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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八部”:8位诗人的世界战争史诗长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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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5-8 23:51 | 只看该作者 |只看大图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天龙八部”:8位诗人的世界战争史诗长卷

百科诗派第三期实验创作目录:
海上 ▍斯大林格勒战役
孙谦 ▍看海湾战争的十三种方式
阎逸 ▍敦刻尔克
浪激天涯 ▍诺曼底登陆战之问
鲁亢 ▍梦,无名高地之战的未来式
王自亮 ▍最后的垓下
盘予 ▍十字军东征
殷晓媛 ▍永诀中途岛:怪人M.A.布兰歇的11片时空陨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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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墟残骸堆砌的异度空间正在叙述伏尔加河对岸的鹰
                              ——斯大林格勒战役

海上


这场血腥之极的战役是在我出生的十年前,同年,中国河南也在营造“人间地狱”——河南爆发了惨绝人寰的大饥荒,300万人死于饥饿。二十多年之后我才慢慢听到了这些故事,而且全世界人都知道的故事……诗歌所能企及的不知道是什么。
——题记


A. 被剪辑的若干电影镜头

1942年冬天  西伯利亚劳改营下达特赦令
所有的人都穿上军装,扛上枪,奔赴察里津
劳改犯们的表情被刷出一层铜锈
一尊尊铜像装了十几辆雨蓬军车
车轮在泥泞中……

一个军官训话:生命和自由在你们手中!
你若死去,必须带上一个敌人陪同
苏维埃向你们致敬!记住了
你们是为了保卫斯大林格勒!

伏尔加河面上的流速在踉跄中漩行
从上游至下游漂流着尸体
黎明  战前窈窕的黎明
变得如此木讷和宁静
敌人们  双方的敌人有一种默契
他们想让耳朵休息。唯关闭喧嚣
这里的黎明终于开始排练战后的静谧
欧亚大陆太嘈杂了
让野生动物四处逃窜
伏尔加河岸那边的山岗上
肃立着一群兀鹫


B. 载入史册的和不载入史册的场景

开战以来,伏尔加船夫曲进入休止符
短短的三拍节奏却用时199天!
船夫们  搬动军需后援  空袭的弹雨……
热恋中的娜达莎  她手中的蓝头巾
每天在黄昏的剪影里挥动
五天前  她的谢廖卡被一枚炸弹炸飞了
他英俊的脸和那颗为爱跳动的心
返回地狱尘埃  含铁的血渗进了河岸
娜达莎不曾原谅自己的是
她没有把初夜赠予……

(1942年4月莫斯科战役刚结束  希特勒
那颗喜怒无常的阿修罗心灵正处于疯癫而
幻想的状态。发布命令要全线占领斯大林格勒,
把莫斯科和乌拉尔的通道切断!)
(七月十七号,一百五十万人在法西斯的洗脑
宣誓后向北组成一双恶魔的爪子——从军事地图上,
从空中俯瞰,它都是魔爪式的箭头。进攻!进攻!)

纯情的娜达莎  已经将伏尔加河当作谢廖卡
也是同一天夜晚娜达莎脱光了衣物  挥动
蓝头巾  一步一步走向河流。走进湍急的
激起血色浪花的伏尔加河,拥吻!


C. 阿修罗从来不为正义作选择/但它可以站在正义一边……

最经典的镜头差一点剪掉:一座废墟上
死去了的窗户  停止呼吸的白桦树  还有
一块在风中被吹得晃荡作响的白铁皮……
这块晃荡欲坠的铁皮可能响了一天了
敌人们都听到  也都注意到
残酷而血腥的短兵相接:巷战
一个德军前线师团副指挥正在指着
那扇死了很久的窗户  火光一闪  它复活一般
或许是回魂一般  子弹击中法西斯的咽喉
倒下的动作与舞台上的错误动作一样
至少让他手下的官兵因为诧异而不去扶他
当德军向窗户反击以炮弹的时候
狙击手瓦西里早已如鼠窜般远离了一百米

最残酷的战争  也无法统计它的趣味性
即使在现代大数据时代  人们会吐槽
说你们太冷血  是的  太冷血
燃烧吧!有热血的蒙太奇可以校对人性
在日日夜夜的每七分钟死一人的前线
红军战士都喜欢卫生兵喀秋莎
后来  当喀秋莎牺牲的那一瞬间
红军们是怎样地变成一群走兽
把德军的一个炮阵蹂躏得一塌糊涂

喀秋莎的恋人维嘉负伤当晚
她以卫生员的身份包扎了他的伤口
维嘉安慰她:亲爱的,小伤,别哭……
“维嘉,我要你活着,我不能没有你”
“我也是,所以我想吻你!让我……”
“不,我不但要吻你,我要做爱,我要。”

就是这样  有炮火陪伴
有热腾腾的血和喀秋莎的泪

爱过以后的喀秋莎每天在前线
她年轻的笑容和语音
她把伤员搂在怀中的那种能量
超过一个党支部  一个司令员
她牺牲的消息转换出来的斗志
那种狠!那种舍身!那种操性!
摧枯拉朽般地随便毁歼了一个让前线
让总指挥崔可夫头痛了好多天的炮阵

伏尔加河  你知道岸上的红军高射炮
为什么叫“喀秋莎”吗?那是红军战士
他们集体热爱这位美丽的卫生员

(我不想讲故事,毫无诗意。二战的这场战役
全世界有专家研究,我只是校对人性)

D. 异度空间里不常规的事象

正是这些伟大的人类极限
常规认知才注入不常规的基因

关于这场发生在察里津的战役
除了研究军事和几个领袖人头
我们应该像琢磨语境一样
琢磨一下地理位置以及它的生物带
有空也顺便钻研一下静静的顿河
“静静”是个女神  她不吭声不等于
她没有意识形态和处世价值观
她有能力保持静静的个性
更有能力在沉默中爆发
顿河是带盐味的  她的两岸
森林植被除了吃太阳的奶(哺育)
还吮吸地壳内层的盐
顿河岸上发生的一切被人类发掘的故事
和人类发现不了的自然故事
人们是否熟视无睹?

盐矿自古以来就是神性的堆积
在这片大地上  顿河的子民
世代的基因里……你若还不知道

换题谈谈智商,谈谈狡猾
再谈谈什么样的基因才可以诠释
那些虚词:勇猛、果敢、视死如归
势不可挡……哪来的底蕴

瓦西里倘若缺少这种基因
他怎么独立一人干掉二、三百名德军军官?
对方也可以狡猾  阿修罗加阴险
就因为瓦西里在巷战如鼠辈般的窜梭
德军第六集团军乱了方寸
乱了毫米  乱了心智

战后的斯大林格勒英勇纪念碑下
人民把瓦西里的骨灰
在伏特加酒的举杯中埋下
一百多万人的血  铁的钢的铜的血
组成血的方阵接受伏尔加河的检阅
人民把“英勇”这个词切换成
“瓦西里!瓦西里!瓦西里!”


E. 反攻的序幕在顿河已成为大背景

崔可夫将军  1942年初还在中国
为中国作军事观察。回到苏联
斯大林的手指向伏尔加河一点
他就去了前线……赫鲁晓夫说
我们六十二集团军需要你去做总指挥
为了斯大林!今天起你是将军。
集团军只剩下两万名官兵  六十辆坦克
指挥部离战火仅仅两百米之远
苏德双方阵地犬牙交错
废铁成堆  瓦砾和尸体

莫斯科在等待
高加索在等待
喀秋莎大炮在岸边呼号
娜达莎的蓝头巾在伏尔加河的血光中
一切都在一夜之间耳目狰狞
崔可夫发出最后的警告:
“伏尔加背后已经无路可退了!”

瓦西里还在移动他的狙击阵地
德军已经不仅草木皆兵  而是
废墟、瓦砾皆兵!它们会突然发射
消灭一条带有阿修罗基因的精虫

秃鹫们在河对岸已经等待了太久太久
……


F. 关于这场饕餮式大战食肉鹰怎么看

鸟类学家的回答正中了我的猜测
我问过一连串紧挨着的荒唐问题
譬如  在战场炮火连天之后
这群秃鹫会不会去叼尸体
他说  当然会。但是它们也学会观察
鹰科食肉鸟类最有嗅觉
是人类嗅觉的好几倍!

况且伏尔加河面上漂浮着尸体
在火线边缘地带  它们  秃鹫们
当然还有虎鹰、鸢、急隼、雪鹰雕
这么大的盛宴千载难逢
它们也和人类争夺尸体
秃鹫尤其偏噬腐尸

(记者抢故事新闻
惟有诗人永远吞噬烂掉的故事)
——后记

2018.4.10-13于长沙-北京




海上
1952年11月生于上海市,先锋诗人、诗评家、自由作家。诗歌意象前卫,诗作苍茫大气,出神灵性;多年来,一直致力于梳理、思考中国史前文化,被誉为“民间思想家”。上世纪80年代,组诗《岛,东方人的命运》在《世界日报》发表后引起关注,在海内外发表诗作及文稿500余行(组)。 已出版诗集、随笔、文论包括:《还魂鸟》、《死,遗弃以及空舟》、《人海》(短、长诗版)、《海上短诗选》、《影子奔向四面八方》、《自由手稿》(第一部)、《中国人的岁时文化》、《走过两界河》、《旷。草木原形》、《侘寂的魂影》、《隐秘图腾:琥珀星》……2011年完成五千行长诗《时间形而上》,表现出诗人愈加成熟的哲思与语言艺术水乳交融达到的新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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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海湾战争的十三种方式

孙谦



那个穿长袍的渔夫在撒下黄昏的最后一网时,捞上来了一只镀金十字架。“但愿能带来好运”。这样想着,他就用袖口去擦拭那十字架,就像擦拭阿拉伯神灯那样,希望有一个幼神从灯里出来,侍奉自己。但那十字架突然变成了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巨狮。渔夫心里胆怯着说:“只见你变成狮王,却不知你能否再变回十字架”。渔夫以为狮王会像那个从魔瓶里出来的巨魔那样,可以骗它再变回瓶中去,而狮王却说:“在没有把你变成一块骸骨之前,我是不会变回去的。”



大白鲨说金枪鱼的腔内藏有暗器,金枪鱼分辨说暗疾并非暗器。暗器也罢,暗疾也罢,暗喻也罢,大白鲨并不理会任何口水之争,先自把金枪鱼一口吞了下去,然后被呛得喷出了一团粘稠的东西,这一团暗物质沾染在了远在天边的新月之上。
没谁说得清大白鲨是被暗器所伤,还是被暗疾所伤。但这丝毫不影响大白鲨悠然游走,大白鲨至今悠然游走在那片赤红色的海域。
大白鲨的引力场得益于权力的疯狂力量。



屠夫在给这只羔羊放血之前,并未想好是吃掉它,还是把它献上祭坛。现在屠夫把羔羊丢给一群鬣狗去撕扯,因为这个结果对于嗜杀者来说,是最好的。



在一千零一夜之间游弋的天方夜谭,被四十二夜焚火(注)照得通明。持火者认为自己有权利这样做,他认为自身天性的优势(武器)合于真理。这意味着给被苦痛捆缚的人松绑。这个逻辑足够天真。它让注定完败者不仅仅表示失败,更是要取消没有抵抗能力者的反抗的暴力,这种反抗的暴力被认为是不受欢迎的。基于此种认识,投身于反抗暴力的弱势者是愚蠢的,死有余辜的。

注:此处指海湾战争开战之初,美国联军向伊拉克连续进行了四十二天的空中轰炸。



关于公义的认知,须要和关于恶魔的认知捆绑一起来看待,这是鉴于世界本质的方式。但对于紧张地围绕我们的众多幻象的认知,似乎要复杂得多。因为当你惊悚,蓦然回头去看某个破灭的幻象时,瞬间你就变成了一根盐柱。(注)

注:索多玛与蛾摩拉是世上的两座罪恶之城,神将灭之。但耶和华允许唯一的义人罗德于天降硫磺和大火之前,可以携带妻女逃生,但不可回头看。逃命之际,罗德的妻子在后面忍不住回头张望,就变成了一根盐柱。(典出创世纪十九章)



史前的空中花园(注1)被人称为是悬空而建的美苑,虽不如天堂高级,却与天堂一般悬空存在。现在政客们为了测量空中花园的高度,使用了炮弹加尸骸的概率来计算。但最终让他们哑口无言的是,空中花园是无法测度的磁场或引力波。世人一说空中花园,安美依迪丝就笑了。安美依迪丝的笑可以向现代和艺术引申,像蒙娜丽莎的微笑一样神秘,像梦露的微笑一样魅惑,也可向神话引申,像尼俄伯(注2)一样伤悲。

注1:空中花园,又称悬苑,是世界八大奇迹之一。传说是在公元前6世纪由巴比伦王国的尼布甲尼撒二世(Nebuchadnezzar)在巴比伦城为其患思乡病的王妃安美依迪丝(Amyitis)修建的,现已不存。
注2:典出希腊神话:尼俄伯为自己七个英俊的儿子和七个美丽的女儿而自豪,有一次尼俄伯打断一次对勒托的祭拜,因为勒托仅有阿波罗和阿尔忒弥斯两个孩子。于是激怒了勒托。她派阿波罗和阿尔忒弥斯杀死了尼俄伯的孩子们。尼俄伯十分悲伤,宙斯可怜她,将她变为一座喷涌泪水的喷泉。



政治正确,永远是一个横亘于现实的神话。



政治学和骗术,让伪善者抓住了最好的工具,同时涵盖了人间罪恶。这样说来有点粗疏。但是定罪在测试人的信念和信心时,把它置于超乎常人想象的境地。
但真相永远只有一个,它在永远缄默的上帝那儿。



传说中的戴胜鸟{注}衔两河的水来浇灭焚火,结果累死在往返的途中。是苦痛变得尊贵,还是那被毁灭的如此丰盛,让人不敢小觑。戴胜鸟不是不相信撕去遮蔽的风险,只是使命让它无从选择。



注:戴胜鸟是一种为先知传递信息的灵性的鸟类。在古兰经第27章的描述中,先知苏莱曼通过其众鸟中的一只戴胜鸟获悉赛伯邑女王崇拜太阳神的信息,遂派该鸟投书女王,劝其改邪归正,信奉了独一的真主。据传戴胜鸟是可以找到水源的鸟类。



绞刑架下的报告仍在填写之中时,一群苍蝇飞来舔舐那绞索上的血迹,这件事在未曾得到苍蝇许可的情况下,被政客写进报告的某一页。苍蝇默认了这回事。政客和苍蝇都懂得环境和语言规则,在作为见证者时,他们{它们}寻找相互支持。


十一
被扭曲的反映式:石油摧残心智的震怒;武器商、金融大亨的意志引发恐怖云团;神学纷争导入的羽毛爆炸;政客的麦克风嗡鸣、钟表滴答;金属的尘嚣相约史前石器时代;骸骨的钝响、时间的碎片纷飞;再尝禁果、贫铀弹、白磷弹的超级轰炸;兵不血刃的荼毒无辜;血液变质、细胞畸变;独眼女婴、连体男婴、孕妇流产、先天性心脏病、脑功能障碍和肢体畸形,活鬼魂游走于时空。


十二
现代狮心王宣战了:“这是十字军战争的继续!”突然他感觉这话不对味,于是又改口说:“在这个世界上,存在建立一个新的世界秩序的十分真实的前景。用温斯顿•丘吉尔的话说:一种‘公正和公平的原则发挥作用••••••,保护弱者对付强者的世界秩序’”。
“有多少次的不义,是借着正义之名而行之?有多少次破坏正是高举着启蒙的旗帜?又有多少次堕落是以向上为掩护?如今我们可看的一清二楚了。战争不仅焚毁且撕裂了这个世界,但也照亮了它,使得我们看见了这个世界是人类自铸的迷宫,一个冷酷的机器世界,它所制造的一切享乐以及种种显然可见的心机,在有增无减地玷污我们,使我们变得软弱无能。”(注)

注:语出卡夫卡《寓言与格言》中“独不见•忆卡夫卡”一文。


十三
事实上撒旦最能说服那些强者,当他宣称找到了一个寻仇者时,就会有众多的小兄弟给他摇旗呐喊,以助声威,如此一来他更觉得自己是一个昂然的骑士,一个战神。于是决定性的时刻降临了,不是撒旦在他身上附体,就是他进入撒旦的体躯。




孙谦,穆斯林诗人,自由撰稿人。五十年代生于陕西省宝鸡市。八十年代初开始诗歌写作,致力于在经验感知中探索人性与存在的多重主题:如文化历史的再发现,土地伦理,孤独与乡愁,生死与时间,宗教感知与心理分析等等。出版诗集《风骨之书》,《新月和它的反光》,诗画合集《人马座升空》{与人合著}《苏菲绝唱——穆斯林三部曲》等多部。曾有作品译介为日语、英语和阿拉伯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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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刻尔克
——1940年的十日谈

阎逸


这是死者与生者
“真实”与“虚假”之间的
全面战争的一个战区和一个乐章
——W.H.奥登


阳本(或小赋格曲)

这首诗与薄伽丘无关。
更准确地说
这首诗与乔万尼•薄伽丘无关
没有酒吧,没有音乐,甚至
连一个女人也没有:
1940年的十日谈:只有这首诗里的
沙滩和足迹,5月26日:
我描述过的任意一个星期天的
夜晚都要比它闲适:
你喝咖啡我喝茶
从军用地图上认出的灯塔以眺望的姿势
迎接第一日:上船上船吧
让我们骑着大海像骑着一首诗
那样离去:但
这首诗与薄伽丘无关:
他用意大利语批判宗教
你们用英语和法语包扎伤口
而写这首诗的人
用汉语抢劫夜色:5月27日:
谁的靴子还在踢着沙子?
谁的恐惧还是秘密?
比这首诗多出的一个敦刻尔克
我该拿它怎么办?
让子弹在空中飞一会儿?让机关枪
交流一下思想?让炸弹
接二连三地绽放多肉的黑暗?
这首诗与薄伽丘无关:
比如这一行的尖叫和火焰
比如双手引领的大水已经湮没了
田野和谷仓:5月28日:
从雾中偷出的夜莺并没有把口讯捎给蓝天
成千上万的烟头明明灭灭
即兴的风暴是一根火柴
冒充萤火虫的人认出了萤火虫的化身
这首诗在另一首诗里被写到了
第七行,黎明的拖拉机
犁过大雾的军团:
然而,这首诗依然与薄伽丘无关
他的故事光滑,我的粗糙
我在一本书里读到:
5月29日:
人有时需要某些坚挺的东西
比如金钱,比如高射炮:
一枚炮弹又一枚炮弹,射入虚空:
射向未来:5月30日:
雨落在这首诗里
像一滴汗水被反复攥在手心里
而倾听的耳朵被1940年重新写过
1940年,在卡车搭建的栈桥上
你回过头看见1350年
正在阻止彼特拉克(他刚刚认识薄伽丘)
使用你的悲伤:
可是这首诗依然与薄伽丘无关:
写进第十一行的自行车
正在向对岸骑去:
瞧,那个急迫的高大的黄昏马上就要
骑到对岸了:5月31日:
骑自行车的人从郊外匆匆赶来
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八年后,骑自行车的人伪装成偷自行车的人
这是在罗马,而非佛罗伦萨,所以
这首诗仍然与薄伽丘无关:
但罗马尼亚人诺曼•马内阿认为
时间和地址都是散落着的现实主义者的
黑信封:6月1日:水的签名:
对着镜子刮胡子,躺在帆布椅子上
啃苹果,或者:独自
坐在船尾钓钓鱼:战争岁月
仿佛是租来的,在《1940年的十日谈》里
消失的1940年面目全非
每个人都用锚拖住了幻想的波浪
为什么不留给1949年的国际儿童节
一架轰炸机的模型?
为什么不给它一把小提琴给它
琴弦上数十万人的急行军?
6月2日:诗写到第十九行:
“这首诗与薄伽丘无关”,
这个句子,是这首诗的一部分:
夜晚博大又荒谬
穿着救生衣的夜晚
那么多影子浮起又落下
那么多呼吸那么多面具那么多脚步
那么多无名氏
那么多无根之水无本之木
那么多自我
仓促中找不到自己:6月3日:
在星期日与星期二之间,你的幸福
像一团火,你的,水陆两用的  
幸福呵,几乎用完了这首诗——
这首诗与薄伽丘无关:
我从未使用过的词在最后一日
仍然像从未使用过的护照:
听着法国香颂走过地铁车站
突然有了巴黎口音
并带着迷人的微笑:然而
这首诗真的与乔万尼•薄伽丘无关:
更准确地说
与1940年的敦刻尔克也无关:


阴本(来自计算机的若干注释:)

FN+F8=停止:
别让潮湿的天气突然变得很干燥
别让泪水变得不可饶恕
别制造手脚,别用词的牙齿
去咬嘴唇后面的阴影:
在大撤退的前夜
罗比•特纳死于布雷敦
败血症(思念是一种疾病)。
而罗伯特•沃德洛死后仍然在生长
尸体重达半吨。
死后仍然,在生长?
是的,所有的日子叠加起来
完全可以掩埋世界这个巨人。
所有收音机里的单簧管
都在疯狂地吹奏
无处可逃(这宇宙的小棺材)
打字机的野餐:
有一天,我和一群人去图书馆
发现女管理员很像她,译文里的
塞西莉亚、洛丽塔、玛丽娜
或罗拉、尤拉和维拉
随便哪个名字里的火焰
都足以烧掉图书馆
烧毁整个欧洲。但2000年以前
我还从未见过她。
(这啪嗒啪嗒的小梦幻)
FN+F7=播放/暂停:
轻轻按一下:
我从不善于控制这冷冷的风
这堵不住的漏洞
这渗过来的蔚蓝的海水
再轻轻按一下:
雾开始弥漫(这些乒乒乓乓的
词语跳到枪身上,枪靠在大腿上
你的大腿为什么簌簌发抖?
诗人的大腿,历史学家的大腿)
航行于世界的尽头
没有面孔的雾是一个男人
还是一个女人?但“杰克船长”
注定不是Jack Dawson,也不是
Edward John Smith,就像
雾不是霾
霾也不是那只
在雨中探头缩脑的小狐狸。
我还记得伦敦的大雾一觉醒来
发现烧秸秆的人
已经整夜未眠。
这样的注释,把面对面拆成
生死两望,把发电机拆成零件
把计划书拆成一页页白纸
你想写什么就写什么罢。
(比如睡眠和死亡
都有一颗漂泊不定的灵魂)
(比如镜子破碎成一千张脸)
FN+F5=上一曲:“音乐轰炸诺列加”
音乐这只鸟飞过英吉利海峡
那么多高音,怎么唱
都躲不过时间的老嗓子
爱情的老嗓子,战争的老嗓子。
(子弹的老嗓子冒出一朵又一朵鲜花)
下一曲呢,FN+F6=下一年?
肖斯塔科维奇的列宁格勒
布罗茨基的彼得堡
“我的过去已经像现在一样衰老”
假如明天来临
假如钟表还在等待明天早晨
它们和现在一样衰老。
(在钢琴的楼梯上走了一百步
天空仍然沉静如海)
她最爱弹钢琴了
弹钢琴的脑袋和尾巴
我是说战地医院那个漂亮的女护士
更像图书馆的女管理员
用阳光这只猫照耀
大地的乳房。
FN+F9=打开网页:
旧时代不过是一叠脆黄的报纸。
它需要你的眼睛
你看不到它们
一堆东倒西歪的字母
我只认识“Hello”和“Fuck”
数十万人把大海拎进厨房
把“Buttock”按到椅子上
(像阿尔法狗叼着根电子骨头)
这沸腾的脑浆:鸡汤里
有许多你的嗓音
喷气式飞机里有许多我们的屋顶。
“Son of a bitch's war”
巴顿将军用FN+F11打开我的电脑
发现咖啡里落满了烟灰
一首诗用人体炸弹的形状来写
是极其糟糕的。而丘吉尔说:
“我们必须极其小心,
不要把这次撤退蒙上胜利的色彩,
战争不是靠撤退来取胜的。”
但让-菲利普•图森的《逃跑》究竟是
怎么回事?为爱情羞愧
FN+F4=静音:我的皮肤寂静
我颧骨上的月亮寂静
电影散场后,大街上空无一人
你伸向往事之手空无一物
(你是孤独的,我也是)
两个克里斯托弗:一个叫汉普顿
另一个叫诺兰。他们是谁?
亲爱的观众只有回忆
就像FN+F12=收藏:
黑喜鹊象征着好运还是灾难?
1940年我收听的电台播报
用2018年的白鹦鹉复活:
学舌的历史不过是用一堆乱码的翅膀在飞:
磱囏M皦E樿`?婱灵#屏?#?翄
M樍?#?翄S袃E?B靵}鞝?
寃丒钥鄟}?,?葚鑘'劺tMd峨^tE崊,P钀?艵??$
能够凝视的沙滩被春天的采样器
伪装成1940年,用错了乡愁的1940年
请把十二点的沉船还给我。
FN+F1=播放器(Pot或Kmp):
一切都重新开始了,一切
都由你的想象构造而成
二十世纪的情书
抄袭了我们。赞美吧
歌唱吧,美是夜色妖娆
千里之外的高等数学需要计算岁月
才能给你一张勘误表:
请记住,用FN+F2或F3来
增加和减少世界的罪恶感:
“我们靠杀死自己来繁衍人类”
这是约翰•邓恩说的,声音
很大,很响亮。



阎逸,70后诗人,乐评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黑龙江省作家协会签约作家。著有随笔集《钟摆或聆听旁白》、评论集《群像与回声》、诗集《仿佛或恰恰相反》。现居哈尔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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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曼底登陆战之问

浪激天涯


一、花儿一样的序

其时 凝固的枪炮声早已长出苔藓
血腥 恐惧 混合原材料被加工
流水线上产出的欢乐 正批量达标

太阳洒下金光 被照耀的飞鸟 走兽 按时受孕

构思诗句的人 敏感而多疑
转至镜子背面 看见史籍的平面纹身
看见四舍五入后的喊杀声

玫瑰花(玫瑰战争之后 这红玫瑰白玫瑰合二为一的新品种)
翻阅暗夜娩出的露珠 念念有词
“幸福的家国都是相似的”

        (问1 : 玫瑰战争是爱情保卫战吗?)

“相似” 怀揣浓淡异质的半径
没有硝烟的战争如何界定?

梦呓的蝴蝶 一边破解真相 一边抵抗清醒

二、听那血腥的过去

黑洞已初具模型 科学试图模拟人性
没有参数稳定的模板 深渊 一个比一个凶险

         (问2 : 黑洞的直径属于那个领域?)

希特勒 这民选的合法领袖 合法推行法西斯
小口径荣誉 沸腾诱惑

……

背景音乐骤然响起 悲怆雄浑
时间画出红色端点 左起1939 右至1945
画外音深沉缓慢 :这就是灾难的第二次世界大战

        (问3 :哪一场战争不是灾难?)


法西斯 古德里安 坦克 闪电战
这些词语竖起的画面 孤立于二维范畴的西欧
侵占 席卷 撤退 牺牲
这些词语的鲜血 染红巴黎与华沙
锯齿状哀歌 一波高过一波

城门失火 谁敢打赌池鱼无殃?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问4:何为敦刻尔克大撤退?)

流亡英国的戴高乐将军 隔海呼吁
抵抗 抵抗

全世界不愿亡国的民族团结起来 (英、美、苏共……)
联盟 联盟

“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该作品保质优良)
自卫 自卫且反击


盟友聚合的火焰 照亮1943年1月的卡萨布拉卡
“将反对德 意 日法西斯的战争进行到底”
“无条件投降” 结论坚硬

一纸盟约永葆忠贞?
如是 政客与商贾如何投机 如何渔利?
算计 在奇点的延长线上复杂着深沉

        (问5:最短的爱情盟约是什么?)

斯大林格勒 一场血战打开隐性捷径  
将红旗插上埃菲尔铁塔 再一步跨过英吉利海峡

被苏维埃解放的疆域可成众人的战利?
新的参数 新的曲线 观虎斗的渐变遂成自缚之茧

利益 才具崇高的断臂贞诚
患得患失的1944年 沙盘即将打翻


雅尔塔紧急会谈 三巨头密约还是讨论?
蛋糕上早已插满彩旗(中国国旗无处安放 偏头疼后患至今)

苦海是否无边有待推演 背水一战迫在眉前

爱丽斯电影公司 友情同步好莱坞大片
水上布阵充气战艇 室内演绎九曲恋情

一对真假恋人 聚焦一枚曲别针

别住的誓言折断翅膀
别住的月光失去飞翔
别住的陷进呢?

一些名词被呛死 比如 汉妮•哈露德
一些名词对换地址 比如 荷兰 诺曼底

****
战争中的真理是如此宝贵,要用谎言来保卫
—— 丘吉尔
****

“D-Day”这枚曲别针
别住联合谎言 孵化一个日子 一个地点

1944年6月6日 熬煎拉长分秒
这一天海水对折高低潮 安放一轮满月  
满月照耀轰鸣 海潮载来勇士
驾驶月光海浪 海陆空 成功登陆诺曼底海滩  

寸寸海滩寸寸血
黑德兰定义的第二战场鲜血怒放
所有贝类的哭泣被阻断
正义 邪恶 欢欣 哀痛 交织纠缠

宿命在此 人命服从天命
大西洋壁垒轰然坍塌 纳粹败兵倒山

(此处省略36字 跳过恐怖血腥)
说不同方言的战争狂犯 或自杀或投降
大小乾坤同步翻转

一枚铜钱被放大
倒卧的羔羊举着阶梯 站立的教士合十冥想

        (问6 : 盟军为何不从法国南部登陆?)

1945年5月8日,战争胜利结束。
这一天在法国是法定假日。让人们尽情享受和平的恬淡。
这一天去诺曼底登陆纪念馆或美军墓地参观,很可能会遇到二战老兵专程来吊唁,他们胸前佩满各种勋章,那是荣誉也是铁质的警言。他们会和蔼地告诉你,战争,无论输赢,都是少数人的利益,百姓的灾难。


向英勇的官兵致敬!为死难的人们祈祷!

三、友情花絮

二战结束 诺曼底属主国法兰西收复失地
临时政府取代维希政府 戴高乐将军出任临时总统

洗牌后的世界霸王属于谁?高姿态? 盟友情?
时过境迁 美苏对峙
资姓与社姓 两大阵营 落落大方地转入冷战  

1991年 苏联解体 地球版图再次打破系统平衡 升级补丁


四、莲花般的次感

补丁换代至今 哪一块相对干净?

“绝对的干净在天堂 绝对的肮脏在地狱”
夹缝里的人群换着面具狂欢

战争:大规模射杀 大规模刺激 大规模合理
冲浪的基因一代代改良 一次次分形

        (问7 : 和平年代可有战争?人性的黑洞有多深?)

保持悠然转动的姿态 小行星只对太阳钟情
日升月落 阴晴圆缺 奈何游戏里的天问?

美颜后的“鸟为食亡” 仍是精致的靶心  

时间扬沙去尘 苦涩渐成薄脆的直线
鲜花与绿叶 博爱与利剑
雌雄同体的忠告 仅限于修辞技巧的自恋

和缓银白的海滩 多么适合挥霍浪漫

五、番外

请意者以外循环方程计算问题答案,经多次元升级后的斯巴鲁望远镜传至30亿光年婴儿宇宙的上帝之城。

主办方于本星系150亿年组织抽彩活动。中彩前三名将分别获得一台时光机,预置目的地:公元2018年4月银河系百科诗派战争艺术高等学院。

期待大家踊跃参与。

2018-04-11


浪激天涯
法国某大学机器人学博士。现供职于法国某集团公司。喜欢写作新诗,诗评,及随笔。著有诗集《超弦之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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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无名高地之战的未来式

鲁亢

A.

我的梦里在造马
而它的残肢踢着影子
在象征世代友好的边境马场
坐着我,青涩,身上干干净净
我在等一个从电影里岀来的人
从后门,雷电轰顶,涉溪将尽时……
起身一跳
靠近我的时间
脸上有好看的枪伤
在造的眼泪溅起钢铁花火


B.

我的梦里上下楼梯的亡灵
有一个偶尔停下,开心和我说话
她长相难看阴气甚重,胸部扁平
睡梦频繁的日子
还好没有跟她单独碰见
她是无名高地战役惟一的战俘
别名:阿修罗——非天、非同类、不端正、不酒神
胜利者越来越多,他们
跑动,吐痰,朝楼上喊"妈呵——妈"
或在地下一层,集结待发
赶往任何一个战场
他们不是来
替我解开荆棘之绳
我在天界和地狱之间,以斗争为业
我在等被五马分尸的智者冲过墙的骨头铿铿


C.

我的梦里时间追杀时间
时间崇尚以战养战,战争是灵丹妙药
末时的子宫里面,为减轻痛苦
恶婴以指割断咽喉
这下我该惊呆了
我该省点钱,一路上,我没有亲人
唯一让人释怀的
我从无名高地遛出来几公里
才踩响安排在2046年无名高地之战的启动地雷


旁白:此战开打前,阳具一方的远程轰炸航空兵和前线歼击、强击航空兵以新部署的涂﹣22m、舒﹣24、迷嗝﹣27等对地攻击机为核心,编排了完整的阻隔太监“羡慕嫉妒恨”阳具一方的作战预案。
        “打起来了!——茶花女和娜娜哟,3p就是爽!——阳具一方空军的迷嗝﹣21/23等飞机在一个小时15分内深入太监腹地300.15一400.15公里,突击太监一线有生目标以及太监他爹(即旧称“国王,皇帝”,今叫“主席,总统”)驻太监第8集团军指挥部,补给中心等目标,而涂﹣22m轰炸机,舒﹣24攻击机等组成的远程打击力量则从阳具一方的极地基地起飞,在密集电子干扰掩护下导航至预定地点,随后分散攻击目标。
       它们活跃在东起快活岛、西至野猪林葫芦岛纵深达1200.15公里之间的大大洋区域,利用超音速导弹摧毁太监运输航队及为其护航的航母战斗群。
       作为配合,阴部海洋的214艘核潜艇成为‘大大洋底的狼群’,借助卫星和长波电台的导航,对遭受阳具一方轰炸机洗劫后的太监航队实施了‘最后的枪决’。
       使能够登上这个无名高地战场的太监船只统统剩下残骸。
       胜利了,天亮了,从此阳具一方过着幸福美好的生活:闲的蛋疼……”


D.

我的梦里逃离房间的我
跑过一条老街,已经痛得半跪
肉身的一半蜜蜂占据着
蜂巢中流着记忆的嗡嗡声
一天又要过去
是的,举起我的半死,时间到了
时间太多。我还算平静
回到房间,绕着锋刃来来回回

E.

我的梦里他们的脑袋半露于电梯
他们在探点,别名阿修罗的墙铁定倒霉
反阿修罗的灯,煤气,哲理和性生活
从催泪瓦斯遍布的广场遛回后
铁定倒大霉。大便拉在裤裆里
阿修罗们的手举起,左右摆,没用
母亲的表情更呆滞,臭到家
她盯着地上看
孩子们种在那里头
掉漆,生锈,氧化成谜,还没发声
"我,爱不爱你?"

F.

我的梦里一件青绿的上衣
挂在老门的把手上
在寂静中,窗帘卷起
窗户开了,超量的白昼湧进来
上衣卸下头
和左手。右手折叠起来,皱褶如刻
影瘫泻,恐惧开口作歌
为一个未知的战争凿着病虫的旋律

直升机盘旋于上空
特种兵整装待命,个个咬牙切齿
瞄准无名高地“我的未来不是梦”总部乃300枚BB-20、BB-25核导弹
一旦它有了名(比如叫“静静”),必遭毁,让200.15万人陪葬
是谁已然做好接管思想空间的准备?
18万军队两小时15分内对思想空间进行有效的进攻
海军舰队出海准备时间只需一个小时15分
后备军事力量组织动员两天零15分内就可以完成
31万接管思想的官员的身份证材料已印刷成册
取代思的新思想也已印刷完毕。“田”已荒芜
“心”的人民奔走相告,因无有用的消息,只知道灾难快来了
人民纷纷爬上屋顶,乌泱泱的一排又一排
一堆又一堆,一团又一团
那个惟一的战俘忍不住喊叫:“我操过你老婆!”
@所有人都跟进:“我操过你老婆!”
屋顶接连倒塌,灰土轰隆隆地往上冒,遮天蔽日
但“我操过你老婆!”的嘶喊仍此起彼伏,形同声浪
撞击着时代的墙
尔后渐变为海啸吞噬着时代里的唯一存在物那抱头鼠窜、狼奔豕突的人类
“我操过人类的老婆。”
海啸齐声呐喊,规整近乎完美

2018/4/13改


备注:此文为百科诗派的同题诗"修罗道"而写



鲁亢,六零后,生长于福建省福州市,文字工作者。但在茶人眼里,他不是诗人不是作家,是一位喝茶的朋友。他对茶的认识超越一般人,懂茶又不懂茶,与他喝茶,他是会听到茶说话的人。他同时是一个视频制作者,堪称自由电影人。他的小说以单纯性语言叙述的跳越几乎会看得让人发狂。著有诗剧《莲花必须死》,叙事长诗《秋•迷牆》,组诗《雨天:静居与放逐》,长诗《惊喜》,《回到故园》,在坊间颇获好评,人称他的天分如此内向,他只相信内在的奇迹,或"被骨头知道"。 诗作曾入选《中国现代主义诗群大观》(同济大学出版社),《中国新归来诗人(十年诗典)》(团结出版社),《2017年年度诗选》(徐敬亚等编,花城出版社)。著有随笔集《被骨头知道》(宁厦阳光出版社出版)《鲁亢诗选》,短篇小说集《LK》(即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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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垓下

王自亮


夜至,黑暗合围着霸王的心。
帐幕被歌声掀起一角,恰好虞姬穿越而至,
美貌、酒、剑气像三江汇合,
大英雄正在等待这一刻到来。
这不是剧场,也不是壁上,没有观者,
但霸王心里从不缺乏观众。
这场失败经过了无数次精心算计,
有力而神速,一切归零,
唯膂力、宝驹与至爱完好无损。
仰视者与喝彩之人早已不知去向,
想必对手在营火前枯坐,挥之不去。
虞姬从来没有这样善解人意,
把死亡表演得如此完美以吸引王者。
七年了,曾将自由放纵成残暴,
绝望之时霸王反而宁静得出奇。
楚歌,终成霸王的某种慰籍,
所有胜利都为这次不真实的失败。
摩挲剑锋,想着一分钟可以解决的事
为何用了一生?这令人费解。
“匹夫与英雄到底有什么不同?”
“女人的腰身与壕堑如何区别?”
最后,“这对手到底是什么人?”
夜色如温柔的手掌,挽留这不可一世者。

2018年4月13日,杭州



王自亮
1958年出生。浙江台州人。毕业于杭州大学中文系。1982年以来,先后担任省市政府官员、报社总编辑、著名企业高管,现为浙江工商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1982年参加“诗刊社”第二届“青春诗会”。著有诗集《三棱镜》(合集)、《独翔之船》、《狂暴的边界》、《将骰子掷向大海》、《冈仁波齐》《浑天仪》等,诗歌入选《青年诗选》(1981-1982)、《朦胧诗300首》多种全国诗歌年度选本。获首届中国屈原诗歌奖、诗刊首届中国好诗歌提名奖、第二届江南诗歌奖等,部分作品翻译成英语、西班牙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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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态下的一道无定义(无界(解)函数)公案
                              ——十字军东征




盘予


灰色葬礼徐徐展开。
这种无序的朋克式图纹深深地烙印在民族上空的层云中,等待电离后的放逐,抑或另一种形式的规仪;火,解放了每个现场的假象,为悲伤打上马赛克;镶嵌在马蹄碎裂后的尘埃里。
凝固,一种宗教态(无法定义的状态,交出内心的空幻以及精神全部的仓储);仍然是火,锻铸历史的纹路和筋骨,锋刃在砧石上磨砺,淬火的一瞬,死亡降临。
葬礼被人为地涂抹成了灰色。

【素描】
无序构织的现场,几个黑衣人肃立,大理石雕像般诠释着葬礼应有的凝重;镜头从左侧切入,聚焦那张立体的脸,风霜溢出皱纹,点缀素色背景。

越轴:
a.布永的戈弗雷(Godfrey of Bouillon){第一次十字军东征的领导者}随同葬礼框入一本黑色封面的树叶书册;火,在扉页沸腾,金属的喧嚣声碎成时代的背景。
b.提克里特的萨拉丁( Salah al Din Yusuf Ibn Ayyub){1187年于沙漠中大败十字军}在落日的晚霞中邂逅了那道扭转乾坤的目光;时间在对视中定格阿拉伯数字的诞生意义。

又一个灵魂葬入火的范术中。
“这就是变革之物”。
罪恶与正义的对比函数日益萎缩。
一旦遭际,即为灰烬。
一切人类的言说最终还原为腐殖质。
生命却在愤怒中茁壮成创世闪电。

镜头在推进,镜头在摇晃中切换、迭加、重合:
村庄和信仰毁于生死分离的一瞬间;蝙蝠飞掠火尖,它代表的物种挤进象征和符号的殿堂;在那儿,飞升与堕落同存,哲学上的遮诠沦陷了人类的脸。

分镜头1:
一双手推倒一个恶灵,遁入火中,火焰发出蓝光,淬炼完成最后一道仪式,锋刃生成;擎着中世纪的无月之夜,素衣夜行,他们已经进化成幽灵,汲取树和土、石头和矿物、阿修罗和曼陀罗的能量。
画面被浓雾笼罩。
火隐退到微观领域。

分镜头2:
障月阿修罗。
游虚空,堕火宿。
如何诠释空镜头营造的宗教氛围?比如,蝙蝠在沙漠中旋舞,血色残月步入人类设定的轨道;
众身俯伏,一个频率:液体的声音输出,流动着颜色的终极归宿,暗黑!
把符号和口号雕镂进血管壁上,血色素引导了这场战争:试论从动物本性到伪装成立的进化过程。

中场休息……

“默罕默德历来坚信,伊斯兰教不应成为一种崇尚奇迹的宗教;从它富于理智的内容上看,伊斯兰教已成为一种冥想与分析的形式。……使神非人格化和程式化:伊斯兰教的神秘主义不在于血和酒、肉和面包,而是一种超脱尘世的出神入化。”(《人之上升》/【英】雅可布•布洛诺夫斯基)

一匹白马穿越沙漠。
十字悬空在黄尘中。
镜头拉远了视线的维度,异度空间的“道”沁入当下的坐标系,视与不视都无法阻止逆波的扩散速率。(一只手在沙地上画了一颗六芒星,一棵无花果树)
隔着屏幕,我也能真切地感受到液体流动的声音,埋伏在悲壮的配乐中;把阿修罗的等级积分逻辑撕得粉碎。

曼陀罗上站立着一道身影,命运之手扶植了他的灵魂,不宜散去,下半场的演出刚刚开启。对话渐渐占据了镜头,一个头戴面具的男人,在魔鬼的监控下,完成了一个谈判。以灵魂兑换权杖!
以权杖兑换胜利!
表面意义上的胜利!
面纱下的女人面孔更像历史的晶格:一笑定乾坤!

时间给予200年,战争给予劫数。
九次“圣战”碳化为一页薄薄的文字。
无论语言形式,这终将是玻璃态下的一道无定义公案,一道无界(解)函数,
堕入阿修罗道。


2018.4.16-17



盘予
本名曹洪梅,先锋诗人、资深媒体人。著有诗集《光。产卵》、《红蒺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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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诀中途岛
——怪人M.A.布兰歇的11片时空陨石

殷晓媛


[α]

“就像la Donna Velata的纱巾滑落下来——我们用铁丝剪给布兰歇老头院子带电的铁丝网拉出了一大豁口!而他那只蠢到家的跛脚喜乐蒂,只知道在大雨里追着水柱来回疯跑,压根没发现我们——比起预想一切太过简单,我们甚至有些失望!不过当我们砸破天窗钻进了他家的地窖,想到可能在这里翻到杀人越货或者其它不为人知的黑历史,那种被危险引诱的上瘾式亢奋又上来了……”
“你这个问题没意思。据说老布兰歇曾经是给人看赌场的狠角色……Crystal?暗器?总之是我们买不起的天价私货。虽然穿着的真丝睡袍袖口已经褪色,但他的手杖看起来似乎比拉格斐的墨镜还贵。”
“那当然,贼不走空!不成想居然有意外收获!这个眼神不好、听到风吹草动就端起猎枪出门巡视的暴躁老头,竟然是个同性恋!怎么回事?传言说老头是有妻子的,似乎还是个人物,二十年前死了……我们找到一张男人照片,长得就像鲁伯特•布鲁克。诡异的是,也许是为了不让人知道这个男人的真实身份,这个怪老头竟然在照片下面用钢笔写上自己的名字M. A. Blanchet。”
“不过很显然,这个人神共愤的酷家伙已经也不在人世了,因为后一刻满脸激愤的布兰歇老头就出现在楼梯上,像只被惊扰的贼鸥抡起羊角锤向我们冲了过来,险些砸折我的胳膊……”


[β]

——我们今天相逢在约克镇号上绝非偶然——

“没有什么偶然,我不顾上头压力申请了三次。我哥哥之前是战列舰上的Communications Officer。去年12月7号,他在珍珠港……一架鱼雷轰炸机投下了两枚鱼雷,一枚击中了甲板中部,另一枚直接冲向了舰桥前部的主炮……”
“作为一个无论如何也和战争扯不上关系的人,加入海军前我一直从事园艺工作,最欣赏的人是植物学家William Hillebrand,甚至养了一株以他命名的Veronica hillebrandii……直到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我走在索诺拉沙漠中,它量天尺林立的锈红视域逐渐被深蓝肌理替代——我毫无惧怕地走在洋面,遇到一棵圣洁的珙桐树。在乌云间垂下的光柱中,我看清它的花页上有透明的字迹,‘28°12′N, 177°21′W’。”
“黄鹡鸰,这个有点扯。就算你那时加入海军,也不能确保现在在中途岛吧?约克镇号5 月30日被紧急召回之前,还在珍珠港维修。”
“又或者是我的幻想——二者对于我从来是穿插的。”
“你呢,蓝松鸦?你和红雀能不能别忙着玩扑克?听说你有一手绝活?”
“算是,如果你指的是盲打靶。我小时候由于生病视力一度很弱,导致其它感官十分敏锐。有一只蜘蛛刚才爬进了你的裤管——废话,当然是我看到的!”
“我知道雪雁的父亲是个严苛的陆军上校。据说他们从不说话,即使一个楼上一个楼下也只发邮件——这大概是他加入海军的原因。他居然没有听到我们说他,哈哈,一定又是在写情书啦!”


[γ]

1.    我家就住在里1910年炸毁的旧L.A. Times大楼不到两个街区的地方,拐角处挥舞着The Herald的报童让我情不自禁想起领西猯徘徊甚至睡在同类的尸体旁(Gordon Kaufmann设计的新大楼和我的品位十分不投合,在我看来,“Stand Fast, Stand Firm, Stand Sure, Stand True”就像一件vintage三脚地灯的广告语。)
2.    我见过的三件最不可思议的事情是:五岁时在圣巴勃罗附近海域见到的圣艾尔摩之火、《Det Sjunde Inseglet》里故弄玄虚的棋局、和一只前腿上带着老鼠夹飞也似跑过门口的狗(简直可以和杰西•欧文斯媲美,我追出去时它已经不见了踪影)。为此,我写了一本关于狗的异域精怪读物,领养了这条腊肠犬(当然是Video games里面的,你以为?),把我的小儿子叫做Boerboel……
3.   我舅舅喜欢和呼啸而过的火车合影,那迅疾之风撕扯他长发的瞬间他有一丝Craven A香烟广告女郎的迷离;斜对面枪械店男主人经常将Caron Poivre喷在熟麂皮上擦拭扳机;还有一个神经质女接线员,总认为坐在后面一排的男同事狐臭传染到了自己,来店里找“马奇诺防线一样不可侵犯”的布料做裙子——如果把方圆30英里内的怪咖奇人都标注在地图上,我保证你的《美国地理》变成一部填色童书……你说那个人叫什么?布兰歇?据说他收养了那条狗。


[δ]

亲爱的斯黛芬妮:
嫉妒此刻就像布鲁诺盔头蛙藏在奥里诺科盆地的凤梨丛中,等着我这个无心的误闯者走近,释放它那十几微克致命的毒素,击中我。我知道你给我高贵而真诚的朋友达米安(我们叫他“黄鹡鸰”)回了一封宛如德克萨斯蜂蜜的信,架不住我的我追问,达米安审慎地透露,在信中,你一改走南闯北的强悍作风,向他掀起了“封印在疾风白浪世界之下隐秘空间的一角”。
不,斯黛芬妮!虽然我们是公平竞争的战友,在战役中我会像捍卫亲兄弟一样为他挡机枪,但你这一深思熟虑后的决定(至少我希望是如此)却如同B-17盘旋在上空的轰鸣,带来窒息的黄昏与拉长如深渊的死寂……作为一个轰炸机飞行员,这种迫切的痛感不能再真实了!但我不会放弃你,不会放弃你奎因大街67号的鹅卵石小屋——进入大门后要穿过一条凡尔赛式的花径才能看到它。听说上次随信寄来的风信子种子发芽了(不被祝福的雅辛托斯!),希望它已经开出紫色花朵的时候,战争已经结束了。
你问为什么我在每封信的名字都不同,那是因为我每换一次驻地,就会以驻地的名称缩写作为写信时的署名,这样如果我牺牲了,总会有人记得我最后的轨迹。之前在关塔那摩湾(在那里我和达米安就认识了),然后在诺福克……

举世无双的爱意&醋意,
雪雁(M.A. 布兰歇)


[ε]

“如果你有个女儿,就让她拍广告——于是她老幼皆知;
如果你有个儿子,就送他去当兵——于是他名垂青史。”

她证明这句话首出自己父亲的证据是:那时餐桌上摆着1/2法国血统父亲认为必需的Croissants、爱尔兰血统母亲强烈提议的黑布丁和都柏林芝士他们的埃及保姆喜欢做的Falafel,仿佛四国首脑在开粮食峰会。
后来她手执蕾丝折扇代言那“弹壳式口红”的广告牌在大马路边待了六个月,父亲说那是他第二骄傲的事,“仅次于一战中美国远征军的胜利”。
“你应该替我去拍这个广告,”她写给哥哥的信中说,“你更好地继承了父母的容貌优点,而且笑起来比我真诚。”


[ζ]

“黄鹡鸰,讲讲你女朋友的‘传奇’吧!”
“女朋友”是“黄鹡鸰”从《国家地理》上裁下来的一小片剪报上女人半身像的戏称。
她是深入古老东方深山腹地拍摄过土司庄园的摄影师斯黛芬妮•戈德史密斯,珊瑚玛瑙蜜蜡交替的串珠从微笑着而显得坚定的香腮边垂下,朱红对襟锦衣配云雷纹滚花裤,戴银手镯、玉扳指的手翻阅着《训荫官》。
1. 那是西梅花盛开的时节,我们开着卡车越过农场山坡,便仿佛触发了一个“逆悬时刻”(这种异象殷应该在《锡璞拉群岛战纪》中提到过吧?)漫山遍野枝头覆盖着新雪——看起来就像某种无声涡状光爆使这些白云的气球皮被冲出百里并紧贴在大地表面;而天空的位置却是大峡谷般的火赭色——仿佛战斗机在高空翻身时看到的“渐变而泾渭分明的失重世界”。
2. 她坚持认为杰克•万斯退出间谍训练是不明智的,因为“机警诡诈乃是文藻男浮沉于世的加分项”(实际那时杰克•万斯刚离开珍珠港,还没有写出代表作《The Dying Earth》《Cugel's Saga》《The Languages of Pao》任何一件、当然也还没有遇到未来的妻子Norma Genevieve Ingold,为此他们认为我是个张狂得不屑掩饰的骗子)。
3. 她姥姥在Sacramento老城里开了一家印第安礼品店,甚至有麝牛、驼鹿头骨饰品,有时还替老顾客私下占卜。不过大部分人去店里还是因为她。那时她还只有十五六岁,穿着Bathsheba Everdene式长裙,裙摆上沾着骑着马在山坡上小跑粘上的石南花。
4. 我有一个秘密:我爱她。它就像拉神隐秘的名字,不得向以唾液与泥土揉酿毒蛇的伊西斯透露。千里之外她心脏搏动的瑟瑟声,就像窗外岩石上海风中筑巢的金丝燕的啼啭……
当然这些,有的是梦境片段,有的是为了不辜负这群在寂寥的远征途中高谈阔论神吹海侃兄弟们的即兴创作。


[η]

正如公路惊悚片中的情节:两位富豪的车在内华达州黑岩沙漠附近抛锚了,没有救援,没有便车,没有信号。
就像暴露在夜幕猎场下的棉尾兔。
A:“可能会遇到连环杀手。”(希望→侥幸→焦躁→自嘲)
B:“他们杀人纯属取乐——况且后备箱里还有几密码箱的钱。”(顺水推舟:夸张法证伪)
深厚沉积盆地之下躺着刃齿虎、地懒、猛犸象、叉角羚、恐狼、短面熊是真的。
一辆卡车扬起砂石从山谷向他们驶来是真的。(怪鸱式分背两侧的车灯间隔着一把恶意杂耍的距离)
濒临凝固的血液是真的。(当那个老家伙扛着拖车杆走到车尾,他们偷瞄到车上有铁钩、钢锯和一把猎枪……)
他风中沼泽般的眼神是假的。

“你们是开赌场的。”


[θ]

“黄鹡鸰。”耳边有人叫他,极其接近“雪雁”的声线。
再明显不过——他是航母上的catapult officer,黄衬衫。
风向有利。蒸汽弹射器就绪。安全观察员、飞行器材检查员、医务人员、外场机械军士长、弹射和拦阻设备员、传令员各就各位——紫、蓝、白、绿、黄、红、棕……(——不,你该请个记忆扳道工,要知道二战时航母工作服颜色还没有那么多种。——我的色彩早就归零,现在是在为黑白照片上色。)
“B5N的红镜子涌出沸腾的血水来,滴到头盔里,我便失明了。”
“我给你画了一朵罂粟在天上,你看清楚了,顺着那架日机越来越淡、随风偏移的墨和血。”
“其它的是什么?看起来满天都是吹折的新朵,墨迹那么浓。”
“约克镇号万岁……”
他想起来了:母舰锅炉被三枚日军炸弹击中,扛着消防软管的士兵们从残破枫叶般的约克镇号各个边缘灼空区涌向中心——像某种糖分沿着叶脉输送向那个拳头大小的结。
他记得夜色下约克镇号拖着庞大的残躯,仿佛一块被洪水从画室冲出的布鲁特斯胸像,灰白而近乎黏稠,托着徒劳地试图将它侧弯的脊柱翻转过来的170只紧咬不放的子弹蚁,在海面做告别式拖行……那便是他记得的最后一刻,在它沉入那深渊般的钴蓝之前——6月7日7:00 a.m.。
而现在,他仿佛雷达外的深灰沙粒,当敌方的将军将粗拙的手指戳在地图上时甚至不会感到这针尖大的突起——他坐在一块轻质材料的残骸上,湿漉漉贴在脊背上的衣服灌满游蛇般的海风。他想起人生中诸多不足以抽烟的时刻,比如大萧条时排队等待救济的长队和华尔街人群中穿着旧西装声音嘶哑的愤怒男人,比如家族墓园中被闪电击中焦糊的黑胡桃树,比如夜晚被示威人群燃烧的啤酒瓶砸碎的玻璃窗……
然而他想到了斯黛芬妮•戈德史密斯——想到她的全名。她是一个没有昵称的女人。
他想要一支烟。

[ι]

We will destroy the enemy. We shall push forward until the Battle of the South Pacific becomes the Battle of Japan.
——William F. Halsey, Jr.

1943年8月10日
三架Ventura中型轰炸机,飞向浓云翻滚、仿佛不断被海风收割着羊毛吉斯卡岛火山。
地图上,基斯卡岛仿佛阿拉斯加珍珠choker的金色勾扣,在夕阳的锤锻中向白令海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
“多摩”“阿武隈”“木曾”?
“夕雲” ”風雲” ”秋雲” ”朝雲” ”薄雲” ”響” ”島風” ”五月雨” ”長波” ”若葉” ”初霜”?
北太平洋时而如涡旋,时而如镜壁。而一切敌人像该死的“隐字书”并不可见。
Borneo Maru的残骸。荒草残雪。弹坑焦土。水雷、地雷。“鼠疫患者隔离所”。弯曲的战壕和之前拒绝被日军俘虏流离天高地迥间的战士饥饿时掘取的蚯蚓如此类同……
皲裂的大地瓷盘受克于米浆状视野,矢量正秘密移出机缘巧合的势能系统,以微薄的自愈能力缝合谜团、芥蒂、地磁方向与逐渐变得墨黑与古旧的歧路……


[κ]

两封信,一封来自达米安•卡法雷拉,另一封来自M.A. 布兰歇。(这次它们封在塑料袋里,有些脏污,并且没有邮戳,似乎是被人放进邮筒的。在一堆邮件中它们特别扎眼。)
这里是奎因大街67号,但她并不是摄影师斯黛芬妮•戈德史密斯,她的房子也并不是曲径通幽的鹅卵石小屋,而是有保镖看护的私家宅院。

“抱歉私拆了你的信件,我以为是粉丝写给我的——每天都会收到一大堆。斯黛芬妮•戈德史密斯并不住在这里。”

“你们之前的所有信件无一例外都到了我这里,我确信‘斯黛芬妮•戈德史密斯’并没有给你们回过如你所描述‘掀开了封印在疾风白浪世界之下隐秘空间的一角’的一封信,更不可能提到风信子种子发芽——因为我已经把它们扔掉了。如果你们是在恶作剧,我很忙,恕不能再回复了。”

“你们是我见过的最偏执、最自以为是、异想天开的疯子。送你们一句话:‘信纸是懦夫的避难所。’来找我——如果你们有胆量。无论你们是真正的士兵,是小报作家、社会学实验者,还是两个有故事的人,只要我没在欧洲巡回演出的旅途上,我会让保镖请你们上来,喝上一杯Bourbon咖啡。”

[λ]

越过银毛树此起彼伏、沙沙作响的山坡,便是延伸向太平洋的银色沙滩——那种叫做Mōlī的信天翁,落在附近的柏绿色礁石上,仿佛无数白蝶贝从深海升起,在下弦月的辉光中,打开它们珠光煜煜的薄翼,进行某种肃穆式典般的舞蹈……
“早上PBY 在西南方发现了多艘日舰,一切迹象都表明:明天就是决战之日。”
“让我们狠狠地给他们一场教训!雪雁,你是最优秀的飞行员。我不想说什么豪言壮语,捐躯固然无上荣耀,作为战士义不容辞!但是作为朋友我有那么一点私心,希望你活下来。”
“那样我父亲的名言就落空了,他会很失望的。(笑)我们无论谁活下来,都一定要去一趟奎因大街67号,看一眼那个一直被我们唤作斯黛芬妮•戈德史密斯而气得抓狂的女演员——谁愿意生活在别人名字的阴影中呢?”
“我。如果你牺牲了,以后我就叫布兰歇。”



殷晓媛
“百科诗派”创始人、智库型长诗作者、“泛性别主义”写作首倡者、中、日、英、法、德多语言写作者。中国作家协会、中国诗歌学会、中国翻译协会会员。代表作有11000行长诗“前沿三部曲”、六万行结构主义长诗“风能玫瑰”、主持“2018人工智能纸魔方”(六国语版)视觉设计+行为艺术项目。出版有第四部个人诗集及第八部著作,被美国、英国、德国、法国、俄罗斯、爱尔兰、新西兰等国一百余家国家图书馆、世界顶级名校图书馆和大使馆大规模收藏。俄罗斯国家图书馆采编部部长T.V.彼得鲁先科将百科诗派著作誉为“横贯当代中国诗坛的百科诗学主义之强流”,多米尼加国家图书馆馆藏发展部部长Glennys Reyes Tapia则称之为“博大文化代表、书志编纂研究瑰宝”。

来自群组: 百科诗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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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8-5-9 06:49 | 只看该作者
上提、共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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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表于 2018-5-9 07:06 | 只看该作者
欣赏佳作!问好!慢慢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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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18-5-9 09:04 | 只看该作者
大手笔,提阅共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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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发表于 2018-5-9 09:55 | 只看该作者
百科诗派,名不虚传啊。这是一部先知的预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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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发表于 2018-5-9 10:10 | 只看该作者
先提,再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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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楼主| 发表于 2018-5-9 10:46 | 只看该作者
问好各位,谢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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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楼主| 发表于 2018-5-9 16:05 | 只看该作者


扫描关注百科诗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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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楼主| 发表于 2018-5-11 21:51 | 只看该作者
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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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发表于 2018-5-12 09:51 | 只看该作者
向探索挥毫泼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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