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椅子(外六首)
秦时月(湖北)
那把空椅子空了好多年
母亲不坐，我也不坐
弟弟们更不敢坐
空椅子就坐在椅子之上
空椅子就坐在堂屋中央
每日看着我们进出
我们进门的时候望他一眼
出门的时候再望他一眼
在堂屋的时候总要多望他几眼
其实我们并没有什么事
就是一种习惯
望一眼就会心安
麻雀
我不能确定
你是否是当年那一只
也许是它的儿子或者孙子
我们似曾相识，还有些亲切
你望着我，睁着陌生的眼睛
似在问:你是谁呢
告诉你吧
我是我爷爷的孙子
父亲的长子
儿子的父亲
你呢
我们曾是一对小冤家呀
那时，我常用弹弓瞄准你的头
或者屁股，而你
总和我捉迷藏
这些你可能都忘了
但我死死记着
他年
趁现在你的年龄还不大
分支还不多，儿孙也未绕膝
毛发还未长过额际
我牢牢把你记在心底
即便日后雨打沙压
经脉纵横
我也能找到你的真身
而不至于他年
站在你的开口处
徘徊 发呆 犯迷糊
一会儿
你定定望着我的样子
令我无法拒绝
我知道，你一定是看上了我脚上那双鞋
那双半个月没洗脸也没抹香的鞋
只有你才会看上它
其他人则避之不及
你望着我的样子
让我很难受很无奈
我可以断定，你这目光不只是望着我
一定不是
那不符合生存法则
也不符合你的职业习惯
在五颜六色的大街上
你不叫、也不喊
一双无助的眼睛望着所有的人
希望他们都能停下来
在你面前的小凳上坐一会儿
就一会儿
每天能看到花草点头微笑是件多么美好的事
不管你是生长在大街的边沿
还是逼仄的石缝
我每天都能看到你
向我点头微笑
有时你舞动着灵活的腰肢
有时你伸展着柔软的手臂
有时你歪一下头或转动一下脖子
样子非常淘气和顽皮
有时你叉着腰、横着眼、噘着嘴
不知是谁惹怒了你
不管你作何姿态
我都是那么爱你
我为我每天都能碰上你
和你打着熟悉的招呼而满心欢喜
有时我很忙
从你身旁匆匆走过
浪费了你的表情
你可不要见怪啊
我还会回来
回来看你婷婷玉立
回来看你手舞足蹈
回来看你张开樱桃小嘴
甜甜对我笑，亲昵着说
“嘿嘿，伙计，你好!
我们
我们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地走着跟着
那些勾肩搭背十指紧扣相偎而行小孩玩过家家的游戏
我们不做
只看着有趣和美好
一如我们的青春回放岁月倒转
我们用呼吸和体味相互牵引着
谁也不会离开谁
谁也不会把谁走掉
我们白雪覆盖的头颅长满故事
蹒跚的双腿爬满沧桑
佝偻的腰背盛满艰辛
我们一直走一直走直到走不动的时候
就停下来或者躺下去
即便躺成两抔黄土
也会不离不弃
余生
余生繁忙。悬在空中的房子
正在修剪，起居室洗漱间健身房一应俱全
高低柜写字台各就各位
儿媳的婚纱已穿一半
孙子举着粉嫩的小手
摇晃着向我走来
单位那张临窗的书桌
既无灰尘也不光洁
随时恭侯着它的主人
虽不指望能写出锦绣文章
讨几个饭钱倒也绰绰有余
还有那间逼仄的会议室
十天半月见光一次
固定的坐位恭候着固定的人
我偶尔也进去坐坐
谈谈心得
余生匆忙，脚步潦草
心在赶路，向着不希望处而去
还挤得头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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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23 1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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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23 21:45
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