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天电影
妈妈端上红烧的白鲢鱼
催我们兄妹仨
快点吃好晚饭去占位
四方方的白布挂在村中间
夜色渐浓，全村老少排排坐
嗑瓜子的，拉家常的，打孩子的，纳鞋底的
放映机前，围满了好奇的孩子和青年
电影放到一半
我看到一个人走出电影布
径直来到我面前
一个声音说没什么，大概吃撑了
我睁开眼，已经躺在自己家的凉床上
妈妈给我喝下一瓶“十滴水”
想起露天电影，便想起会叉鱼的哥哥
这些年，哥哥只在往事里出没
屈指算来，整整五年
柔软的石头
奶奶一个人
住在村外山北边的沙场
低矮的草房孤孤单单
像童话小屋
她的小口坛子里攒着
喷香的锅巴
是孙儿孙女们放学后的奔头
我们一路小跑，一路唱着歌谣
“哪个先到家，洋糖泡锅巴
哪个后到家，扫地抹桌子”
七十岁的奶奶看沙场
七十岁的奶奶自己养活自己
她攒给孙儿们的锅巴
坚硬又柔软，撑起饥饿的童年
慢慢长大
气垫船
一堆废弃物
搁置在旧家的阁楼里
双桨犹在，气阀松开，皮船身上
沉积着厚厚尘埃
摊开这条搁浅的气垫船
一阵欢笑也随即展开
二十年前头，它曾在湖里畅游
如鱼得水的欢乐
如今安好，何须再回首
把往事折叠，封存旧物中
皮囊
手术刀打开母亲身体
切除一小块肝脏
换药的时候，我看到肚腹上
匍匐着一条巨大的蜈蚣
我日夜守在病床旁
第十五天
母亲有两次大便失禁
她很害羞
换下尿不湿，我哭了
偷偷咽下眼泪
不让好强的母亲知道
她的身体又瘦又薄
皮包着骨，轻飘飘
孤悬
他掉转头往回骑行
她奋力踩着自行车反向而行
路中央，小女孩白衣红裙
放声大哭
路边蝉声也大作
正是八月，十点钟的太阳那么猛烈
光芒如剑，孤悬在天空
她调转车龙头，搂住小女孩
他，绝尘而去……
城市月光
“弦月如舟不渡人”
想出这一句，我正下了夜班
走在冷清的大街上
伶仃的身影匍匐在地忽短忽长
路灯吞下月色吐出昏黄
身后，有跟踪的脚步
让我心跳提速
“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
我壮胆的歌声带着哭腔
“不用怕哦，我在巡逻！”
他跟上我的时候
丢给我一句话——
我正走进弄堂口的黑暗中
烟花散尽
直面一个悲伤的词
仿佛是在暗示——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换个角度，比如视频编辑
使用一个特技
倒放，可见烟花聚拢
回到点燃前——
一切尚在酝酿之中
期待的炫丽有可能胎死腹中
比如高考后
河南那个被妒忌谋杀的女孩
比如春天里，一条铁链牵动亿众
突然的绽放，也属异数
应运而生的孩子叫“失联”
终规是在劫难逃
一个“尽”字，埋下的伏笔
有人哭有人笑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世事莫不是如此
聚散无常，得失无愧
且行且珍惜 |
发表于 2022-8-20 1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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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8-20 19:31
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