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90年代
每次集合,总有一个人站在高台上
说我们是千禧一代,何其幸运
慷慨激昂,如果有机会
他们仿佛愿意再投一次胎
仿佛在十岁之前跨过千禧年
就成为了希望的一代
有希望的是上一代
希望通常穿过啤酒和庙宇
在一座高堂里完成终结
我看到过考上中专的人在夜里狂欢
也看到他们的父母在1996年哭泣
哭声穿透二十一世纪,直到
化作几声怨念,长成坟头草
时代的开发商也不负重托
在死亡的前面不断加上新的动词
跳楼,爆炸,中毒……
还没有一个时期的死亡
是如此绚烂
我们配不上如此绚烂的死亡
我们不配
房屋不是我们建造
我们不配居住
水泥路不是我们修建
我们不配行走
爱情不是我们发明的
我们不配拥有
我们是不配的人
急需清理和铲除
有人断定
我们是走不出一条路来的
有人拿枪指着所有的门,说:
你们就这样,垮了!
我们垮在了轰鸣的机器旁
我们垮在了画图的桌子上
我们垮在了送外卖的路上
垮在了工厂
垮在了矿洞
垮在了医院
垮在了学校
垮在了出租屋
垮在了高架桥
垮在了贵州
垮在了新疆
垮在了每一寸土地
垮在了每一个方向
垮成了哑巴
跨成了瞎子
我说不出一句话
我看不见一片天
但我总是听见
有人在窃窃私语
2019 3 31凌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