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
远处的秦岭，不需要灯火投靠
落日成为它唯一的仪式
每一次降落，就会诞生新一日的悲欢
我低头从人间走过
踩着自己不断延长的影子
一直走进黑夜，直到消失在长安街的尽头
这一日，已结束
这一日，已过半生
修车工
高而瘦的身材，像一根竹竿
顶起一件笨重的衣裳
二十五岁的他，十四岁当学徒
十三岁送走双亲
他把螺丝刀和扳手配合着用
双眼和双手配合着用
只为了拧紧一颗螺丝。仰躺在大车之下
只为补自己的一片天
流浪
一座城有一座城的喧嚣，听惯了也是相同的
无非是把车流和人潮混为一谈
无非是一个人躲在街角抽一根烟
那些我停留过的街角，有村庄一样的静
我坐在那里，可以很清楚地从人群中区分
外乡人和故乡人的区别
心境
父亲一手执鞭，一手扶犁，低头从田间走过
牛保持沉默，父亲也保持沉默
这种默契已持续了很多年
我曾浑身是泥在田埂上，建造属于我们的新房
正如此刻站在林立的高楼下
正午的太阳照得我的影子越发地小
这种心境也持续了好多年
蛙鸣
缀满星星的夜晚，有蛙鸣声传来
仿佛从久远的村庄传来
梯田沿山而上，把粮食堆得很高
也把蛙鸣声堆得很高
父亲望水回来，我在院坝望见一束移动的光
晃进我的梦。这一刻
此起彼伏的蛙鸣声离我很近
喊
他站在山上喊我的名字
雾挂在山腰，把我的名字也挂在山腰
声音传得远的时候，做梦就能听到
凌云，凌云……她喊的时候我没有听到
没再喊的时候，他把自己挂在山腰
一块墓碑竖挂着，再挂上他用旧的名字
继续喊
道旁草
道旁的草，车过一次，它就弯一次腰
风过一次，它就弯得更厉害
每次，我从它身旁经过，它只是微微地点点头
显然，我在人间行走是轻柔的
我没有资格看低它，因为我们命运相同
夕阳下，我们彼此给予对方足够的温柔
以消除一身疲惫
写给她
躺在河边，她是另一条河
早些年激荡的浪花还未平息
这两条河啊
还有太多的话要说
六年前，她的儿子在这里淹死了
此后她经常躺在这里
和儿子躺在一起
这两条河就这么激荡着
所有的人都以为她疯了
可她知道：
与大河倾诉，声音尽可能要大一些
最好是大声呼喊
呼救…… |
发表于 2021-9-5 1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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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9-5 20:42
发表于 2021-9-6 20:5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