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人》
风尘扑簌，他善于把脸藏在
一蓬斗笠下，或隐晦在灯光中
像棋子，在碰撞里
感受浩瀚、输赢，也掂量自身之渺小
追不上已把自己走失的人，追不上诱他奔命的蝶
蓑衣，不能抗寒，旨在窃取他的体温
腰间缠紧的钝刀，在江湖
是酒和狼性之外的，第三把利器
《影子》
是乱晃的星星，他惧怕的那些数字
是来招魂的鬼魅
是印在墙里、嵌在地上，拔不出的相片
他觉得，它们更像晕眩的某个入口
或偏不说话、只会堵嘴的黑胶布
常想砸碎那些灯，灯是帮凶
他光明磊落
所以仇家和未知敌，比比皆是
《风里》
参杂许多难言之隐
类似对叶子说不出顿在喉里的绿
类似他介意的饱满部位，正削瘦
那些人，摔倒了便不能再爬起
还有什么挺立在那儿
白雾在弥漫
他赤脚跑开，消失在林子里时
就变成了另一些树木，或鸟
风里，除了热烈的，还有沉默的
譬如此时，泡沫挨着石头坐下来
指针也坐下来
《秋天》
这些黄色，是暮色前的灯引
若有东西坠地，就定是他久等的果子吗
而现在，有什么掠过他的衣裳
感到单薄，薄如透明
有一种声音，是他常想突破出去的
却怕无人应和
他厌恶了油画里的斑点，厌恶静卧的姿势
不提草动，不提生长
因他看到了一截有人卧亡的铁轨
《鸟群》
这条天空的缝补线，也是分割线
把眼里的什么滑得更远
由具体而碎点，继而不见
它们飞过一次，就有一次列车的长鸣
似乎有女人，此刻也开始挥动白手绢
鸟，不敢逾越一道道雷区
身上的黑是弹孔，更是祭祀
飞出去，只是弱小的探路者
折回与一去不返：都不是好结局
《搁浅》
像蜗牛，或偷偷把水藏在体内的鱼
被停在这里时，沙石和刺才会来
你能感到的冷
比如回望时，没有驼队的铜铃声
没有来自清晨的阳光给你暗示
那伸下的绳或手，也总被抢夺与脱落
“很想回家。”你听到―――
事物们在小心地重复着说
但，都挪不动脚。被谁按住了
《我想》
想成为一个意像，被谁完美挪用
而不是这根到处起皮的木头
塞在哪儿，都挡不住风
想在雪里看到曾辜负过的脸
而不是空的堆积，沟坎、陌生之城
喝一碗药，听着二胡时
体内似乎还有春天和少女在醒着
它们蠕动得笨拙
还想走出去，一个人走得很远
像露水奔向火种
虽然身体还布满炎症
《女鬼》
饥饿苍瘦，身披白绫帐红
是他们想回避的另一个路口
唱音沙哑，喊起来却是惊觉和闪电
她，伏在我身上时没有体香，可有火药味
物质在摇晃，她的叹息类似海潮水
她又丢下了怨气的绳索
跑到一只敲钟面前，复演着“受难记”
我，多年一直躲在虚掩的门后
对于苟活的、冤死的、不清不白的
都敢怒不敢言
写于2016，改于2018
―――占森 |
发表于 2018-1-20 1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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