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
纯净、纯粹的里夜
就像黑夜被拆掉之后的黑洞
醒着的沉默也如此
还有什么事物存在时
就像它本身被消失了之后的黑洞呢
无所失，无所畏，令我心生敬意
《像真正的早上一样》
这个早上，湿润，淡薄，清凉
像真正的早上一样
我不说它像哪个季节的早上
只是说它
像真正的早上一样
稍后，仿佛只是一刹那
就是黄昏了，湿润，淡薄，清凉
我坐在这儿
忆起一些往事的早上
仿佛还在刚刚
或许，此刻，就是黄昏吧
我在黄昏忆起
仿佛还在刚刚的早上
觉得自己正在早上
湿润，淡薄，清凉
如我难以察觉的自语：像真正的
早上一样
《速写》
风儿诗写：百合开满北方整个的七月
先不忙说百合，说说北方
我多次到过北方，却从没在北方生活过
而在我足未踏出过四川的少年时代
读一本外国小说，有一章《北方》
主人公的爱情与辽阔人生正在打开
插图是一列远行的火车
远处的空中有浮云——那是北方的云吧
北方，就这样为我打开……
回到百合，那时我知道百合吗
从书本上久已熟悉它的名字
但正因为熟悉，它对我仅仅是一个名字
今天我不常提到百合，却晓得了它
顺便说一句，那幅插图是一幅速写
是一幅仿佛途中草就的速写
《清晨在旷地》
微明的天色中
楼栋隐隐约约
左边楼上，亮着一盏灯
右边楼上，亮着一盏灯
它们仿佛彼此
眼中的对方
仿佛彻夜相望的
彼此眼中的对方
天就要亮了，我不愿
看见它们不同时熄灭
于是我闭上眼睛
我闭上眼睛
却觉得我面颊上覆着的
露水中的我自己
睁开了眼睛
我是他眼中的自己
《很多年前》
她就是这样一个小雨天
忽然来到的
她是少见的小雨天不打伞的女人
不修边幅的美丽女性常见
小雨天不打伞的美丽女性却不常见
说是小雨天，应该是雨夹雪
她在门廊上呵出霜雾
但或许，其实就是小雨天
只因她头发上带着
细小的雨珠
我才会觉得下着雨夹雪
她站在门廊上，不说话，呵出霜雾
我想起我们儿时
对着窗玻璃呵出霜雾
我觉得她就要伸出一根手指
在霜雾呵成的我身上
画出一道亮晶晶的划痕
她就要伸出手掌，把我轻轻抹去
然后看见白炽灯光
在窗玻璃上映出的她自己
《蝉是靠后的》
在苦寒山区的一幢旧楼上
阅读，静思，与微小生命亲密相处的
六年多时光
让我知道了，从春天
到秋末，昆虫的登场
不是相约一道的，也不是混乱的
而有着它们的顺序
我知道了蝉在时序中是靠后的
蝉之前是蟋蟀
《木偶奇遇记》中那只蟋蟀
是皮诺曹的良心
虽然蟋蟀常常被我们的鞋践踏死
但它们是我们的良心
当蟋蟀渐渐退出
蝉，接过接力棒
经历了多年黑暗中的蛰伏
一登台，就不管不顾地唱起来
是的，已经破黑暗而出
已经把最后的生命交给阳光
就再也没什么能阻止它们
不管不顾地，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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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7-15 1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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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7-16 0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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