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
我们活在南方
活在一些星辰遥远的注视中
说起昆虫，会吐丝的蜘蛛
后来说到萤火虫
我们沉默。我就知道会这样
那些微小生物，在夜空里提着灯
为找寻同类，让我这个异族
感到羞愧。我脑海里
沉淀有屈原的楚国悲情
也有一些文字
流亡，跳进汨罗江
殉了国
2020.3.11
杨柳铺的鸟窝
突然想到一些话
怕记不住
就记在了手纸上
现在，我还在信任那些苍白的纸张
超过
信任石头
杨柳铺的杨柳树
还在信任天空
高高地举着鸟巢，空空的天空
像一件往事
2020.3.15
卢舍那佛
有人敲掉身边
那些小佛。拳头大的头颅
成了供品。小的佛
连身体也被抬走
都是提着脑袋跑的人，谁又怕谁
他们把一座山当成一面镜子
无数个人，在历史这个大词里
刻下自己
最大的佛，体态臃肿
我有片刻怀疑过，刻佛的石匠
拥有歌功颂德的天才
把佛刻成了女皇
有人祭拜，竟忘了祈祷
口里高喊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2020.3.20
幸存者
他们被召集起来
为胜利者喝彩，鼓掌
“现在让我们停止悲伤。”春天来了
春天是一头野兽，它的毛发再一次被理顺
它睁着发情的小眼睛
携带的病菌再一次被遗忘
“所有的伤痛都会过去的”
我们拥抱，亲吻
是的。我们已年复一年，再多的春天
也没有被我们错过
2020.3.20
预言
迟早，我们会怀念铁
一些喉咙一样易于生锈的事物
沉默。集体沉默
父亲说他早就料到
吃集体的时候
人民公社大炼钢铁，伐了好多树
2020.3.21
在山巅兼致L
群星无人看管，群山落满星辉
春夜，我又一次看见北斗星，想起你
往下数
往上数
都是第四颗，看不清
像一个遥远的朋友
一个深藏在心底的秘密
那时，我做的最傻的事，最想把“L”倒过来
用一把似它的内六角扳手
去紧那颗看不清的星
我越使劲，扳手内六角的那头
越靠近我
2020.3.21
暂居xxx
替一滴水
说出另一滴水的名字
一条河在春运
他们给了山谷和谷子同样的名字
现在，我住进一粒谷子内
以同样的身份，劝说
一粒谷子回到最初的稻穗上
晨露迷途未返
流水去远方后，我又把它的籍贯
从祖籍草木
改成了暂居人间
2020.3.22
演习
警察扮演强盗
农夫扮演蛇
演习时，总有一个人要扮演坏蛋
没有假象敌，我们自己扮演自己的敌人
有时候是，草木扮演火焰
我们茹毛饮血
刀耕火种
那个小时候扮演过我妻子的人
后来，终其一生
做了别人的妻子
2020.3.22
三月
水试图描述
我们脱下衣物，跳进河里
我们扔下最后的遮羞布
水动荡了
在我身前裂开
又在我身后愈合
一个新鲜的词
从对岸游回来
怎么也找不到为我所伤的水痕
许多事随流水远去
那时山川依旧
三月芨，刚刚长满锯齿状的愧疚
2020.3.22
杏花
午睡了一会，醒来，去楼下看了一会儿杏花
落英无数，也有纷纷从树上飞落的
最是恍然
我是杏花的梦
我从一头鲸
一只鸟
一盏油灯的梦中醒来
都不及这一次，从杏花中醒来
2020.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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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4-12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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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20-4-12 22:4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