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纪行（组诗10首）
庞清明
一
从香港到莫斯科，东莞
可忽略不计，八千里路云和月
仅兑付一半，或许东方不亮
西方亮，更为恰切
才过呼和浩特，又驾临
乌兰巴托的领空，翼展之下
贝加尔湖若一把弓弦
苏武的花白胡照见依稀的
记忆，时差倒成温差
兴奋剂倒出瞌睡虫
美颜难以阻挡黄昏星的诱惑
旅行攻略里俄罗斯是个
值得一去的国度，相对卢布
人民币确实豪气，再大的疆域
需一步一步丈量，至深的爱
更要从肌肤之亲肇始——
二
在莫斯科，多想遇见一个
西装革履的酒鬼，弹弹脖子
沿逆风的大街拉拉扯扯
相约吧台叨嗑半宵
但这些仅是导游的敬告
荤段子混淆事实本身
无花果催熟的斯拉夫姑娘
打小彩妆，练T步
蓓蕾初绽直撞婚姻的殿堂
梅花二度时前男友硬着头皮
送上悔过与自新的祝福
变身老外只需一道语言隔离墙
连比带划奉献百个表情包
莫如为旅行预备折叠伞
翌日突变的季候赢得蓝天一片
有些关节，还需靠小费融通——
三
意识的深入不如身体的深入
时间差超越剪刀差
圣瓦西里教堂高过古姆百货
洋葱型尖顶直插云霄
信奉上帝绝非难言之隐
心领自然神会
风景异常，舍得孩子
哪有套不到的狼？域外游客
确实多于外省游客
看稀奇的胜于长见识的
南腔北调掩盖淡淡的乡愁
喧哗与默祷各归其主
相逢一笑中常有惊鸿一瞥
红场外墙依然坚挺
克里姆林宫难阻开放的节奏
红星照亮穿裤子的云——
四
漫步清雅的皇家园林
牵手波罗的海，当然是件
惬意的事，浪漫派
由喷泉、瀑布、浮雕构成
仿佛不断穿插的游戏
偏离梦的航道
选择性盲视是常有的
语言是一种交流更是阻隔
还是微信比较靠谱
你的灵敏度甚至不如
觅食的松鼠，面包与橡实
建立起渺小的功勋
野鸭戏于水，灰鸽翔于天
缤纷的落叶洒满厚重的土地
华夏族沦为少数派
万千访客中，你仅是平凡一员——
五
三百年来，圣彼得堡南郊
叶卡捷琳娜二世宫殿
依旧披着一层神圣的面纱
无处不飘动迷醉的旋律
弥漫花草的芳香
富丽与夸饰的巴洛克风
皇权与淫靡交替上演
血火之诗。秘闻公之于众
功过消失于云端
游客造访黄金与琥珀的密室
踏足彩缎的林中道
在喷柱与梯形瀑布间嬉戏
撇开这一切，冒着落单的危险
我来到普希金的塑像前
拍张正面照，曾经爱过的你
愿赐我书签一枚羽笔一支——
六
在众多的著述中犹记得
你的罪与罚，陀思妥耶夫斯基
黑屋自我解剖的幽灵
偶犯癫痫，为潦倒的愤青
喊冤：不是生计所迫
交不起疯涨的房租
便是死于可耻的高利贷
被侮辱的事实丝毫未曾改变
除却罪加一等，前途更趋黯淡
忏悔或自首难抵命运
之不可承受，上帝既能救赎
何必举起邪恶与道德之鞭
莫斯科雄伟的建筑与宽敞的
大道旁，忙乱的夜色中
向你的雕塑行注目礼
不啻为后生献上的景仰——
七
整个皇村为你敞开半径
普希金，因大海自由的元素
爱情永恒的歌吟，生活
却一次次欺骗你
让正直而狂傲的灵魂
加重竖琴的阴影
在圣彼得堡，骑高头骏马
凯旋的是彼得大帝
坐享荣华的是叶卡捷琳娜
极尽人欲之奢靡
绚烂的夏宫与你何干
世界各地的旅客
围绕权力、金钱与琥珀
蜜蜂般发出嘈切之音
哦，混血的没落的贵族之子
暗哑的青铜骑士，感伤的——
八
旅客蜂拥红场，等于没到
红场，太嘈杂的声音
剥夺沉默的权利
竖嵌的滚动坦克履带的
古老条石，当然也能砸碎
屏保，令恩爱小夫妻
瞬间不和谐，自拍神器
将耸立的历史博物馆悉数尽收
还不如借本图册找个角落
依样画葫芦，踏进圣瓦西里教堂
跟随教父划十字，不代表
真心信服，上帝眷顾斯拉夫人
对余者投去浅浅的一瞥
为面包和奶油，俄罗斯在赶路
因梦里的域外猎奇，中国在赶趟子
彼此交集，唯手语更管用——
九
向克里姆林宫进发，似乎与
权力不搭边，更勿
扮演误闯瓷器店的大象
导游舞动风行神州
告知参观规则：除了
跨越斑马线，最好别踩底线
避免穿制服的守卫示警
红宝石五角星闪亮箭楼的尖顶
团友忘我地玩着自拍
将宽阔的草坪与时尚花篮
点缀成景深，抚摸
铮亮的炮身，发一通
内城之外当自何来的慨叹
而与我互为镜像的缺角铜钟
被赋予完整的寓意
难以调正莫斯科标准时间——
十
不气馁于北方威尼斯的昵称
不自绝兔子浅俗的目光
圣彼得堡，沼泽当作
眠床的城，坚固在睡梦中
以耶稣圣徒之名起誓
唯有朝向波罗的海
方能打通俄罗斯帝国的门户
权力与野心若双头鹰
但没有天鹅，湖便成一滩死水
没绝妙的芭蕾，足尖的探针
天鹅亦发出致命的哀鸣
所以普希金在凭吊没落的爱
马琳斯基传来悠扬的琴音
列宾为痛苦的悲情苦思出路
夕光将涅瓦河撕成碎片
仿佛被摧毁的石墙再烘烤一遍——
2018年10月 后来居 |
发表于 2018-11-21 10:07
收藏
分享
发表于 2018-11-22 01:57
发表于 2018-11-22 07:08
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