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游泳的卡夫卡
那天，卡夫卡在他日记里
只写了一句话
德国向俄国宣战一一下午去游泳
这两个事件之间只有
一条破折号
这是1914年8月2日
阳光很好，去游泳的卡夫卡
在巨大阴影中
背转他孤独的身体
水下之城
其实，水库只是一条河流
大山底部的旧城，已被你的叙述
再次淹没。新开僻的盘山路
车子行驶时，我们俯视这条河流
惊异于它的安静，晴空下
水面波光潋滟，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河岸是陡峭而危险的
被砍伐的树木倒在山坡，路边
你开着车，说起这座旧城的溺亡
语言的力量就轻易地
摧毁了一切：廊道，门柱，碎瓦
很多年后，我们都将无法走出
那水底的建筑，就像这辆车子绕行着
一直都没绕出连绵的群山
河流掩盖的事物让我们如临深渊
它在一种流动的声音里坍塌
沉沦，未来的考古学家
和水中的鱼儿，从废墟的上空游过
边界
咖啡馆里的长条桌
打开地图册，这是进入
九月的方式
你的手指，沿着祖国的北部边界
缓慢划行。一个诗人的步履
具有形而上的，演示性
这样，就能更深度地抵达一一
“边界”这个词语。桌上的纸杯咖啡
配上了一根塑料吸管，边界
只是一条虚线
它被隐藏，被吮吸
诗意正一点点地接近风景
而在咖啡馆里，诗人
我想告诉你的
那条边界，是这两把座椅隔着桌子
分开了你我
但现在，我想把椅子摆在
草原、森林和湖畔
在没有界碑的边界
你用手指触摸纸张上的地名
是的，当我们收起地图
深秋的北部，还在钟声里落叶纷飞
祖国裸露出
白银时代的底色
黑鸟
我告诉过你关于一只黑鸟的事情吗
那天一只黑鸟
闪电般地，一下击中我的窗户
我想到的是，一个身着黑袍的持枪者
和他被蒙住的面部
就像那只黑鸟，你不知道它是
什么种类的鸟
它撞击我的窗户一闪而过
我来不及看清楚。现在你想想
为什么一只黑鸟
会在窗外瞄准我
仿佛，自己是一颗子弹
这个时代，一只盯住目标的黑鸟
一定是呼啸而来
它用黑色，隐藏了它的动机
是的，你没见过那只黑鸟
而关于黑鸟，我只能告诉你这些
山中谈诗
海拔1300米的民宿
窗口布满群峰
在这里谈诗，它的高度显然
具有更宽广的视野
语言的逻辑多么迷人
山峰断裂的地方
刚刚，我从哪里经过
古老的云朵，像超现实的风景
研究昆虫的教授和他的学生
背着挎包，用草帽
掩盖神秘的行踪
他们使用另一种语言
他们在捕捉中表达的
是大自然中不为人知的事物
词语的姿态
如蝴蝶扇动的翅膀
在山中的民宿谈诗
民谣里的房子
呈现魔方一样的轮廓
一只傲慢的猫，游荡于诗歌之外
个人航海史
简易展示架的图片里
是一个站立于风帆下的背影
现在，他转过身来
讲述他自驾帆船的航海史
我坐在公园的湖边
划艇荡过，红色救生衣在倒影中
湖水的涟漪之外
是他声音里涌来的海浪
在户外沙龙，我新认识的这位朋友
刚从太平洋回来
走路像一艘摇晃的船
让我想起大海，铁锚，绞盘和揽绳
风帆航海的大时代早已结束
但图片里面的人
有着一张与众不同的面孔
和升帆的手，我知道他还在远航
他站在一个旧梦境里
观望这片湖水
有人从靠岸的船上
重新回到陆地。这风平浪静的日子
就像现在，他向我走来
额头在阳光下闪亮
我们一起合影，背景是安静的湖面
只是他的笑容，还依然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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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9-18 1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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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9-20 09:52
楼主
发表于 2023-9-24 22:14
