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水鬼四首
病人
1
脚下三十公里的
地方有了一丝异样。热岩浆
不停地翻滚，它们对地壳之上的人
表示抗议。我也是其中
一个。我的伤心难过不值一提。
蚊子飞来飞去
不值一提。
窗外，无任何迹象与
躁动的地幔有关。
2
我预测自己的
死期会在冬天：一场雪后。
所有的事物都是白色的，隆起的部分
会被我删除。
熟悉的面孔渐渐模糊，仿佛
没有认识过他们。
铁不再生锈，床板发出
咯吱响：以此证明即将咽气的生命
分量会减轻。
我会摸着自己的肋骨，像
摸一把干枯的琴。
每一个琴键我都认得，最下面的
那个发出“叨”这个音。
3
终南山没有
丘处机，南山没有菩萨。
家里没有我。一切
巧合都是1+1=2。逻辑让世界
不再有奇迹之美：我渴望天再蓝一点
——像童年穿过的
海魂衫。领带在风中飘着。
满眼都是你
年轻时候的样子。
4
我只想把分行
写得好看，免不了使用技术。
免不了虚构事实，把自己
写成孤独的人。
把风写得很大很冷，树叶哗哗地落着。
我是个骗子。
头顶上的钟转得飞快，上帝
举着皮鞭抽打。
我不会写诗，也没有打算
写好。阿司匹林效果不佳，我躺在
沙发上继续分行，如同
对一个人进行分尸。
2018/10/22
归宿
死期的临近是一瓶蓝墨水
干涸的瞬间：你多么
想用海水代替，多么想变成白鸽
嘴巴里的一粒盐。在渤海
边，你曾是一条甩着
阳光的鱼，用鳞片呼吸。
十月，你会来看我。十月，树叶
开始落着，每个人的
脸上多了一层霜。
我会把自己裹得厚实，一层
一层卷着。
我等着你来剥，剥
一颗没有心的卷心菜：让它有
不可知的归宿。
2018/10/22
哈窗子的小孩
万物皆冷。
哈窗子的小孩
不知所踪。
他喜欢躲在柳条编制的柜子里
让体态臃肿的母亲
找他，喊他吃饭。
永远是筷子
挨着碗，西红柿炒鸡蛋。
他不会长大，永远
只有二十九斤。
牛皮糖拽掉的乳牙，如今在火柴盒
里安静地躺着。
2018/10/22
离家的孩子
每一次缝合
都意味着包扎、疼痛。
食指上的伤口
连着母亲。那一年，她在站台
等着一列
开往泰安的火车。我
拉不开窗子。外面下着雪，矿山
戴着白色的帽子：像一个
回族老头。
口袋里的糖块
咬不动。我拼命含着。
下一站它就会在口腔里融化，给
离开家的孩子
一点甜味。
2018/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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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0-22 1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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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8-10-22 19:3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