似乎同时听到身下的冰层因自己体温的作用，冰层裂开的咔嚓声音，以及随着冰层裂开蛛网般的裂痕，正由一个裂痕的中心点连接到另一个裂痕的中心点逐渐扩大裂痕的声响。滑冰场，一方湖泊冻结成型的。冬季，湖岸一岸白雪。岸边丛林一林白雪。三二只白鹭飞起不见鹭影。冻结的湖水白亮、失透、一片混沌。雪落天下，天地一色，湖水中的红鲤青鲈，摇尾洗鳍的春天景色，记忆里已然磨糊不清。
二只昆虫
二只状似叶片的昆虫，一翠一灰，前灰后翠在墙壁爬动。灰虫时而回头张望并喊：‘’喂，别走散了‘’。墙壁顶端，一溜青瓦鱼鳞般排列有序。翔起的松木檐翅，一边飞一边摇动颈部的风铃，叮咛的铃声，夹杂着松木香味，散在空中不知去向。偶尔走散的三二缕铃声，落向青瓦，翻过檐翅，沿墙壁流动，泅开，濡湿母虫一身翠衣和母虫身下的一片老苔。我求昆虫名，友人中有好昆虫者，说似青凤蝶的蛹。若是，可捉了，插在潮湿的花泥里养起。开春，端盆青凤蝶去桃林放飞。别忘了。如果某天恰至桃花盛开，看见桃林外泉边有几只洗着腮红的青凤蝶，有什么必要问蝶几时飞出桃林的。秋季的天空湛蓝，时有大鸟小鸟飞过。一天空的鸟迹鸟声，声迹拥挤、堆高、垮塌，雨般落下。灰蛹和翠蛹，鸟声里停止爬动，粘在墙上，状如二片树叶。翅膀蜷回体内肉体裂开的响动，以及巨大的疼痛并没影响蝶蛹的听觉和视觉。粘在墙上一动不动的蝶蛹，敏锐地盯着鸟声中飘浮的羽毛：斑鸠落下的？仰或麻脸山雀落下的？什么鸟落下的二根羽毛、三根羽毛，二只蝶蛹一直盯着磨糊不清的三二根羽毛飘过小河，落入对岸的丛林。灰蝶说：不是飘飞的羽毛眼中无蝶，而是匆匆飞过眼前的羽毛已然看到河那岸的桉树林，在风中，忙碌着平息羽翼因风振起的吵闹声、抹平羽翼降落羽与羽合拢时留下的痕迹。
无题
用手掌、被子、或者纸张；有时包括印有诗歌的书籍，无选择性地取来诸等覆盖物捂紧脸部，用来阻挡生活中的杂乱声音和随时入侵的记忆。这景象的出现是常叨唠生存中的苦难，而又无力驱逐苦难，躲进幽暗处的人们惯用的一种阻止呼吸、以求抵达片断性死亡之境的自杀方式的一帧演示图。这类方式的最终结局，当呼吸急促，走向死亡路上清醒的自杀者势必急不可耐地掲开脸部的覆盖物，旁观者看到的（如果有人恰恰路过）仍然是一如即往面对生活嘻笑颜开的生动脸部，以及听到刚刚挪开脸部的指尖塞人唇中打出的哨音。而落在身边的纸张，自己和路过人都不要打开，它也许是夹在诗集中一封发黄的旧时情书。湖边的小舟不见，渡口在，乘舟人不见。妳说：花落水流，殇空歌止，打开情书重新看到收件人是谁有何意义？是，情书的内容已经忘记。
2017 - 冬季 宁国青龙湖 |
发表于 2017-12-31 2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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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8-1-1 14:0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