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路路口
一个妈妈说：“你再哭
我就不要你了
把你丢在大街上
让坏人捡去
让狼叼去
你就没有新衣服穿了
没有零食吃
睡在洞里
手也冻得疼
脚也冻得疼------”
呜呜呜
呜呜
呜
女孩看了一眼我，忍住哭
我刚好路过
刚好充当了她眼里的坏人，狼，洞穴
饥饿，寒冷和暴君
藕煤自述
炉里还有火
她去开卷闸门
活脱脱的铁（铝）皮子，卷在一起
江凤儿的弟弟四十多岁了，还不是一样
图舒服
煤气吸多了
一头栽到门前
头破血流，按人中才按过来
现在，温暖过他的人，正以无数只复眼
打量这个城市
以电影里才能看见的，扩大的
左轮手机的左轮
无数的孔
射下阳光
长沙地铁二号线
有人喊过江去
因为偏爱你，我们绕了一段弯路
四十岁后，越来越偏爱土地的直接
可以直线
从一个点到另一个点
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
用纸币买地铁票，投放五元
可找回二枚硬币
在地下穿行，越来越喜欢兜里揣着它们
即便是后来，穿行在深夜的街头
我也依然，让那两枚硬币
叮叮当当
发出轻微的声响
文和友小集市夜游记
湘江分出来的
长沙的东西面，三七分
是浓稠的午夜
一个友人，坐的士车从星沙赶来
一群人，集体置身于他们的过往
用夜宵缅怀他们的胃
时间是水，被搁浅
如一个诗人的忏悔，停在斑驳的石灰墙上
刘年举杯，一片月光
被七个瓷杯接住，又掉下来一大片
我们内心的大雪，始终没有落进来
我的高铁时代
我住进一颗子弹的身体里，奔向你
没有纸质车票
我在网络上，记下座位号
A靠窗
F靠窗
和一个C座上的女孩交换座位
她的座位下可以充电
速度155码时，去厕所
1，3，6，8车厢有厕所
贫穷的2，5，7，那里的人们
至今还在东奔西走
他们赋予英文A太多的读音
我喜欢F
举着一面旗
过牛车河时，窗外一闪而过的
迎风的苇草
黔张常高铁试营
这是最好的时代
火车开到了家门口
她指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物
那是你家吗
那时小桥流水人家
她说，“现在下面躺着的不都是木头吗”
“都是硬东西，石块，钢铁呀
森林不让砍伐了
枕木是水泥和铁做的”
“那为什么还是木子旁”
“滚还是水子旁呢”
“滚滚长江东逝水呀”
“到桑植站了吗”
“到了，想想都奇怪
一个城市和一个城市
可以用铁连起来了”
“还可以连接旷野呢
从稻田里穿过”
其中一个突然说，“要等到春天，坐在火车上
从一片金黄的油菜花地里穿过”
“你就不怕春天伤心吗”
“不怕，这么好的时代，去看他，只要一个下午”
她们坐着火车去黔江的时候
我正在利福塔
用手机，拍下一粒胶囊般的列车
桉树林
是我看到通往天空最远的铁轨了
写诗，请戴上口罩
1月31日
为抗击新型冠状病毒疫情，我的朋友
提前上班
我开车送他
在高速出口，被量体温
一个防疫人员问我是做什么的
我说写诗的
她拿测温计指了指我的额头
不放心
直到我的体温趋于14亿人的平均数值
才放行
她后来警告我
写诗，请戴上口罩
我那时刚从乡下返城，还没有买到口罩
也不敢排很长的队
为写一首诗，冒一次险
两棵大白菜
为抗疫情，父亲砍了两棵大白菜
让我带进城
一棵给妹妹，一棵给我
向阳的菜地，有轻微的坡度
先砍下来的那棵
滚下坡来
像一颗头颅
我是提着脑袋进城的
想到家里还有余粮
老家的土地里，刚刚种下土豆
一个朋友的流行病史
打电话
我说下雪了
没有回乡下的一个朋友
羡慕得要死
她说流行病爆发，不敢出门
一个人跑到天台上，阳光认出她来
她和影子跳舞
对着镜子，和镜子里的人说话
有一次，对着走廊喊，有人吗？
空旷的走廊回她
人吗
那时雪下了又下
我学她，对着菩萨岩空旷的雪地
喊了一声
山那边走来一人
这是我多日来的一块心病
我一直内疚，那么轻易
对一个大雪归来的人
心生警惕
我的不安是：他身上是否携带流行病毒
心安的是
世间安好，不止我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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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2-15 2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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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2-15 22:23
发表于 2020-2-16 1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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