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海昏》——三千行长诗，中国第一部关于海昏侯的人物史诗
内容提要：
全诗分引子，主体三部分，尾声。主体部分采用第一人称书写，分三个篇章，上篇从刘贺来豫章（海昏国）写起，主要阐述他的心理状态、精神状态及在海昏国所作所为，其中结合古墓发掘出的文物进行展开；中篇主要写刘贺在帝位的27天；下篇主要写刘贺的成长经历及所处历史环境，突出他由帝王转变为庶民的历史必然。
全诗约3000行，30000字。
作者简介：
陈正云(1951-2017)，男，江西南昌人，大学新闻专业毕业，副教授，作家、诗人，江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南昌市诗歌学会名誉会长。出版诗集《我愿是一片彩云》《高天流云》，主编《南昌风物赋》（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学生常用成语谣》(中国教育出版社出版)、《南昌传统民谣精选》(江西教育出版社出版)。诗歌作品多次在《诗刊》《江西日报》《南昌日报》《中国电力报》等刊物发表，作品收入《中国当代诗人作品选》。先后历任南昌高等专科学校副校长，南昌市文联党组书记、常务副主席，南昌市职工科技大学党委书记、常务副校长等职。
胡水根，男，江西南昌人，笔名湖拮，网名卜子托塔，大学本科毕业，江西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绿风》《作家报》《燕赵文学》《南昌文艺》《西湖文艺》《西山雨》《长风诗刊》等刊物，入选《2014年诗歌/散文百家精选》《中国当代千人诗歌》《2015年南昌诗歌精选》《中外当代诗歌散文精品集》等选本。出版诗集《光阴深处一根骨头在奔跑》《向阳花开》，发表小说《引响叉口叉》《雷打箍》。获第9届作家报杯全国文学艺术大奖赛金奖、2014年“咱们的中国梦——做中国梦的践行者”全国文学艺术优秀作品征评活动二等奖、2014年首届“执手杯”网络联合原创大赛三等奖、“安义金花.品位城乡”2016南昌市谷雨诗会一等奖等多种奖项。
目录
引子
上篇：睡着睡着，醒了
第一章、侯国之路
第二章、紫禁城
第三章、海昏国
第四章、雁鱼铜灯
第五章、怀念
第六章、郊外
第七章、慨口
第八章、镜像
第九章、梳妆
第十章、桃花醉
第十一章、马蹄金
第十二章、印章
第十三章、末日
中篇：醒着醒着，废了
第一章、诏使
第二章、夜漏
第三章、长安路上
第四章、霸上
第五章、长安
第六章、未央宫
第七章、太子、储君
第八章、昭帝丧礼
第九章、殿檐斗拱
第十章、登基大典
第十一章、长乐卫尉
第十二章、文帝
第十三章、夜色迷离
第十四章、议政
第十五章、霍光其人
第十六章、祭泰一
第十七章、蒙
第十八章、党亲连体
第十九章、狩猎
第二十章、阴云密布
第二十一章、霹雳
第二十二章、活着重要
下篇：走着走着，睡了
第一章、泰山封禅
第二章、朝贺
第三章、任性而为
第四章、落叶哀蝉曲
第五章、巫蛊之祸
第六章、太子之争
第七章、汉昭帝继位
第八章、幸运之手
第九章、汉宣帝刘询
第十章、山阳郡
尾声
下面将“上篇”诗文予以展示，以飨读者！
睡着睡着，醒了
我，睁眼睡着
我，闭眼走着
确切的说
我睡了两千零七十五年
我在“墩墩山” 山顶日夜呼吸（位于南昌市新建区大塘坪乡观西村东）
尽管南方也有狂风、暴雨、烈日和飞雪
可无数颗种子在时光的打磨下
却变得愈发顽强、坚韧
阳光和煦
这个江南看起来不再那么潮湿
我睁开眼睛看着
那连绵起伏的山包下
不正是我日思夜想的都城
----紫禁城吗
她的样子变了
我看到了一条新的、孤独的沥青路
它还是连着我的“慨口”吗
我看到了一座安静的湖
她是否知道
她滋养的枝叶
还在庇护着
一个似曾相识而且上了很多很多年纪的人
我熟悉这片田野
那不正是我的子民日夜耕作的土地吗
我熟悉这儿的风光
那些起伏的山峦
不正是我经常巡游的西山吗
你们的回答让我有些震惊
现在你们都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
那些起伏的山峦有了更多的名称
上天岭、梅岭
那么请告诉我
我的丹霞还在吗
我的洪崖还在吗
我很欣慰
它们都还在
我叫刘贺
人说将、相、王、侯
我占了后两样
够风光的吧
可是我还有另外两样
----帝和庶民
不要躁动、不要惊奇
我来慢慢地讲述给你们听
我为帝王的身份
是在2016年1月16日被开棺确定的
距我那个年代已经很久很久了
几枚私印最终证实了我的身份
我在一片惊奇声中来到现代这个世界
我相信你们也一定对我非常感兴趣
因为我有着许多许多无法解释的秘密和传奇
第一章、侯国之路
公元前63年（元康三年）三月
我爷爷的一个曾孙子
我的侄子汉宣帝刘询
给了我这个愚顽放逐的废弃之人
一个特殊身份：海昏侯
还食邑四千户
这可是皇恩浩荡啊
我当时顾不了许多
答应了很多条件
不能拜见天子
不能回长安
不能祭宗拜祖……
因为那时我活得糟糕透了
这样出来
至少我无需接受山阳太守张敞严厉的管制
至少平日不用紧闭大门
至少我的家人出去开个小差不会有人跟着
至少不会有人用恶鸟来试探我的言行
至少不会因为
看到妻子拿着一条辔（pèi）绳还吓的下跪
那段时间
我肢体迟缓
软弱无力
脸色青黑
本来就小的眼睛更是睁不开呀
胡须也掉光了
要知道我也是身材高大七尺的男儿
我答应他们不必为那些守园子的十一名歌姬治病
我答应他们也不必管那些人的相互殴斗
但那些人都走了
那些跟着我父亲昌邑王刘髆的人都走了
我疯狂地丢弃了
我的“簪笔”（插笔于首也）和“持牍”（即手持木牍）
再次感谢皇恩浩荡
那天艳阳高照
我率着大队人马向着江南进发
向着豫章进发
向着海昏国进发
我的车队有着5辆木质彩绘车和20匹马
这是王侯出行的阵势
我的生命在锋刃上转悠几个来回终于出来了
经过河南、湖北
或者是其它的路线
哎呀，怎么记不起来了
总之，后来过了长江
沿着豫章江（今赣江）、彭蠡（lǐ）泽（今鄱阳湖）而上
千里迢迢来到了豫章
这里风和日丽
草木含羞
山色雾霭迷离
城郭烟树环绕
豫章啊，豫章
碧波浩荡，绵延柔长
豫章啊，豫章
好一派江南秀美的风光
我相信
在这方山水居住的神灵
必将重新灌注我的生命和灵魂
我相信
这片江南的天空
定会给我穿越时空的信息
第二章、紫禁城
豫章郡给了我一个“海昏县”
它就是我的了
我不管“海昏”这个名字怎么来的
我只知道这里将是我的侯国
有人说我的祖父汉武帝曾巡游此地
祭祀过“山川”（估计为今庐山）
可以算是祖先保佑吧
这里有西山
西山有竹、有丝
西山有磬、有石
我的箫音可算是没有荒废
我的巡游开始变得丰盈充沛
报晓的雄鸡点缀着每个清晨
晨光里的树木挺直了腰身
北方有佳人
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
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我的爷爷熟睡了
他的梦里有我的奶奶
他的梦里有“怀梦草”
我仿佛听到
那隔世的风絮游荡成的一缕缕乐音
我从崖峰的云斗里张望
那儿该就是我的王城
昌邑王城（位于南昌市新建区昌邑乡游塘村，又名石姑宫）
板瓦的房子
青灰花纹的砖
或许现在只剩土堆了吧
但我相信城墙一定还在
城门一定还在
那600米长
400米宽的场地还在
可这儿地势低洼
湿气重啊
我的“痿症”更加严重了
我的都城还将建设
我这肉眼凡胎
看中了那一片郁郁葱葱灌木密集的山丘
就在
王城西北25公里处（位于南昌市新建区铁河乡陶家村）
我生于皇族
骨子里流淌着皇室的血脉
在这汉家皇室里只有我能开始着简单的生活
老虞侯来了
他的朋友墨者田缨也来了
王樵也来了
我们完成了给陛下的《谢恩表》
也完成了海昏国都城
----紫禁城和赤城的设计
感谢豫章郡有这么一方好土地
我丈量着
南北2037米
东西1759米
这3.6平方公里足够容下我的城区和子民
我在东边划了块宫殿区
南北500米
东西185米
这里就将是我的紫禁城
这里就将是我的无上所居
第三章、海昏国
我的海昏国有着庞大的水系
彭蠡既猪
阳鸟所居
这里三面环水
土地肥沃
这是一片希望的原野
这里将无限激发我的梦想与感激
我在山川沐浴
我骑着宝马飞驰
心旷神怡
享受着江南独有的春意
然而这里地广人稀
我的子民
饭稻羹鱼
火耕水耨
还是食不果腹
我在冬天看着他们饥寒交迫
瘦骨嶙峋
我心生怜悯，夜不能寐
这难道就是蛮荒之地
这难道就无人问津
我找来当地的里长询问
我找来当地的亭长询问
距离的原因
耕作方式的原因
这里离长安太远了
我知道这不是昌邑国
这里没有“代田法”的耕作方式
我的子民啊
大胆地用吧
我会把这方法毫无保留地告知
我会把我懂得的东西全盘相授
我喜欢看着你们的快乐追随
在这片天空下自由呼吸
天天闪烁着明亮的眼神
我喜欢孩童欢天喜地
邻里无间亲密
我喜欢老人们安度晚年
妇人挂满浅浅的笑靥
我喜欢
让生活日渐丰盈
日日有滋有味
我们有这么好的彭蠡泽
何不安心去捕鱼
我们这里丘陵密布
何不安心去伐木，提高生计
我的子民啊
这里将成为永远的富庶之地
山野笑了
河川笑了
四季的花儿笑了
就连那冬季的雪花也笑了
我完全走出了对皇权的眷恋
不再肆意妄为
飞鸿山（今梅岭）开始有了我的足迹
韶乐里更多了一位忠实的听众
我反复阅读老祖宗留下的书籍典礼
为此
我熟读了《春秋》《诗》《书》《礼》《易》
有了不一样的体会
我去祭拜过澹台灭名
这里早有贤人光临
我的子民啊
大家都该多多学习
夜空璀璨，星光迷离
我忘记了眼泪
忘记了哭泣
忘记了曾经的伤痕累累
我的心里涌出层层涟漪
享受着欢乐的甜蜜
和江南无限的风景
我在海昏国里安心经营
我的子民富足有礼
我开始迷上了青铜铸造和设计
第四章、雁鱼铜灯
成群的大雁从北方飞来
我把思念贴向地面
彭蠡湖上的风想要吹干我的血
透明的人儿守不住更多的词语
夕阳，晚霞
还有那斑斓的夜晚
我多想摘一串星星搭桥
多想借着紫色花开的音符
再经历一次轮回
大地静美
湖水沉睡
我在这沉寂的时空中延伸
远方不远了
落叶敲打着琐碎
相互关联
垂落的脸成为虚无
手指的悲伤覆盖了山峰
一地鞭子收割了骊歌
声音微小，微小
我学会安慰自己
学会从一种声音中听到另一种声音
我看见光
看到胸口的棘刺
甚至看到
一粒尘埃之上长满斑点的失重
手指上的沙静静地发出亮光
这是火的仪式吗
不
这是血液里流淌出来的沉默
我的秩序里出现一道道围墙
墙根下有我指认的石头
石头的缝隙里刻着我的履历
这些与谁有关的丰功和原罪一一完好无损
一枚铜钱用旧了
一些秘密在道路旁痉挛
夜在咳嗽
喉咙疼痛
一群草原上的猛兽在等待着暮色里的猎物
静谧发出异端的叫声
一滴水落入眼中
雁的翅膀洞穿禁忌
一尾鱼从根部丢弃了岁月的沉重
阵风来得迅速
一片羽毛搅乱了血色
褐色的水草没有留下鱼鳞的同情
我看到了被吞噬的野蛮
我把自己扭成水草
打碎心灵的喘息
饥饿的眼睛喂饱了暴力的行径
我无法直立
看不见曙光的神圣
水面绷紧的神经顷刻间恢复扭曲的平静
我的恐怖得到了认定
提心吊胆被分解成面对屠杀的冷静
我还是没有背叛
哪怕这群大雁在我的肋骨上留下爪印
我的唇又一次沾染了野性
触动的波纹疯狂地吞吃每片枝叶的美味
酸、甜、苦、辣、咸冲击着无止的上限
我还有血吗
我躺着
在叶片上
在狂乱滋生的地方
在一片自己始终踩不着的影子上
我怨卷了湿漉漉的湖滩
我怨卷了每次浪潮之后的倾泻的碉堡
一朵花，劫后余生
一条鱼，吹着沙泥缓缓游移
一张网，空无一物
我满脑子枯叶搅拌着清淡的绿藤
想着大自然愤怒的安排
一只钉螺在阳光下裸露着坚硬的外壳
你想点灯吗
第五章、怀念
影子经过
声音来过
一条道路用鲜血滴过
拍打的灯光下
一只鹧鸪衔走了铜绿色斑点
踏碎了朝圣者的涛声
床前的桌子上布满七月的微笑
退色的鸟篆长出一张脸
他没有土地、奴隶
甚至没有空气
他是圣人
他是我内心深处最纯的膜拜
我做不了什么事
只有诵读
墙角的黑暗在一点一点退出
亲人的名字在一点一点地模糊
我不知道
这牵动心灵的尘世到底从我的身体内带走了什么
睁开的眼睛目睹横流
我把秋叶看成蝴蝶
我把驼铃想成玫瑰
我把东出山阳抛诸脑后
我用红笺小字还原一个泪流的真相
趁着门窗还没有被敲响
趁着这扑向街头的灯盏
趁着这碎裂的光阴还能在石头上开出花朵
我沉默着着陆
取回遗忘
取回昨天在路上被时光储存过的死亡
我像被一个流浪者窥视
嘴角布满浅笑
我
企图用午夜的芳香在摇晃的月亮上感应花瓣的骄傲
我沉入另一片空地
与一尾鱼
一个僧侣
一匹马反复说起前尘旧事
我把手放在画布上
细密的纹理铺开一场大雪
暗换了夜的颜色
我拨开空无
掐开一粒尘土
它像在营造
更像在歼灭
听，内脏的抨击
它在自我抛弃
它在卷成枯萎的叶形
我进入一个泛黄的世界
成熟或者腐烂的表演贴着死了的标签
残骸、钉子和一只手长满斑、藓
我呆在浅处
寸步难移
有《经》吗？
我想念念
弯曲、蜿蜒
最终的涂片
从掌心生出花瓣
纠缠继续扩散
我该注入什么抵挡这混沌、虚无的黑
我拉起窗帘
极力为它设立一个可以把控的边界
怀念没有刹车
另一个身体
搬走了我所有的反应
我的咬牙切齿彻底凹陷
无眠被另一个无眠占据
循环无限
我击碎一面镜子
还原本真的冷
第六章、郊外
七月流火
一只灰色的鸟儿唱着疲倦的歌
我告诉她放出倔强与骄傲
看清天高云淡
感应时光的跃动，裸露心脏的光芒
我在三千枚紫色里
标注了绿色的信号
我带着失魂落魄的山花追上了江南
那一刻风是那么轻
那么柔、那么软
我听到了湖水在行进
我听到了
那颗遗留着恩情的种子爱上了旷世的虚无
这是被允许的
我摸着它的光
呼吸，深呼吸
我身体的敏感异乎寻常
我输送的潮汐抵挡着群山开始的荒凉
烟如水，抑如扬
我从未如此靠近
我以为需要点亮华灯才能拥抱
我以为那些词语
那些符号只会守着一条江垂钓
不，不必
大可不必
我唤起了每一棵树的名字
不退缩，不悲伤
灰色的鸟儿在伸展翅膀
夜晚的月亮想起一条江
那个奔跑的影像
在一张黑色的地毯上倔强地涂抹光芒
我捡回一个陈年的春天
等着足音来将梦幻叩响
我不会撤走能量
高高的台架上有一些可以琢磨的空缺
陈列的缝隙里还在等待一双手去体验
某个有意无意躁动的瞬间
还将用涌动的情怀去敲击、吟唱
这样才叫美丽
这样才不会忧伤
我从残留的梦里扯出目光
我从仓惶的回望中看到了转角
即使没有光芒万丈
至少可以点亮心房
我书写的春天绕过指尖
弹奏的哀怨不深不浅
我在树荫下撑开金黄
那些曾经热烈的绽放
却在夕阳下偷偷地坐成雕像
那些盛开在彼岸的鲜花重复着惆怅
一种轴心力萦绕在心头
月色近了
残钩游走长廊
一些听不惯的刁钻涌进情殇
碎了，累了
一条条细缝挤兑着伤痛和失意
那些承载着故事的收集
又在放出一片片凋零
夜，出奇的慌
第七章、慨口
只有我一个人嘛
是的，只有我一个
那是来自东北的江流
那是凝望的交界处
我的疼痛来自于打量
细密的波纹翻出一个凌乱的结局
倾斜的江南带着嘴唇的芳香滑出一道道伤口
飘满绿藻的水洼伸出手去荡漾
长，比川路还是更长
我心里装不下时长
我还有多少时光可以埋葬
这日复一日的刺骨将如何奔狂
我的全部内容在这儿疯长
那一个表演场坍塌在我必经的路上
长，日复一日的长
夜，触起一束水花
夜，覆盖了远离的疼痛
我厌倦了
到来的刑期和一个本不属于自己的身体
我把空白和石头倒来倒去
满天的云雨坐进风里
吐出一个个阴厉
船空了
铿锵的字句急速沉入湖底
天空越来越硬
越来越冷
蔑视的麻雀捕住最后的乞求和原谅
那么精明
那么精巧
我掏出分分秒秒里的矛
紧逼着大地吐出跌倒的诗行
天空真适合高飞
大地真适合沉睡
一场雨裂了
我不期望能得到什么原谅
一阵风找到借口将邪恶种进阳光
我的打捞毫无力气
多情的黄昏在夜里洒落
案上的古铜已入赘江南的湿地
多情划过廊廓没有语言相遇
我的影子和脚挂着酒囊饮不出自己的模样
我的房间突然容不下粉色
依附的年华突然审视着漆暗
我把眼睛投向远处
巨大的疯狂
将这个世界切得噼啪作响
苍茫的流向射向冰与雪
我只能等待
等待光秃的枝头营造不出宁静
等待干涸的心田愈合痛楚的伤痕
慨口的路上
一朵乌云牵着一个寂寞的灵魂
慨口的路上
断线的风筝空出了整个世界的遗忘
第八章、镜像
我对着镜子
惊慌失措
阴阳的脸上
一条“白犬”在呜咽
河流倒转
我的梦界难道尚未分明
“方山冠”在空中画着曲线
幽深的井
快要冲破云层向我狂奔而来
难道我的衷心还要得到儆戒
难道我还是不能与他们亲近
难道我的亲信里还有戴着帽子的狗
祸患
还将遭受祸患
我很在意老天爷的警示
我不敢俯视
任由马车从一片桃红的春天持续熄灭
山野的大熊闯进我的宫殿
穿越春夏
快如闪电
我又将面临生死存亡的考验
这种警兆又一次显现
我祈求着铜镜有药可解
我祈求静卧的女神赐予华美的火焰
我祈求陶罐里的图案能赐予精美的花环
我祈求亮鲜的事物能孕育出有力的壮举
我批判着陌生
紧握《诗》篇
猛然发现淤黑的血色污秽了从前
我一直认为柔弱也是一种完美
既然无法栓住那段岁月的光鲜
就让铁锁锈塞，任其安静地塌陷
来吧
既然都来了
那就来吧
伽蓝鸟、青蝇矢
你们都来吧
我的宫室空旷无人
谜底终须破解
我的春天已成为过去
没时间去谈这些交易
我的清醒早已作践了冲动的灵魂
就不用害怕这种无味的窒息
我的泪水曾经战栗
如今它已汇聚成溪
我的笑声不可多余
这种牌位何怕再一次失去
我把繁花似锦摸进铜镜
静静地等待鱼群的音讯
把蠢蠢欲动的筋脉赋予淋漓的鸟鸣
不带走任何温度
不带来任何憔悴
外面的竹林已跋涉了一个花期
那些循环的背离已经深埋在土壤里
山风不会凝固
夜，磨出歇斯底里
第九章、梳妆
春天
还是给出了一场买卖
某些时刻
一些鲜艳的花朵在欺骗中盛开
让善意的阳光充满难堪
我的容颜还是被撕碎了
那个天堂的陷阱
有着处子一样的肌肤
那副鎏金的壁画让孤独成为习惯
斑驳、游离和一只垂下的手结伴同行
我的心窝爬出一首饱满的情诗
荒野的石头记载着怪异
七只鸟的鸣叫也无法阻拦
燃烧的音符吹落刀剑
镶进一串念珠
我把门掀开
任由藤蔓一节一节缠绕怀恋
我的京腔回不了故乡
我将自己的爱用水调和
青丝开始表白
它已容下我的任性和刁蛮
我俯身拾起青春的不再
挂起年少的同仇敌忾
当春风拂过河边轻柔的柳枝时
我暗自打开了潜藏许久的心窗
一个不安分的季节
已经将欲望装上了野性的触角
苍穹深邃
木已破土
影子在窗棂上摇摆
园墙清晰
燃烧的骨子在临界集结
纸糊的窗棂漏洞百出
蜗牛撑着硬壳缓慢的爬行
太阳扩不大它的影子
分泌的体液封堵一支细叶的心机
螺旋的箫音抵达山峦的背面
醒悟一片熟悉的谷地
拔节和抽穗总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我想绑住那一知半解的疑虑
倾斜的脚印崴了一地
我好像失去了灵性
顺着天色的路径
撞断了自己的神经
我已经被大地锁死
被一场雨贴上天意
在偏头痛的词语里休养生息
我拉开抽屉
复杂的机会缠着流水、护着悲鸣
簪子锈了
停留的过于寂静
我闭上眼睛
一个相诉的贵人已混入失眠的虫鸣
落叶酿造了地平线上的哭泣
第十章、桃花醉
尚有酒喝是一件得意的事
我喂养的那些热情逃离我的躯壳
大暑、小暑曾肆意穿过
小寒、大寒曾肆意切割
这不是一盅一缶的全部
我不能接受你的喧嚣
即便是落英缤纷
即便是有一袭致命的春寒
我要按压住浓烈地生长
让干涸的河床至少有孤独的流淌
在鸟从空间迅速飞过的瞬间
在蝉不在枝头歌唱的瞬间
在一个歧途走向另一个歧途的诱惑瞬间
酒成为我不可或缺的短篇
我曾在诱惑下成长
带着趾高气扬，怒放成跋扈飞横
我牵着流年的疼痛
一点点一点点下坠
直到无路可逃
我在时光里认领灰烬
清空肉体，清空拼命奔跑的影子
千年桃花碎了
暗箭无声
我听到了一条鱼最后的气鸣
垂钓者抽出一丝丝惊喜
那是我最不愿用的小心翼翼提供的证明
那是我最不愿看到的最后的叹息
两颗露珠在秋收之后守望
它们不憎恨彼此的影子
它们不斥责路上种出的相思
它们的心绪已磨砺成锋利的刀片
在雪花的空袭中聚齐
回去的路长出很多秘密
吞进肚里的月华诉说晶莹
她鼓励我支起眼皮
哪怕只是微微的一瞬
可我拒绝了
我已习惯于聆听
或者我已习惯于酩酊
抚慰、揉碎
无法散去的阴郁
闪着寒光，迈着轻快的步履
第十一章、马蹄金
它散着光，在偷偷地欢笑
蹩脚的心跳听不到跌落的悲凉
它掉进纯蓝，淡入空廖
夏夜伴着稻香疯长着嘲笑
我不厌其烦的解释着
火辣的演唱还是输给了婉约的流淌
慌张，一树槐花开满慌张
一句呢喃解不动黑夜的漫长
它的脚会破吗
不会
它带着青山绿水的宁静
它带着征服的欲望毫不犹豫
它，是那么果断
我无所适从
我像风筝断了线目瞪口呆
我的梦啊不够在浩瀚的蓝天驻足瞬间
风起了
满城的时光不再倒流
我，目光的尽头
它还是义无反顾地向前直走
它有着崇高的“上”字
它有着固执的信念
我被牢牢地捆绑
始终搁置不了那些永久的牵念
一个白胡子来了
他拖着一条路，哼着小调
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
吵闹的山雀撞伤了故乡
一个老妇人来了
她踩着这条路，一头扎进浓雾
她的背篓里装着绿
那些绿里有我的一双眼睛
我看到了一阵顿喝
掀开的页面里
一条长毛的虫子蜷缩的身子
它或许来自几十年前或几百年前
它的颜色泛黄，毛刺几乎软化
它在吐出流金的故事
它的腹部在不停地变化
我分不清这颜色是深还是浅
当阳光的指尖按下一片杏叶时
我的目力开始衰减
我仿佛看到它变成了茧
若有若无地留下些许羁绊
南国的天空又将换一个脸
风，渐渐犀利
心，渐渐分散
一行脚印疏离着某个有意无意的画面
第十二章、印章
这还是我的吗
它正在凝结一朵乌云
以淅沥模样诉说着凄凉
不，不要这样
我没有给它构造任何一座囚牢
我没有用它涂抹任何一场沙尘和风暴
是我的手掌引来的哀伤
还是我背后的距离引发了它的敏锐
不是，都不是
我把手掌放进阴影
我揪出心里的痛感受安宁
不行，不行
它出卖了我的声音
出卖了我的心情
出卖了我对自己的劝慰
它不再柔弱
它不再渺小
它没有忘记自己还会燃烧
或许它就是一个道具
我怎能如此迷恋
放下吧，放下吧
现在是什么时候呀
黑夜，有雨的黑夜
风高吗
风里有我的名字呀
我怎么找不到快乐
你可不能带走那些时光啊
做梦去吧，做梦去吧
你的梦在江南
你的梦在一座山下
梦里的生活会有彩虹般的斑斓
梦里也可以拥抱海枯石烂
在梦里，你不再需要挂上窗帘
我信了
我取下发簪
用印深深地记下凄婉
婆娑的柳荫消失了
凄冷的月色消失了
我的腰间卷起一场雨夹雪
第十三章、末日
我的酒话被出卖了
我不该谈及该诛杀霍光
我不该谈及悔不当初
我说了往事不堪回首
还说了错过了机会
我被消去食邑三千
慨口长出了僵硬的地壳
十面埋伏的纸张培植发黄
洪荒与黄土交合
错念了的月勾把号子吹响
上来吧，飞到天上来
树丫明白
芳菲明白
“孙万世”（旧太守的卒史）更加明白
彭蠡湖西
照样扯秧、割稻
彭蠡湖西
照样捕鱼、伐木
这里已是我的故乡
我终将归还暖阳的牵挂
终将远离跳舞的树林
终将把热切的渴望一次性斩断
我在情书里割刀
期望南国的沃土能重新生长
我拦截窗口最后一眼风光
切断所有的彷徨
我关闭所有的光亮
停止发霉的心脏
我在帷帐里事死如事生
不再忧伤、惆怅
再见吧，紫禁城
再见吧，我的子民
再见吧，慨口
我不能再向千年的流水述说今年的伤口
----我走着走着睡了
诗意的引领
刘向东
继 2016 年底山东省散文学会、《昆嵛》文艺联合推出 “半岛作家文丛”第一辑（计有《丽人行》《故乡是昆嵛》《在红楼梦中遇见自己》三部）之后，2017 年伊始，又将推出第二辑。《昆嵛》文艺主编焦红军先生嘱我为其中的一部诗集《沧浪海昏——海昏侯刘贺长篇叙事诗》写个序言。
这使我处于“两难”境地。首先是难以推辞，近几年来，我在诗歌创作上的成长是与焦主编发现、鼓励、推荐分不开的，而经焦主编慧眼识珠，并以他所主持的《昆嵛》文艺等平台倾力推出，从而大放光彩的半岛作家，目前已不下二三十人，他是我所敬重的一位不唯名家、不薄新人、以质论稿的文学主编。因此难以推辞，勉为其难。
另一个难以推辞的原因，则是因为诗集的作者之一胡水根。在微信上，我们是好友，又同为《诗家》微信平台编委会成员，他任《诗家》的执行主编，人品端正，吃苦耐劳，可谓任劳任怨。人以群分，基于我对他的了解，才将他介绍到了半岛作家群，并受到焦主编的赏识，说起来这本诗集能够得以出版面世，多少也与我有关。
而更为重要的是，我更感动于胡水根先生与焦红军主编在这本诗集创作与出版过程中的义举。那就是：胡水根先生根据其恩师陈正云先生的提议而开始主笔创作长诗《沧浪海昏》，先后五易其稿，而陈正云先生则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提出修改意见，并联系出版事宜。不幸的是，陈正云先生因病辞世。胡水根先生心怀感恩之心，亦是为了追悼，在诗稿署名时将恩师陈正云的大名署在前面。而焦红军主编得知这一情况之后，立马慷慨资助出版诗集，成就了这一段文坛佳话。
为了写这个序言，我在网上搜看了有关海昏侯的大量资料。我的看法，海昏侯刘贺跌宕的人生、悲摧的命运，既有其人性弱点的内在原因，更彰显了西汉政治斗争的残酷性。正如考古专家信立祥所言：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刘贺丰富的人生经历在史料上的记载不足百字，“受玺以来二十七日，使者旁午，持节诏诸官署征发，凡一千一百二十七事”，被定为“荒淫迷惑，失帝王礼谊，乱汉制度”的一代昏君，的确令人质疑。而从目前海昏侯墓葬发掘情况看，刘贺又俨然是一个饱学之士，和那个不学无术昏庸无道的昏君形象形成强烈反差。考古工作还在继续进行中，而在文学艺术乃至哲学思想领域对此进行探究，也正方兴未艾。
正如刘贺的舅祖父李延年在《北方有佳人》歌词中所言：“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北有兵马俑，南有海昏侯”，作为中国迄今发掘的保存最完好的列侯等级墓葬，海昏侯墓发掘的马蹄金、韘形佩、博山炉、连枝灯、铜壶等大量重要文物固然价值撼世，而通过发掘所得的文字资料及其由此而获取的研究成果则更加弥足珍贵，精神大于物质。文物发掘所得到的文化气息或许能够复原历史真相，它比胜利者书写的历史更加真实。审视历史，是为了开启未来，未来比过往更重要。媒体报导：海昏侯墓出土竹简有望改写多部历史书籍。而随着沉寂二千多年的刘贺的再次风光，海昏侯文学热被迅速掀起，已经面世的有关海昏侯
题材书籍不下十种，还有更多的著作正在“排队”等待出版。《沧浪海昏》这样一部第一次以长诗的形式，诗意地探索、揭示、呈现历史上这位从王到帝、又从帝位跌落为庶民、复又从庶民成为列侯的刘贺的心路历程的著作，出版面世不仅确有必要，而且填补了这项空白。
《沧浪海昏》分引子、主体（上篇、中篇、下篇）、尾声三部分，共计三千余行，三万余字。主体部分采用第一人称书写，正如诗中所言“人们从一块股骨 / 仿佛就能见到刘贺的灵魂”，从这样一个角度切入，便于对刘贺的人生经历进行心灵的省视，当然这种省视，是附带着作者即一个现代诗人对于这一段隐秘历史的悟性的，亦即作者笔下所叙写的，是“诗的”，既结合了历史记载、墓葬发掘发现，又融入了作者的人生哲思与精神体悟。尤其是主体部分，情感的抒发、诗意的飞翔，将读者带入了一种既有别于寻常历史场景，又不同于那种或质朴、或玄幻、或唯美、或空灵的诗意空间，它也许是另外的一种：既是“在场”，又是回眸，“我”是我，“我”又非我，在历史与现实之间闪回，“我睡了两千零七十五年 / 我在‘墩墩山’山顶日夜呼吸”，“我熟悉这儿的风光/那些起伏的山峦”，可是“我看到了一条新的、孤独的沥青路 / 它还是连着我的慨口吗？”江山还在，而人间已换，熟悉的地域透射陌生的气息。至于那些曾经与“我”息息相关的器物，现在，又以另一个“我”，进行了一次诗意的抚摸。譬如紫金城：“这里有西山 / 西山有竹、有丝 / 西山有磬、有石 / 我的箫音可算是没有荒废 / 我的巡游开始变得丰盈充沛 / 报晓的雄鸡点缀着每个清晨 /晨光里的树木挺直了腰身”；譬如在郊外：“我听到了湖水在行进 /我听到了 / 那颗遗留着恩情的种子爱上了旷世的虚无”；譬如在慨口：“我的打捞毫无力气 / 多情的黄昏在夜里洒落 / 案上的古铜已入赘江南的湿地 / 多情划过廊廓没有语言相遇 / 我的影子和脚挂着酒囊饮不出自己的模样”；譬如雁鱼铜灯：“成群的大雁从北方飞来 / 我把思念贴向地面 / 彭蠡湖上的风想要吹干我的血 / 透明的人儿守不住更多的词语……大地静美，湖水沉睡/ 我在这沉寂的时空中延伸……你想点灯吗”，如此等等，不必一一枚举。至于主人公内心的挣扎、滴血的伤痛以及痛定思痛的顿悟，作者的言传，还需读者悉心意会。
按照海德格尔的诗学理论，他认为“诗是一切事业中最纯真无邪的”，诗人的天职，就是引领人类还乡，“诗意地栖居于大地之上”。诗人的吟唱“来自心灵深处，来自痛苦、爱情和死亡之本质的无蔽”，“揭示这个时代的命运和存在根基”。长诗《沧浪海昏》作为第一部以长诗的形式，对海昏侯刘贺悲摧一生的故事演绎与内心情感的诗意呈现，也可视为通过海昏侯墓发掘，而引发出来的一个形而上的精神成果，且将起到一种诗意的引领作用。
诗歌可以将文明引领至澄灵之境！
2017 年 5 月 15 日，栖霞双节居
（作者系《昆嵛》文艺编委、签约作家，《昆嵛》文艺旗下《山
东诗歌报》微刊执行主编，中华汉诗联盟副会长，《诗家》微刊
编委会副主任，山东省栖霞市作协副主席。） |
发表于 2018-3-22 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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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3-22 11:54
发表于 2018-3-22 1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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