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局》
我在纸上布局几个字的命运。
黑字走在白纸上,
逢山开道,遇水搭桥。
相干的或不相干的,日夜
兼程。赶往另一个
城市的流浪汉。
向着故乡的你我的亲人。
江湖无边。遇见是戏。
擦枪走火的,一个
挂在树上,一个扬长而去。
鼠辈们在愉快地打洞。
寂寞者饮下满杯夜色,与
失眠。疼痛对人是好的。
女人眼含春风,怀揣
发芽的春天,流水的疼痛。
转冈仁波齐的行脚僧,做了
雪花,留在山左,留在山右。
每一条路都通往结局。有幸
打开的人,流下眼泪。
爱,是少数人的事。
有人吞下石头,徘徊在路口。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
这拗口的泛黄的经文。
走在纸上的,开始念经。
我继续布局,并被布入局中。
《一回到乡下,膝盖就软了》
年味又浓了,剁肉,劈柴,
刀斧的声音比掠过脖颈悦耳多了。
不被管制的村庄鞭炮响了一夜。
这些泥腥味很浓的人。
年初一,第一个头磕给地下的亲人,
第二个头磕给健在的老人。
膝盖仍软得站不起来,顺便磕给
一间老屋子,那里住过一对右派夫妇。
磕给一处老院子,正厅供着观音。
乡下还是值得托付的啊。
旧相识的灰喜鹊,拖着春风里的长尾,
去年两只,今年三只,
每天早于六点钟敲响窗子。
我把黎明托付给了它们。
大雪托付给屋顶,麦子托付给泥土。
就像这些年,我们把母亲托付给麦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